第27章 怎么哭了?(1/1)
卡座上的三人神色皆是冰冷,叶倩欢的同学们全都诧异的看向她。
叶倩欢平时在学校里表现的热情大方,万万没想到在家里的时候,居然不愿意让自家表姐睡床上,还逼着她打地铺....
被这么多人以异样的眼神盯着看,叶倩欢脸色微变,硬着头皮为自己找补,“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嘛?都过去多久了,有必要还记恨着吗?”
她咕哝道:“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跟你道个歉行了吧,对——”
话未说完,唱晚神色不耐道:“你说的很对,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你还是另外找个卡座吧,站在这里挡着别人的路了。”
“你——”叶倩欢忍了又忍,“你今年过年回家吗?我妈生二胎了,今年三岁了,你都没见过吧?”
唱晚对她的弟弟不感兴趣,“不回,很忙。”
叶倩欢一直在唱晚这里碰软钉子,要不是同学在这看着,早就发火了。
她按耐着性子,“那你有空给我妈回个消息,她说给你发消息就没回过。”
唱晚依旧敷衍:“工作太忙。”
叶倩欢彻底怒了。
“什么工作忙到连个消息都回不了?我爸妈供你吃供你喝,给你提供住的地方,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吗?”
“周唱晚,你要记得,要不是我家,你都读不完高中,也不可能治好失语症,做人要知恩图报!”
“叶倩欢。”唱晚冷冷的盯着她,她容貌本就精致脱俗,此刻敛起神色,目光凛然,更是令人挪不开眼睛,“你回去问问你的父母,我欠你们家什么?”
“......”
“我高中和大学花的钱,用的是他们的吗?”
“......”
“我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我不会再回你家,你走吧,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
叶倩欢脸上青白交加,但什么也没说,任由同学拉走了自己。
“......”
张君尧和林曼声都是她的高中同学,对她以前的事情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在这种情形下,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语言其实非常苍白。
唱晚喝完了一杯酒。
她笑着道:“我去个洗手间。”
“诶——唱晚....”林曼声本来想陪她一起去,却被张君尧制止了。
“给她一点空间吧。”
-
唱晚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洗了个手,然后揉了揉太阳穴。
被冷水洗过的手指冰冰凉凉的,可那一丝凉意却压不住渐渐涌起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叶倩欢,她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一些被她刻意压在心底深处的、不愿回想的事情。
父亲在世的时候,常常对她说:
“我们唱晚不求出人头地,只求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唱晚对着镜子,用力地弯起唇。
这么多年,真是辜负爸爸的期望了。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是掌上明珠,从小被父母娇养着长大。
父亲是法国人,所以从小家里对她一直秉承着西式的快乐教育,对她没有太大的期望,只希望她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完这一生。
她的童年是无忧无虑的,无论她想做什么父母都会尽力满足。
只可惜造化弄人。
唱晚的父亲在她十二岁的时候生病去世,那年她刚上初中。
噩耗来的猝不及防。
家里的房子和多年的积蓄,全部被那一场大病消耗殆尽。
不过幸好,那时候还有母亲和她相依为命。
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但起码是开心的。
但是过了几年,母亲承受不住娘家人的催促和生活的压力,通过姨妈的介绍嫁给了一个离异的男人。
她的继父——郑程力。
......
高二暑假,郑程力杀了她的母亲。
母亲被害当天,郑程力纵火自杀,而唱晚则被姨妈一家收养。
如果说高二那年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那高三这年,就是她最敏感的时刻。
她是米粒里的一粒沙,是鱼肚子里的泛着腥味的内脏。
——是一个多余的人。
-
唱晚那时候非常非常讨厌放假。
因为放假意味着不能住在学校宿舍,她必须回去,必须强迫自己挤进一个陌生的家庭里。
姨妈家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房子是两室一厅,她被收养后,姨妈安排她和表妹叶倩欢住一个房间,睡一张床。
叶倩欢从小就讨厌她,对她的敌意非常大。
只是唱晚并不在意,她得到的爱足够多,多到可以忽视一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可当她失去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獠牙逐渐显露出来,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糟糕。
叶倩欢不准唱晚用她房间的书桌,不准碰她的床,只允许唱晚在她的床边打地铺。
像个伺候主子的丫鬟。
唱晚那时候无依无靠,寄人篱下,根本没有任何为自己争辩的能力。
那会儿,就连吃饭,她都只敢夹摆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菜。
每到假期,她都会搬个小凳子跑到天台看书写作业。
姨妈家靠近机场,住的是老式的居民楼,外面种了一排又一排的梧桐树,秋天的时候,风一吹,巴掌大的叶子哗啦啦掉下来。
聚在一起,像一条寂寥的河。
萧萧梧桐送寒声。
她那时候才知道,孤独的颜色,是金黄色。
明亮热烈的金黄色。
有时候她在草稿纸上计算着三角函数,听到头顶传来飞机轰鸣的声音,会抬头望一眼,心中暗暗猜测,那个为她擦眼泪的男人会不会在上面。
她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再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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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晚在洗手间冷静了会,压下眼底的泪意,随后擦干净手往外走。
然后,撞见了周惊寒。
他靠在墙角,单手拢火,给自己点了支烟,酒吧的长廊很安静,灯光落下来,照在地板上,像一道光线。
他们站在线的头和尾。
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他偏头,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周惊寒掐了烟向她走来。
猩红的火光消失在指腹,烟头散落了几粒灰白色的烟灰,落进了垃圾篓中。
唱晚呆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
周惊寒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泛红的眼圈,声音辨不出情绪:“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