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被卖掉了喵（1/1）
这条林间的小道并不算宽敞，也从未经过精心铺筑，但路面的泥土却被来往的无数马车轧得又实又平，十分好走，我坐在车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裹着小毯子，我的理智逐渐回笼，慢慢接受了自己已身处另一个世界的现实，先观察起周边的一切。
马车之外，薄白的天下除了树就是雪。马车之内，只有猫人马夫、蓝色蜥蜴人，对面那位银发尖耳的青年和我。
猫人马夫抱着我走近马车时，那位青年正靠着车边闭目养神。
他睡地并不安稳。当猫人马夫和我离他尚有十步之遥时，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猛然睁开眼睛，警惕地向后靠了靠。
银发凌乱散落，几缕轻轻地垂在琥珀色眼眸上，然后滑过象牙般的鼻梁。他长而尖的耳朵因为戒备而向后折，眉头微微皱起，紧抿薄唇，显得疏离又戒备。
当他的目光与我的对视时，转瞬间他眼神里似乎透露出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怀疑所填满。
他一直凝视着猫人将我抱上车铐住。冷冽的注视让我感到极度不舒服，但无论我是瞪回去，还是躲避他的目光，他都不曾移开视线。
直到我决定打断这片既变态又尴尬的死寂，张嘴要与他交谈，他突然像受到刺激一般，立刻缩远了身体，转身倚着柱子，仿佛回到了闭目养神的状态。
原来是一个社恐加社恐啊，社交恐怖分子加社交恐惧症。我从心底小小鄙视了他片刻，便不再理会。
在观察完周围环境后，我开始整理思绪，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首要的问题，便是如何回到原本的世界。我刚满十九，马上就能拿回自己的人生，怎么能功亏一篑。
有来的路，就有回去的路。
我本想出声打听，但，眼前的猫人和大蜥蜴似乎并非博学多识的学者，去问他们如何跨越世界，可能并无意义。
而那个有着狭长耳朵，靠着车边一言不发的银发男子，虽然有一副人形，但只把我当空气。
算了，既然复杂的问题难以启齿，就从简单的问起吧。
“我们在哪？”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平常。
“喵看看哦。”猫人打开了地图，“蹄铁岭......守誓山谷......喵......好喵，喵们马上就要到欧梅吉亚的首府，裂冰城了......真舍不得把你卖掉呀喵。”
“卖掉？”我还是没压住诧异，低呼了一声。
“对呀！喵真舍不得呀！但是离开欧梅吉亚后，喵就要回老家了，又不能带小宝贝回去，老爹会骂喵的！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卖掉了！”
“我们所在的欧梅吉亚省，是个什么地方呀？”我试探性地问道。
猫人转过头怪异地看我一眼，忽然似乎想到什么，随即又变得欣喜起来，“小宝贝儿，你一定是家养的奴隶吧？这细皮嫩肉，又一无所知的样子，喵看着就像！这样，喵捡到你就更加合理合法了喵~你原来的主人真是过分，居然连帝国的地图都不让你看，连欧梅吉亚省都不知道。欧梅吉亚就是帝国最北端，那个靠海，版图又长又尖，像匕首一样的省份啊。”
那......你似乎也没有多懂地理嘛！
这样简单的解释，和没有解释没有区别。我心中大吼，果然，正经人谁在解释地理位置的时候，会把世界上有几个国家，多少种族都讲一遍啊。
假如有人在地球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也一定不会回答这里是地球，中国，中国共有哪些城市和省份，我肯定说x街道或者x建筑啊。正经人谁上来就科普世界设定啊(╯‵□′)╯。
蜥蜴人看到我迷茫又复杂的表情，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不知道你们那儿有欧梅吉亚逃难的难民没有？你们老爷肯定抱怨过教廷和法团的。”
“教廷和法团是什么？”
“看来真是个小家奴，”蜥蜴人点点头，“教廷就是光...咳...我们共同的信仰，七神共治的，多民族共荣的光荣圣教，致力于让全民族受到七神慈爱而持久的注视。法团就是那些生来就被神选中，注定要去神明身边侍奉，拥有神赋予的特殊才能的幸运儿。“
见他说话如此晦涩，我继续发问，“听起来，教廷和法团都是为神明服务的，为什么他们会有冲突？”
“这是因为..."蜥蜴人瞥了一眼猫人，见他没有劝阻，方才继续说到，”当一个人获得神的眷顾时，就必须奉献于神来感谢神的恩典。他们必须终身约束自己。”
“被神眷顾的幸运儿出生时，身上就有神的印记，随后他们会被送到法团的塔楼和学院中修行，学习控制自己的天赋，自我约束并受教廷监督。”
“最近几年，有一些只愿意享受权利，不愿意履行义务的自私小人，想要脱离这种管控，滥用魔法。他们的肆意妄为闹得人心惶惶。兰德尔...我们至高无上的教皇陛下兰德尔二十三世，英明地下令要整治这些大逆不道的恶徒。“
哦，典型的圣骑士和法师之战。
看他讲的如此拿腔捏调，而且一味捧着教廷，估计教廷占上风，且他担心因为毁谤圣教惹上麻烦。
见我低头思考，蜥蜴人以为我仍不理解，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压低了声音：”教廷和法团都在欧梅吉亚的北羊角湾打了好几年了，灾民流窜得全国都是，还有教廷的逃兵骑士，或者法团的流浪法师？你们那儿没贴过通缉令吗？那不都是欧梅吉亚法团，或者他们的附属学院逃出去的吗？”
“哎，这都不懂，你们那儿的领主管不管呐。看来又是个昏庸无能的，只会亲主教的靴子......"
