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是时候离开舒适圈了（1/1）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果不其然，自从新的领导入职后，我们每天都是开不完的会，写不完的总结还有做不完的PPT。

老大没有等到年后走，工作交接差不多的时候，嫂子想要趁着这个难得的‘假期’，一家人出去走走，散散心，也算是对这几年任劳任怨工作的自己一个犒劳。

走的那天，老大就告诉了我一个人，或许是怕同事在工作上带有情绪吧。

由于是平常工作日，搭乘高铁的人很稀少，我溜出来去高铁站找他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没有进候车厅，正守在车站外面的垃圾桶旁边抽烟，身旁只有一个24寸的行李箱。

老大说过，他不喜欢带太多的行李，觉得那些东西是累赘，走哪儿都不方便，带上必需品就行了。就像一个人牵挂越多，越畏手畏脚，做很多事情都不能果断的下决定，被牵制住了。

当时我没有理会老大为数不多，并且富有人生哲理的后半段总结，特心疼的问：“那你每到一个地方岂不是要丢掉很多东西，比如被子之类的，又要重新买，多可惜。”

老大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语气一下失去当时的沉稳：“有快递啊！”

我没有告诉老大要去送他，想着去也是临时做的决定。他刚好把烟丢进垃圾桶里，抬头就看到正小跑着的我，没一点惊讶的神色。

一如往常训斥我时，皱着眉头：“等你老半天了，再来晚点只能看到车屁股。”

我被老大的幽默逗笑，喘着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啊？”

老大用手指头指指我，因为足够信任，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不被人尊重的感觉，反倒更亲近。

“我还不了解你吗？说实话，盼着你来又盼着你不来。我要是正常离职，你们送送我倒没什么，毕竟这么多年的同事情谊，相处还挺合得来的，实在是不容易。但现在什么情况？你们来送我，摆明了是不给新来的面子不是？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能够对这人的人品有更深的判断，不过在职场上提拔自己信得过的人，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你呀，要学会怎么在职场上保护自己！”

我明白老大的意思，现在公司已经不像我们才来时那么单纯，即便是有勾心斗角的地方，那也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较量，总会有明眼人做出相对公正的评判。但现在不一样了，越来越多的裙带关系，稍稍不注意你得罪的将会是一拨人，走哪都会有人给你使绊子。

我装作不在意的说：“那有什么，大不了换个地方待，我就一小角色，哪里找不到能容得下我的坑。”

“真不知道你这么些年的稳定，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儿。”老大摇摇头，语气里满满透露着担忧。

察觉出老大的担心，我正色道：“不会的，我偷摸着出来的，他们都不知道。”

老大笑了笑，叹了一口气，又摆摆头。或许觉得我傻吧。

真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怕，被人算计丢掉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冷静下来想想，刚毕业那会儿我就是一张白纸，一张人人都知道并且理解的白纸。

经过人情世故的打磨，慢慢的在这张纸上增添一些内容，渐渐的具有一定的特性。被有的人欣赏，同时也被有些人排斥，若要换到一个新的环境，公司更希望的是能带来直接利益，而非慢慢的去挖掘所具备潜力的可能性。

我和老大就坐在车站外面的花台上聊了一会儿，都是很轻松的话题，有时候也会不知不觉得沉默。现在这个时代通讯发达，交通方便，按理说想要见一个人是容易得很的事情，但还是会有很多人，互相道别后便再也没有见面。还有一些，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老大掐着点进车站检票，临走时问我有没有什么祝福的话送给他。

我想了想，说：“旅途愉快！”

说那四个字之前，我脑海中蹦出来的就是人应当珍惜当下。

说完老大肯定的点了下头：“实在！”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们没有挥手道别，我相信他懂这四个字祝福的含义。

一切又恢复往常的状态，公司，家里，两点一线，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又好像处处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我们的工作模式在很大程度上发生了改变，很多人在短暂的时间内很难适应，但只能在私底下叫苦不迭。而且大家长期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休息时间能听到的玩笑话越来越少，大家都一副苦眉愁眼的样子。以前在会议室偶尔轻松的谈笑，好像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会上都是一脸严肃。

有一次陆恒为配合我们的工作，也被叫来开部门会议，他坐我旁边，认真的听着每个人的发言，时不时的低头做记录。不经意的瞄了一眼他的笔记本，没注意上面的内容，整体看上去规整，篇幅还很大，会议记录直接找他，可能总结得还很到位。

他应该是察觉到我偷看他记的内容，坦然的转头盯着我，搞得我像是一个小偷一样，立马收回视线。没过一会儿，陆恒不动声色的把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推了过来，我拿过来看，装作两人在分享自己的在会上听到内容的探讨。

