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的报恩（1/1）

紫涵刚进屋，就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几位爷，我们刚从京城过来，里面就只有我家少爷，他不喜被吵。”然后是细细碎碎的声音，似乎是掂钱袋时碎银碰撞发出的响声。

修远身为当今七皇子的贴身侍卫，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他心想，你们要是不知好歹 就别怪我。

然而那几个人看着大大一袋银子，又看看修远身上贵气的侍卫服，默认了他们从京城来的说法，相当知好歹，乐呵呵地走开了。

屋外又恢复了安静。

紫涵有想过跟着战北城有机会能摆脱他们，只是没想到这么轻易。

“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去过华阳山？”紫涵看向坐在主位上看书的男人，不需要说话就已经散发着强大的气势。在华阳山的时候，她也是同样的感觉，即使蒙着眼睛也无法忽略。她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华阳山上那人。

他从书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嗯。”

算是承认了。

“你认出我了？”

“嗯。”

所以他早就认出了她是女扮男装。紫涵心想，这算不算善有善报。

“你的伤，好点没？”

“好多了。”这次多说了两个字。

“那边有书，你可以看。”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百无聊赖，“现在还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谢谢。”紫涵移步到书架前，上面书并不多，看得出来是临时收集到的，多半是兵书和诗集，其中夹杂了一本游记，她把它抽了出来。她喜欢看游记，琴棋书画这些她不喜欢，因为不懂。

她平时也不怎么爱看书，她觉得看书不如去看她的药草。但是在这个房子里，她忽然觉得可以看看书，可能是受那个男人的影响。

一眨眼就到了接近午饭的时间，紫涵还正看得津津有味，门外传来了修远的声音。“少爷，午膳…嗯哼，午饭备好了，要现在去吃吗？”

“走吧。”他既是回答了修远，也是告诉紫涵。

真是惜字如金。

紫涵没想到，战北城就连吃饭都这么有气质，举手投足都是贵气。和他一桌吃饭，她连嚼米饭的声音都变小了。

而修远觉得紫涵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能和他家殿下同台用膳。除了璃美人，他甚少看到自家殿下和其他人一起用膳，因为他不喜欢。

等紫涵吃饱，修远拿过来一套衣服，“这是我家少爷让给您准备的衣服。”

“给我？”紫涵很惊讶，她看了眼战北城，对方没有说话。她又看向衣服，是一套女人的衣服，她瞬间懂了。

她现在恢复女人打扮，会少很多风险。一是现在盘查的风头已过，二是他们要找的是名男子，他们不会将他和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紫涵自己都没想起这茬，这人心思太缜密了。

紫涵再一次庆幸，她和他不是敌人。

她去房间把衣服换下，又仔细给自己梳了个发，打扮好以后，她看着铜镜中的女子，娇俏又动人。

紫涵换上女装再出现的时候，修远猛然拍了下自己的脑瓜。难怪他看她熟悉，原来她就是主子画上的那个人，她原来是女扮男装！知道是她在华阳山救了他家主子，修远对她的态度立马不一样了，热情了很多。

战北城见她出来，抬眼看了一眼又继续看书，“修远，送客。”

危险解除，她确实没有留下的必要了，紫涵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朝他拱拱手，“感谢公子再一次救了我，我没什么特长，只有医术尚可，如有需我帮助的地方，可以喊人去二巷五号的院子找我。”

“多谢。”他掩在半张面具下的脸依然没有表情。

紫涵走出大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宅子一眼。嬷嬷说不要跟权贵扯上关系，可她好像已经扯了，而且感觉，并没有很糟。

修远在她出门后向战北城禀告，“主子，豫王殿下已经出发铜锣山。”

“继续派人盯着。想办法找人混进他们内部。”

“是，主子。”

紫涵下午没出门，在院子里捣鼓她的药材。王嬷嬷见她换了女装回来，忙问清楚来龙去脉，惊吓之余又万分庆幸，叮嘱她这几天先不要出门，她就在家里制些会用到的药。

紫涵知道铜锣山的情况肯定不简单，但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她寻思着做些解毒丸和金创药，要效果最好的，给他带点在身上。于是她翻箱倒柜把好些之前舍不得用的好药材翻了出来，滴水之恩 当涌泉相报，何况这个人还救了她两回。

第二天一早，紫涵揣着几瓶药丸往战北城所在的宅子方向走。药馆那边她喊嬷嬷去给柴汉告了假，说是回老家省亲。

她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打开了。

“姑娘早。”修远对她很是客气，这位姑娘救过他家主子，而且长得还好看。

“我方便进去吗？”紫涵问。

“进。”战北城不带感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修远侧身引她进去。

那男人坐在大堂之上，没有说话，却给人一种天下之主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臣服。

“我带了几瓶药，是平时会用得上的，你出门带着。”紫涵把那几瓶药放在桌上。

“多谢。”

