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终不似，少年游（1/1）

高考的前三天，青致中学一如往年给孩子们放了假。

调整到最佳的状态，面对这场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

姜楠的成绩已经保持到一个稳定的状态，对她来说，学习总是前紧后松的，高考临近时，她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

林婧的心情却是越临近越焦虑。

二人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出校门时，林婧的眉头紧蹙，姜楠都能感觉连林婧此时拽住她衣袖的手都在隐隐用力。

“楠楠，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姜楠刚搬家时林婧也知道，姜楠的合租室友在这几个月里都未曾出现，所以没有打扰别人的顾虑，“我不想回家。”

闻言，姜楠想起当初四人补习小组时，林婧没有一次带过手机，自由时间也牢牢被父母掌控，家教严格得让她都觉得窒息。

姜楠爽快答应，但也不禁忧虑道：“你爸妈会同意吗？”

高考在即，林婧的爸妈对她的管控相比以前更是犹有过之。

林婧沉默不语，只是握住姜楠衣袖手更紧了些。

半晌，姜楠轻轻拍了拍那双挽着自己胳膊的手：“来吧，你爸妈那边你说不通我再帮你说。”

高考一战，心态太重要了，如果这样的事会影响到林婧的心态，那她一定要想办法助林婧一臂之力才行。

交涉一开始虽然并不如意，但好在最后还是说服了林婧爸妈。

林婧的情绪一下高涨，在回家的路上叽叽喳喳，完全没有之前在学校的低迷和阴霾。

姜楠今天晚上没打算再看书，知识是在漫长岁月里堆积的，今晚无论是她还是林婧，都应该稍作休息，知识不会溜走，而心境，会因此而变得平静而远大。

夕阳的余晖逐渐退却，繁星缀上夜幕，一轮新月爬出云层，将皎洁的白色月牙洒满大地。

姜楠给周拓发过了晚安，然后和林婧一起平躺在床上聊天。

“楠楠，你会怀念高中吗？”

姜楠沉吟了一阵，给了林婧肯定回答。

“我想我会的。特别是高三这段时间，是我最鲜活的一段记忆，这辈子应该也很难忘记吧。”

对她来说，即使并不是完全美好的回忆，但也足够刻骨铭心，美好的事物已经足够盖住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了。

楼下的车流依然涌动，车轮滚过柏油路面的声音划过这几秒的宁静。

“楠楠，我好像不会怀念。我无法美化这段回忆，在学习路上，我就像有刀架在脖子上一样，越靠近高考，就越像暴风雨前夜，父母的压力，他们的期盼，都让我对未来有着无限恐惧。”林婧的声音有些缥缈，“我也可能会怀念吧。但怀念的绝不是这段生活，而是更早之前那个相信天高任鸟飞的自己。”

姜楠侧过头看着林婧的侧颜，她的睫毛长翘，微垂着，灯光在她睫羽处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似乎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姜楠轻轻叹息了一声。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岁月最是无情，不会因你的惋惜回头，也不会因你的不舍停留。

到了今天，他们又在岁月中发生了多少的变化。

“也许我们的怀念，也都只是对于青春那一个美好的自己的不舍吧。”姜楠转过身来，抱了抱林婧，“但未来还会有很多的美好。婧婧，我之所以说怀念，也是因为高三遇见了你这个好朋友。无视他们说的话吧，在我眼里，你努力又阳光，在我迷茫的时候鼓励我，陪伴我。如果你害怕，那就让我分给你一点勇气吧。因为我现在的勇气，也是从你这借来的呀。”

林婧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慢慢转过头看着姜楠，眸底的水气氤氲，而后她也张开双臂抱住了她，小声地呜咽起来。

“楠楠，我本来害怕，好害怕高考。但是现在感觉，你好像真的给到了我勇气。”

“那本来，就是你拥有的勇气。”

那天睡着前，姜楠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那本《萤火虫小巷》——

萤火虫小巷里没有萤火虫，只有闪亮亮的梦想，还有我们疯狂，笑泪交织却比星星永恒的友情。

三天过后，少年们在这蝉鸣不止的盛夏，在老式的风扇吱呀吱呀转的声音里，执笔挥毫，为自己的三年，交上了最后一份答卷。

周拓没有参加高考，在此之前他已经收到了燕京大学计算机系预录取通知。

但这三天的考试他也没闲着，估摸着时间，他就会来学校门口，在人挤人的家长堆里，等待姜楠的出现。

今天是她的最后一场考试。

他买了一束天蓝色的满天星，同先前的每场考试一样，在门口抬起头守望着。

交卷的铃声打响了。

越来越多的学生从校门内走出，与周拓擦肩而过。

一张张不同的脸孔，一副幅不同的画卷，或喜或悲，或兴奋或沮丧，每张脸孔的主角，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

高考并不是终点，只不过是一个分岔路口，走出这道门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迈向了人生的不同方向。

人潮涌动中，周拓的目光锁定到那抹熟悉而温暖的身影。

姜楠也在环顾四周寻找他的身影。

他看见她踮起脚尖张望，于是朝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她看见他，咧开嘴笑着朝他的方向小跑起来。

他嘴角含笑，等着她在他的目光中渐渐靠近。

他不由得想起初三那个炙热的夏天。

他也曾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但那时的他，不敢再靠近，拿起相机，拍到她模糊的身影，只为了给自己自以为荒唐的暗恋画上句点。

而现在，她奔向他了。

他才知道，那时老天爷画上的不过是一个逗号，他们的故事还在不断续写。

在她奔向他的那一瞬间，他觉得时光仿佛静止在这一刻，他们的世界只剩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