“喵的马车上，不能聊政治！”猫人咪咪叫着，催促蜥蜴人转换话题。
“好好，不聊不聊，我我只是与这位小姑娘探讨一下她作为你财产的合法性而已。”蜥蜴人观察到猫人的神色稍有好转，才继续说。
“为了避免欧梅吉亚的人口流失太厉害，便要动员本地贵族加入到挽留人口的活动中。”
“欧梅吉亚大公最近颁布了一道新法令。在战乱时期和战乱地区，只要捕获到囚犯或者没有身份证明的人，可以立刻充为奴隶！”
“然而，一些贵族借助这缺心眼政令，颠倒黑白，诬陷普通老百姓溜进他们的森林偷猎，或者践踏了自己的农田，从而使许多无辜的人遭受.......”
“喵的马车上，不可以聊政治！”猫人大吼了出来，蜥蜴人被吵得捂住了头。
我想到猫人的车上已经铐了三个人，有些好奇：“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可以捡吗？”
出人意料地，蜥蜴人并没有接话。而猫人喵喵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喵！”猫人对待自己的生意十分认真，“像小宝贝这样的，需要喵喵祖坟冒青烟，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而他嘛......“猫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蜥蜴人，”是属于第二类，可以低价赎买，充作奴籍的囚犯。喵在法庭见到他时，他的罪名是——利用爬行类变色隐身的天赋，在人类男性澡堂里，不怀好意地窥探人家下身...”
蜥蜴人对猫人的指责显然感到不满，他立刻辩解道：“胡说八道！我哪有什么不怀好意，我是在学习人体构造！”
“小妹妹，你要相信我，我是在西瓦维堪大学学医的，只是因为春假才来欧梅吉亚游学。不巧的是，我忘记带书了，而开学就要考试。所以，这不是，与其去买书，不如省点钱做路费，去澡堂上找一个更生动的课堂嘛。作为一名医学生，我学成之后，可是能够救死扶伤的大好人呐。”
“学生喵？别急，你的罪名喵还没读完，还有——售卖黑作坊调配的壮阳助兴魔药，兼犯传播危险物品罪和生产假冒伪劣药品罪..."
“有用不就行了！我去澡堂，也是为了筛选那些更有需求的顾客。为了帮他们重拾信心，笑对人生！“
“...还是一名团队犯罪的从犯，残害，不，其实就是性侵一只帝国二级保护动物。”
“人的性癖是自由的。”蜥蜴人严肃地说道，“圣教经上说，爱不是不分种族的，人类可以爱人类，蜥蜴人，猫人，甚至是马人，我的客户当然也可以爱一只星光海豚！"
我听他们二人吵得头疼，揉着太阳穴移开眼睛，看到靠着车边狭长耳朵的男子，想换换话题，于是又开口问道。
“我是捡来的难民，你是囚犯，那么他是怎么从自由人变成奴隶的？”
刚刚聒噪的蜥蜴人和猫人瞬间安静下来，片刻，又爆发出一阵大笑。蜥蜴人笑的腰直不起来，只有猫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空隙中挤出一句话，回答了我的问题。
“精灵哪有自由人？精灵生下来便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