这男人说话似乎从来都只有两三个字。

“解毒丹我改良了下，这次的不会瞌睡。”

“好。”

“我叫紫涵。”

“好。”

紫涵能说的话都说完了，毕竟两人之间接触很少，而且他话又极少，似乎也不喜打扰。

她正想着就此别过，忽而“笃”的一声，一支箭矢射在了门框上，紫涵吓了一跳。

修远上前把箭拔下，拿下箭尾绑的纸条，打开来看，眉头瞬间紧锁。

他把纸条呈上来给战北城，纸上只写着一句话，“铜锣山设有毒雾机关。”

紫涵头一回见这样的信息传递方式，很是新奇。“我能看看吗？”

没想到战北城真的把纸条递了给她。她先是一喜，待看清了纸条上的字又是一惊，她更没想到的是战北城竟不避忌她，“你们什么时候去？”去的地方自然是铜锣山。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但他看得出来，那天他们上山是有事要做的，只不过因为救她耽误了。

从纸条上的内容猜测，有人在铜锣山做见不得人的事，还设下了毒雾，而他们要去彻查。果然他们是官家的。

“下午。”修远代替战北城回复。主子连纸条都给她看了，自然是不介意让她知道这个答案。

战北城看到那些流离失所的山民，他们以前靠山吃山，打猎、采摘，现在被赶了下山，却学不会其他的生存技能，很多都露宿街头，饿得骨瘦如柴。不能再等了。

紫涵想过他们这两天会动身，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听说，城东那家屠户每天上午会把猪肉送到铜锣山去，上次给他看病时他跟我提起过，还抱怨路程太远太累。”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估摸也是这个时候出发。”

“你去找那屠夫，多给他些银子，把他每日走的路线和他知道的东西套出来。今天的猪肉你去送。让大家整装好，提前出发。”战北城几乎是瞬间就衡量好利害关系。

“是。”修远立刻领命去办。

“我……”紫涵看他也站起身来，想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

“你先回家。”战北城打断她的话。她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上山相当于送人头。“谢谢你的药。”他把那几瓶药收入怀中，转身就走了出去。

紫涵虽然很想帮忙，但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去了可能反而会拖累他们，只能悻悻地回家了。

修远顶替了城东屠户进了矿场，他按照屠户所说的路线，找到了厨房。

看管的人对屠户已经很熟悉，只叮嘱他快点把货卸好，也没派人盯着他。修远找准空子，快速在几个水缸里放了软骨散，然后退了出去。

接下来是做午饭吃午饭的时辰，只要这些人吃了含有软骨散的水，战斗力至少减少一半。他们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这一天，紫涵觉得心神不宁。

吃过午饭，看嬷嬷睡着了，她睡不着，就去院子里给药草松土除草。松着松着，她扔下铲子拎着裙角就往外跑。

她跑到城东的卖手编篮子的老王家，他们前不久从铜锣山上搬下来，靠卖点手编竹制品度日，生活也很是清苦。

“王大娘，据说铜锣山的猛虎除掉啦，可以搬回山上去啦~”紫涵眼睛也不眨的说。

“这位姑娘，是真的吗？”王大娘激动得唰地站起来，手里的筐掉到地上发出咔嚓的声音。

“那当然，快收拾好东西回铜锣山去吧~”

“好好好，这就去。”王大娘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随后对着屋里大喊，“老头，阿花，快收拾东西，我们回铜锣山啦~”

紫涵擦擦额头上的汗，又往隔壁卖包子的刘婶婶家跑。

她挨家挨户地，通知了以前在铜锣山的住户，并且喊她们也去通知其他人。于是，不到一个时辰，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向铜锣山进发。紫涵告诉他们找些壮丁，拿上武器走前面，以防万一。于是一群青壮年手里拿着趁手的武器，在前面开路。

而此刻铜锣山上，护卫发现有外人入侵，慌忙拉响了警报，并且释放了毒雾。

战北城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每人带着面巾和解毒丹，大大地减少了毒雾的攻击性。修远在战北城耳边夸，“紫涵姑娘帮了大忙，解毒丹效果真好。”像是夸自己家人一样自然。战北城本就毫无表情的脸上更加没有表情。

在他们顺利杀入腹地的时候，腹地上的房子里突然涌出很多的护卫，手里都拿着锋利的武器。

战北城黑眸一凝，他轻敌了。看来这里不仅仅是个私自开采的铁矿，还有可能在冶炼兵器，而且藏了很多护卫。这些护卫，也可以称呼为士兵。可能在其他地方，还藏着更多的兵马武器。

