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回h市（1/1）

早上，姜楠是被楼下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浑身酸痛，揉了揉太阳穴才勉强清醒。姜楠爬起身穿好拖鞋朝楼梯间走去，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往下望，果不其然，父亲司机开的那辆奔驰商务车停在了院子里。

她的目光移到驾驶室里，姜原坐在副驾驶座上，看见姜楠之后，姜原朝着她招了招手。

姜楠抿唇看了他一会儿，继而不屑地冷哼一声，扭头回了卧室继续补眠。还没睡熟，就听见大门吱吱呀呀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一直到卧室的门被敲响。

“楠楠，你爸来了。他说今天刚好有空，就亲自来接你了。”

姜楠翻了个身继续装死。

“楠楠，我说话你听到没啊？赶紧起来东西收拾收拾，昨天跟你说要收你收了没有……”

“哦。”姜楠极其敷衍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等到陈茹脚步声渐远，她才睁开了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翻身从床上爬起来。

真烦，高三这一年短一些就好了。

分别时陈茹抓着姜楠的手，一遍遍叮嘱她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累坏了自己。

等到陈茹又进了屋，姜楠才缓缓绕到车库把行李塞进后备箱里，再到车后座系好了安全带。

姜原在副驾驶的位置看了眼后视镜，见好久未见的女儿一言不发地盯着车窗外发呆，他轻咳了一声试图吸引姜楠的注意力，“楠楠？不认识爸爸了？”

姜楠从姜原离开他们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他。姜楠删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起初他还会隔三差五给姜楠打电话，姜楠不想把它拉到黑名单里碍眼，索性拔了自己的手机卡。

后来那张卡真丢了，姜原也真的跟她断了联系。

她也没有见过姜原打电话给陈茹，每年给陈茹银行卡里打点钱充当生活费应该也只是他自我安慰请求上天宽恕他罢了。要说打电话，他家那个狐狸精肯定也不乐意。

所以这次她回去高考，一定是陈茹主动去联系他让姜楠住在他那。

姜楠回过神，瞥了他一眼，本想说两句嘲讽的话，可是看到父亲略微憔悴的脸，又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淡淡地嗯了一声。

姜原一身黑色西装，领带也系得一丝不苟，跟以前那个穿着老汉背心跟她一块儿玩泥巴的父亲判若两人。以前她总说父亲的胡子扎人，吵着要帮他刮干净，如今他抛弃了他们母女俩，把事业做大了，反而连脸上的胡子都没空刮了。

她怕一说话就控制不住情绪，索性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姜原见状倒也没再说话，点头示意司机上路。

车身轻微地摇晃，姜楠知道，此刻她已在离开y市的路上。

h市的这天正好来了台风，车窗外的景物被风吹得摇晃不止，姜楠抱住胳膊，抱了个靠枕在胸前，两手屈着，将脸深埋在臂弯里。这样的天车里依旧开着不知道几度的空调，即使在炎炎夏日里仍是感受到一股寒意，她只能任由寒意浸入皮肤刺入骨髓，直击心底。

h市经济繁荣，交通便利，在寸土寸金的繁华街道上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理位置。姜原家现在就住在一条叫做“千金街”的富人区，那就是姜原和他那狐狸精住的地方。

姜楠第一次来这里。等车子停稳，她缓缓打开车门，终于看清了这栋三层高的别墅。

姜原家的别墅坐北朝南，占地宽广，建筑现代大气，雕梁画栋，但是有些高调的奢侈，感觉连门牌都镀了层金，处处都透露着“我很有钱”的暗号。

她不由得想起了昨夜吃的那盘番茄炒蛋。

“楠楠，进来吧。”姜原吩咐这里的保姆去提姜楠的行李箱，一边伸手想牵姜楠的手腕，姜楠微微侧身，让他的手落了空。

他尴尬地收回了手，随即又整理好表情笑眯眯地看着她，“快进来吧，别冻着了。”

姜楠抬头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进了大厅，一股适宜的温度扑面而来，姜楠搓了搓被空调吹得略显冰冷的脸颊，又往手上吹了口热气。

“呀，楠楠来啦。”

一个年纪看起来稍小于陈茹的妇人从楼梯上款款走下来，她穿着黑色的紧身长裙，化了妆，保养得宜，眉眼含春，走的越近，那股呛人的香水味越浓。“老姜，你去接人怎么不早跟我说声，早说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姜楠和张罗敏的第一次见面比她被逮个正着那次早。

那回还是姜原带她逛街说给她买新衣服，后脚她试完衣服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就瞅见他从对面首饰店走过来。姜楠看了眼牌子，还挺贵。想了想陈茹说过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要到了，心说爸爸还挺有心。

特地挑她试衣服的时候去买，应该也是不想她提前知道。但那个年纪的小孩就是比较叛逆，回家她偷偷在姜原西装口袋摸出了那个首饰盒看了眼，是一条泛着金光的项链，中间是一个字母“M”。

那时候的姜楠想了半天不知道陈茹跟m之间的联系，直到后来有天去姜原公司找他，发现从爸爸办公室里出来的那个女人脖子上竟然带着那条“M”金项链。

不久后他出轨的事情被陈茹知道，再后来她才明白“M”的意思是张罗敏的敏字拼音开头。

姜原干笑了声，眼光尴尬地扫了一眼姜楠。

“楠楠，给你张阿姨打声招呼。”