不看不知道，那笔记本密密麻麻规整的字体，竟然是‘真他妈啰嗦’五个汉字组成的不太文明的话。不得不佩服，他在领导面前做戏的精细程度，没看错的话，他还朝着领导赞许的点点头，表示领导给出的建议十分可行。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其实心底指不定怎么想的。

以前我妈老说我不懂得察言观色，现在的人，又有几个会把自己心里所想表现在脸上，独面自己的时候都不一定是真的。

部长说散会后，大家齐齐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出会议室，我起身朝陆恒比了一个大拇指，是由衷的佩服。抬头看到部长正朝我们这边过来，应该有什么事情要找陆恒商量一下，那个写满‘真他妈啰嗦’的本子洋洋得意的摊开在桌上，而制造者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我用笔戳了一下他的胳膊，使眼神让他注意了，要是我动手去关的话意图太明显，可能还会造成其他的误会。

陆恒很快就意会到了，淡定的合上笔记本，转身看到部长过来还装作惊讶的样子。我很识趣的不打扰他们的谈话，和同事一起走出会议室，开始着手自己的工作。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算得上很强的，我既吃得苦，也能享受得了安逸，说来挺没有追求的。要是没有老大这件事情的刺激，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离开这个舒适圈。

新来的部长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底下的人要做的工作必须事无巨细的跟他汇报，虽然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同事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感。况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做事方法和原则，这样一来，更让人觉得在工作中很压抑。

那天部长像往常一样，给各个小组分配任务，然后细化到人头上。当他过来跟我说我那块需要从哪里入手，前期要准备什么材料等等，面面俱到。

我把他发给我手里的材料放下，不顾他正在说话，打断了他：“部长，其实类似的项目我们接到不少，团队合作也挺和谐的，有自己的切入点。当然面对不同的问题，也会及时作出相应的调整，您这么跟我们安排，说实话，我很难去执行。”

可能没遇到过下属有这么跟他说话的，他有些懵，至少在这里暂时还没有。

我直视他的眼睛，继续说道：“部长，您这样把权利握得死死的，不太好吧。我们是人，不是完成任务的工作机器，除了安身立命，追求点精神需求不过分吧？”

部长听了后挺直了腰板，神情有些不悦：“你想追求什么样的精神需求？”

办公室里异常的安静，大家看似都低头专心做自己的工作，其实都屏息着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闪躲，夸张点说，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成就感！”

他笑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那天下午，工作重新安排，计划里没有我的名字。

他走后立马有人拍我的肩头，给我竖起大拇指，一群怂货。

不知道谁在第一时间给陆恒打了小报告，茶水间里，陆恒叉着腰不停的走来走去。工作正忙的时候，这里一般没什么人。

“能不能别晃了，”他立马停下来，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耸耸肩有点心虚，“看着头晕。”

陆恒看样子很生气，还有就是对我的行为很不理解：“多大了？就你正义，闹小孩子脾气！全公司上上下下，你们老大是因为什么走的，哪一个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同事一场这么多年，跟他合作融洽建立深厚感情的大有人在，为什么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没有必要！其实在哪儿工作都有可能遇到同样的问题，忍一忍，把损失降到最低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所以，你们老大在走之前对公司安排的工作‘言听计从’，没有半点怨言。这个圈子就这么点大，只要你不换行业，走哪儿都会碰到熟人，或者是熟人的熟人，公司不通报你在工作岗位上出了重大事故，也算是给情面了。”

他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没有打断他，他说着说着也没之前那么气愤。

“还有你溜出去送你们老大的事情，你以为能瞒得过他？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你自己还跟个傻子似的，偏偏往枪口上撞。”

“陆恒，谢谢你，我会记得你这个，好搭档的。”其实他也没有必要跟我在这儿说这么多，对他没有半点好处，“我又不傻，况且老大那事儿当时我没站出来，现在打抱不平是不是时机不对啊？”

“你是该记住我，”这人不能关顾着自己的情绪，话都没认真听，“什么意思？”

不用回答，以他的聪明程度，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他喝了一口刚刚因为太激动倒掉茶叶，接来准备洗杯子的自来水，味道不对他皱眉淡定的吐了出来。

“提离职了没有？”

我在一旁看得咯咯咯的笑，看他严肃的表情，收敛了点：“提了，刚说的。已经谈好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走，你也知道最近的那个项目没我什么事儿，而且需要我交接的工作你也可以帮忙的。”

陆恒：“没有冲动的成分？”

我摇摇头：“没有，很认真的想过。我也是时候换换环境了，从毕业到现在还没有换过工作呢。”

陆恒：“好吧，你们老大以前就跟我说过，别看你平时挺温顺的，其实是最难说通的一个。留你的话我就不提了，白费口舌功夫，就是这近水楼台都没能把你搞定，以后怕是难了。”

我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他背上，“还闹！”

陆恒顺势朝门外走，让那巴掌没有发挥它最大的作用，躲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