他内心一凛，跟修远说，“让大家量力而行，不要硬拼，发现情况不对即刻撤退。我进去探一探。”

“主子，你的伤还没好。”修远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闪入矿场中。开玩笑，他们怎么可能比主子先走。

矿场瞬间变成了战场。

战北城进入矿场，矿上干活的工人听到响动都躲起来了，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绕过矿场，果然在矿场后面看到了一个冶炼厂，工人虽然躲起来了，但是炉子里的火依然熊熊燃烧着，坩埚里的铁水在沸腾，散发着刺眼的红光。

在他欲往前查探时，忽然感觉到身后袭来一记掌风。他往左猛踩一步，避开袭击，同时右掌往后击去，把来人逼退了数步。

他看清来人是谁时，心猛地往下一沉。他在边疆呆的时间不短，对于边疆大大小小的游牧民族都很熟悉，来人裹着头巾，长发变成无数条小辫子，衣服上绘制着鬼化的马牛羊，正是哈达人。

哈达人健硕无比，骁勇善战，一个顶三四个他们的战士。如果给他坐骑和利器，能以一敌十，战斗力很强。

在这个接近京城的地方，有哈达人出现，非同小可。

他们派了这厉害的哈达猛士来，也不怕战北城把这消息传出去，是存了让他走不出这座山的心思。他们早就做好了瓮中捉鳖的准备。

如果战北城没有受伤，自然能跟他一战，但是他在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大大影响了他的战斗力。

战北城也不跟他硬拼，他只需摸清这里的情况即可，他一边战一边往冶炼厂的深处走移动。

然而这位哈达猛士的战斗力也是不一般的强，他见战北城不还手，更加使出浑身解数，想让他血溅当场。

战北城一个推手化掉哈达猛士袭过来的拳头，然而下一记掌风又追上来了，他后退半丈堪堪避开，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

这时，他已经移到了冶炼厂的中心位置。他用余光观察，发现周边有一堆堆黄土，堆得像小山似的。难道他们还在冶炼厂中间开了个矿口？

战北城疑惑，一个闪身移到一个黄土小山的后面，然而眼前的景象，饶是经历沙场数载的他，都觉得震惊。这不是矿口，这是一条隧道！！利用矿山的独特优势，在这里挖一条隧道，即使运出去黄泥，大家也以为是挖矿挖出来的土，不会往其他方面想。这一招真的是高。而这条隧道会通往哪里，可想而知！！

就在他分神的一两秒，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后背。哈达人的力量很大，他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击碎了一样，加上心里的震惊，一下子岔了真气，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修远从外面杀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一副场景，他目眦欲裂，举起剑就往这边杀。

战北城稳了稳心神，用真气护住心脉，对修远说，“你不是他的对手，带大家撤离。”

“主子你先走，我牵制住他。”修远哪里肯。如果主子有什么不测，苦的是手底下的兄弟，主子就是他们的庇荫伞。他宁可战死在这里，也要护主子周全。

哈达猛士仰天大笑三声，“不必谦让，一起留下就好。”他不知从何处捞起一把长枪，这么重的长枪在他手里似乎毫无重量，舞得像花一样，把攻击网舞得密密麻麻。

战北城受的内伤比较重，大大影响了他的行动速度，没出多久，他和修远的身上就挂了新伤。

更糟糕的是，外面的形势也几乎一边倒，山上的护卫人数众多，而且武器精良，战北城带来的人再骁勇善战，但是人数少，以一对几，也逐渐体力不支。

这看似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葬身这里。

然而此时，一个哨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神色惊慌，“不好了！不好了！好多山民拿着武器杀上山来了！好多人！起码有几千人！”

正准备享受胜利成就感的护卫们，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慌了。

几千人？！那根本没办法打吧，和他们碰上完全没有胜算。

有的人悄悄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黑压压一群人，全是青壮年，手里拿着武器往山上冲。

他瞬间慌了，于是他缓缓撤出战斗圈，准备悄悄撤离。

他旁边的护卫，看到他要走，心里一慌，也跟着要走。

于是，一个两个三个……很多个。

原来占了上风的包围圈，开始出现漏洞崩缺，然后逐渐瓦解。他们再也无心战斗，等到那群人杀上来，谁也走不了。

暗卫们忽然发现他的对手都跑了，有的护卫原来还在坚持，看到跑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感受到了压力，于是也加入了逃跑大军。护卫头目怎么喊都喊不住，最后连他自己也加入了逃兵队伍。

暗卫们不再受护卫的牵制，脱身后一起杀入冶炼厂，一部分护住战北城往山下撤，一部分围歼哈达猛士，将他斩于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