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除夕夜（二）（1/1）

长街花灯明如月，十里烟花照星河。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仕女公子、游侠商贾全都出来凑热闹了。

几人脸上洋溢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左看看右右瞧瞧，原本司空见惯的东西，在这样的气氛下就是显得十分新鲜。

“你们瞧，那边好热闹啊！”苏棠指着前面一团乌泱泱的人群说道。

还没等傅瑶看出来个所以然，玉翠回道：“好像是在猜灯谜。”

随后几人也向那方走去，在人流的推动下，不知怎么就到了最前面。

只见那木架子上面，挂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颜色各异的几百个灯笼，诗谜写在灯上，在烛光的照耀下清晰明白，任由过往行人猜度，不少人聚在一堆，三三两两之间交头接耳。

“阳春不与花争舞，金秋不与叶同飘。岁晏花开独自赏，花谢又待一年春。”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吟出来，引得众人争相猜测。

“难不成是桂花？”苏棠也忍不住加入猜灯谜的队伍。

“应该是梅花吧！”

老板的眼神锁定在了傅瑶的身上，看着她笑道：“这位姑娘答对了。”

又接着说道：“猜对十个，有礼物相赠，姑娘要不要继续试试？目前还没有人能连续猜中十个呢！”

“那若是猜不中呢？”玉翠问道。

老板伸出手指来比划了一个的手势，说道：“一钱银子足矣。”

这倒是双方都不亏本的买卖，本来傅瑶无意再猜下去，但她看到几人殷切的眼神后，不想扰了她们的兴致，只好点了点头。

灯谜：南面而望，北面而朝。象忧亦忧，象喜亦喜。

傅瑶答道：“镜子。”

灯谜：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傅瑶答道：“风筝。”

灯谜：有眼无珠腹内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

傅瑶答道：“爆竹。”

这些都是比较简单的，当傅瑶猜到第八个的时候，难度渐渐提高了许多。好些人都看着傅瑶解谜，自己都无心再猜。

老板亲自给傅瑶选了一个灯笼，上面写着：秋光入户月分明。

这个就相当于字谜了，众人也都在脑海中思索起来，神态各异，甚是入迷。

当大家都苦思无果时，傅瑶才娓娓道来。

“明”分去“月”只剩日，与“秋”、“户”合成“香炉”二字，所以谜底应是香炉。”

“妙哉！妙哉！” 众人不禁拍手称快，而苏棠的脸上全是仰慕的神情，简直成了傅瑶的小迷妹。

很快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只要傅瑶猜中最后一个，就算赢了。

老板指了指一个红色的绢布灯笼，傅瑶微微仰头，只见那上面写着。

“千树琉璃，谜底是你”

原来九轮后便已定胜负，众人皆叹老板不仅会做生意，还挺浪漫。

而傅瑶诧异的盯了老板一眼，他看上去四十来岁，个子瘦高，很普通的相貌，确实没见过。

接着老板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道：“恭喜这位姑娘，是今夜第一个通关的人。”

旁边的人欢欣鼓舞，仿佛比傅瑶本人还要高兴，傅瑶在众人的艳羡声中接过了胜利后的奖品。

——类似钟馗像的彩绘木雕，横楣怒对，栩栩如生，仿佛要将身边的邪祟都驱赶开去。

“瑶瑶，你真的好厉害，所有的都被你才猜中了。”苏棠仍旧一脸崇拜道。

傅瑶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全靠以前陪同学去看元宵灯会练出来的，好些灯谜她都有印象，这算是作弊吧!不管了，反正人家也不知道。

几人谈笑之间，忽然远处响起人声和乐声，转头望去，一只队伍出现在眼前，浩浩荡荡，有足足百人之多。

“这是什么？” 傅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好像许多人组队跳大神一样。

傅瑶竟连这都不知道，让苏棠有些惊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于是问道：“你以前身子弱，虽不能出来，但从没有听说过吗？”

玉翠连忙替小姐说道：“苏姑娘，以前老夫人怕小姐伤心，从不提起这些节日，所以小姐她不是特别清楚。”

原来是这样，苏棠有些后悔提起傅瑶的伤心往事，为了转移话题，便主动给她解释起来。

“这叫驱傩仪式，在宁国，每年岁除日都要迎神赛会，驱逐疫鬼，以保佑我朝太平无灾。不止是京师，各州县地方也都会有驱祟活动，只是规模不同而已。”

傅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痴痴看着迎面走来的队伍，他们带着奇怪的面具，舞着怪异的舞蹈，嘴里还唱着古怪的歌谣，她仿佛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里。

有执革扬盾，带着面具，蒙着熊皮的方相士；有执棒鼓角，带着假面，穿着皮衣的唱师；有手持鞭子，顶赤帻，穿褠衣的执事者；以及带着假面、穿红衣的侲子。

他们从宫里出来，一路挥舞着，敲打着，大声唱着言辞犀利的逐疫歌。

而后，各队鼓噪着从顺天门而出，再分队走向不同城门，一直到出城廓才停止。

苏棠见傅瑶很有兴趣，继续为她讲解道：“最前面的是傩神，你瞧……那个黑衣黑脸的是钟馗，那个红衣黑脸的是灶神，青衣白脸的是判官。”

“不对。”

傅瑶一下子打断了苏棠，自顾道：“判官不长那样，应该是铜铃眼，青面獠牙，虬蟠胡须，穿着兽纹官服。”

苏棠愣了一下，见傅瑶说得一本正经，还以为她在故意开玩笑。

笑道：“瑶瑶，你说得好像见过一样，这些不都是人们想象出来的吗？”

“我本来就……在梦里……见过。”

傅瑶急话一转，逗得她们开怀大笑起来。驱傩队伍从她们面前经过，淹没了几人的笑声 。

穿过灯会这条街，前面就是各种技艺杂耍，通称“百戏” ，有耍猴、幻术、杂技诸般。

最让人惊艳的莫过于打铁花了，火花飞上天的那刹那，宛若千万颗散开的流星，配合着满城灯光，照得京师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