狐狸精。

想起陈茹说过的不要惹事，她扯了扯嘴角，语调平静无波，“张阿姨好。”

张罗敏似乎有点不满，但还是假装柔和地冲姜楠笑了笑，“楠楠长大了，变漂亮了不少，来，阿姨带你上去你房间。前两日我们已经命人打理好了。”

“不必了阿姨，我鼻子太灵光受不了香水味。”

张罗敏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姜原赶忙出声替她解围，“这些事叫赵姨做就好了，你忙你的去。楠楠累了吧，我叫人把东西抬进去整理整理，你休息休息再下来吃午饭。”

姜楠也没再拒绝，跟着赵姨上了楼。

赵姨的年纪约莫五十几，看着倒是很好相处的。

房间很大，布置温馨舒适，床单被套也换成了粉红色系，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姑娘住的房间。

姜楠皱了皱鼻子，满眼的粉色让她有些生理上的反感，纵使平日里她从不讨厌粉色。

“赵姨，行李我自己来整，谢谢您。”

“客气什么呢，您有事再喊我哈。”

姜楠有点适应不了别人对她点头呵腰，年长的还跟她年幼的用心上您称呼。

“您喊我名字就好了，您这年纪跟我这么说话我妈妈会说我不懂礼貌的。”

赵姨愣了愣神，这屋子女主人可从来都是使唤她使唤得很勤，天天高人一等，哪会在意这些。

所以她理解为这个从小寄人篱下的丫头被别人教得太礼貌，但相处起来总比她妈强。

赵姨走了，房间门仍半掩着，她清晰地听见楼梯口那个让她厌恶的女声响起：“这丫头什么脾气，还把自己当祖宗了。”

“闭嘴！”姜原低喝了一声，外头便没了声。

姜楠心里冷笑一声，若不是这张罗敏这几年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姜原怎么还会想起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还跟前妻在y市那个穷乡僻壤里待着，又怎么可能接她回家照顾她读高三。她真想过直接露宿街头，实在不行公园也有椅子睡，但怕陈茹到时候被气得提刀连夜赶来，她只得立地成佛。

从上午六点坐到十点的车，又忙活来忙活去，即使是在空调房里她也禁不住冒细汗。收完她便赶忙去浴室冲澡。

从浴室出来之后，姜楠拿起手机给陈女士发了条消息报平安。陈女士开了家小餐馆，午饭时间应该是最忙的。

没等到陈女士的消息，她便退出来和陈女士的聊天窗，此时她才看见了自己微信里的未读消息。多半都是自己原学校的朋友在问她寒假作业写完没借来抄抄。

她的成绩和人缘都很好，因此每次长假作业都会有好些人前来“借鉴”。

姜楠想了想，还是群发了自己的寒假作业给他们，并告诉了他们自己转学的消息。而后又跟那些震惊的朋友们聊了几句，就放下了手机 ，摊在了床上。

不一会儿就有人直接弹了个电话来。

姜楠意料之中地接通。

“宝贝你刚刚跟我说什么？你走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跟我说啊！！”电话那头的女声气得牙痒痒，姜楠觉得她已经在磨刀霍霍了，即使如此她还是叫姜楠宝贝，看来自己还是性命无忧的。

“哎，我来不及说嘛。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莫名其妙就被接过来了。你最近不是去泰国玩了么，也不怎么发消息，我就也没特地说，怕打扰你。”姜楠耐心解释，一边用食指百无聊赖地绕着自己的发尾，她的头发好像有点水土不服，这会好几根缠在一块解不太开。

“你还把不把我桑觅当姐妹啦？我要是早知道你那么快就走我早跟我爸妈申请提前回国了。说好一起去b省上大学你现在高三就卷铺盖走人了是吧！”

姜楠噗嗤一声笑出来，一不小心手上的头发给扯得连带头皮一起疼，疼得她笑声马上变成了一口冷气。

“别发神经，我转学又不是不考大学了，咱们顶峰相见行吧？倒是你，回来赶紧收收心学习。”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哀嚎，“姜老师你比我爸妈还严格，你放八百个心吧，我回去一定好好学，倒是你平常闲了别忘记跟我打电话唠唠嗑。”

“还有，消息多发点来！”

桑觅是姜楠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交心的姐妹。

长得英气十足，眉毛浓又细，偏偏眉峰又高，扎个高马尾就有种女将的气势，放下头发又是个明艳美人。

在她初中意气风发的时候跟着她一起疯，后来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诟病的时候也为她跟别人没少吵架。

因为桑觅家里也比较让人惹不起，被她骂过的人没几个敢真跟她撕破脸。

偏偏她就一眼看上了姜楠这个脱俗绝尘的美女，铁了心跟她当混一辈子的好姐妹，一向都心甘情愿当姜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将跟土。

有钱又没架子的大小姐。

让姜楠心疼又感激。

挂了电话，姜楠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又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从现在起，她就要跟从前抛弃了他们的父亲和害她失去美满家庭的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如果能独立就好了。再长大一点，能照顾母亲就好了。陈茹一个开小餐馆的弱女子没钱到这大城市安居，高考在即，又不得不再将她送回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她好想赶紧考上大学，然后赚钱，把陈茹带到远离这些纷扰的地方。

她闭上眼睛，努力忽略那股挥之不散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