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柴老将军（1/1）

战北城大步走来，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散发着冷气。

裘少白立刻正要行礼，战北城手一伸阻止，“直接说是怎么回事。”

裘少白知道隐瞒不住，对他隐瞒也无甚帮助，便秉退左右，给他沏上一壶茶。

“这事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当今皇帝刚登基，边疆未稳，周边的小国和游牧民族虎视眈眈，其中以哈达尤为猖狂。有一次哈达快要打到京城了，当时身为左卫将军的柴将军，带兵击退哈达，一直把他们逼出边关。那一次哈达受到了重创，几年都不敢再觑觎允朝。

自那以后，柴将军就展现了他极具天赋的领军才能，一次次带军把允朝周边的小国打得不敢轻举妄动。就是这几年时间，我朝得到了休养生息，国力也越发的强盛。

柴将军也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战无不胜的战神，跟殿下您一样。而柴老将军十几年来一直戍守边疆，甚至柴老将军的两个儿子也是戍守边关的大将，保我大允安定，大允也慢慢变成了周边最强大的国家。

在十七年前，柴老将军的第一个长孙女出生了，取名柴静涵，负责给柴少夫人接生的，便是美丽，你认识的王嬷嬷，也是柴府的府医。”

战北城隐隐猜到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但是没吭声，继续听裘少白讲。

在静涵2岁那年，柴老将军忽然被发现与哈达私通，允帝盛怒，要把柴府的人全部问罪。那时美丽正带着懵懵懂懂的静涵在后院做药丸，听到前院有声响，正打算去察看。谁知柴少夫人拿着一个包袱跑过来塞给她，“美丽，快，带着涵儿从后门走，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回来。”

可能是她脸上的表情太绝望，王美丽接过包袱拉着柴静涵就走。她没有带着柴静涵出城，而是在一个破庙里藏了起来。在那几天，她们东躲西藏，躲过了很多次搜捕，也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是柴老将军密谋叛变，惹怒了允帝，允帝一怒之下竟诛连九族。

王美丽在柴府当差几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心地善良、忠肝义胆的柴家会叛变，但是她能力有限，柴府被抄，栽赃的人证物证都有，是铁板钉钉的死罪，靠她一人之力绝无可能翻盘。现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柴静涵避过追捕，将她养大成人。

她在京城里躲了一阵子，等风头没那么紧了，就带着柴静涵出了城，一路逃到华阳山住下，并将她的姓由柴改为紫，去静字留涵，名为紫涵。

而金墉府在清点名册时发现柴府的府医王美丽和长孙女柴静涵失踪，便派人去追捕。因王美丽是裘少白的弟子，虽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是王美丽带走了柴静涵，但还连累了裘少白的医馆被迫关门，所有学徒遣散，从此不得再开馆教授。裘少白的夫人从此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王美丽知道后十分难过，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师门。但是她依然很坚定，要把柴静涵 也就是紫涵抚养成人。柴家人忠厚善良，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把她当作外人，一直把她当成家人对待。如今蒙冤受屈，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她很难受，但是她能力薄弱，没有办法，为保紫涵的安全，只能带着她隐姓埋名，自己教她识字习医，在华阳山一呆就是十五年。直到在华阳山遇到战北城，最后辗转回京城，被人发现。

战北城听后沉默了，紫涵竟是将门之后，柴老将军的长孙女。而且她之所以回京城陷入危险，也是自己在华阳山误闯她家导致。

他当年也有听说柴府一案，甚至为柴老将军通敌叛国感到痛惜，但当时他还小，并未曾往深入了想。但现如今以他对紫涵的了解，他不相信她的家人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当年的事或许另有内情，柴老将军可能真的是冤枉的。

但是一桩十五年前的案子，从何处开始查，他完全没有头绪。而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紫涵。战奉贤安排人带她们出城，但不知能不能逃过追捕的人。

“七殿下，虽然这话我不该讲，但这事罪名太大，您还是不要牵涉进来，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希望她们这次能大步跨过。”

“我自有打算。”战北城向他辞别，往德王府走去。

紫涵听完王嬷嬷的话，久久没有说话。难怪嬷嬷医术这么精湛，难怪她听到医圣的名字就满是愧疚，难怪她不愿意她再踏足京城。原来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心里难过，她以前虽也知道父母不在，但是有嬷嬷陪她，身边的人也对她很好，每天都开开心心。

但是突然之间，她被冠予一个新的身份，父母含冤而死，自己带罪之身，而让她陷入如此境地之人，是她爱的人的父王。

她整个人如坠冰窖，连基本的思考都无法进行。

嬷嬷看着难过，把她抱入怀中，“涵儿，我跟你讲这些，不是想要你难过，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是自由的，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生活。我们也不要去复仇，你的爹娘肯定也不希望你复仇，活好自己就好。”

“谢谢你，嬷嬷。”这是她欠的她的，如果不是嬷嬷，她没有今天。是嬷嬷给了她重新活一次的机会。为了她，嬷嬷放弃了所有，唯独把她牵在手里，她很幸运。

“乖孩子，不用谢我，我也绝不后悔。”再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么选择。

“嬷嬷，我怎么办？”她扑到嬷嬷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王嬷嬷知道她指的是战北城，她拍拍她的后背，“不知道怎么办，就先放着，不要着急做决定，也不要听别人的意见，听自己的心。”

她什么都不求，只求她用一切换来的姑娘健康快乐就行了。

良久，紫涵才在她怀里睡去。她看着窗外渐渐漆黑的天色，皱紧了眉头。这次不知有没有那么幸运，能够像上次那样全身而退。

都怪她身体太差，竟然得了重病；也怪她心存侥幸，想回来京城看看师傅一家可还好，答应了紫涵的要求回京。然而世上并无后悔药，她只能拼尽全力，来弥补这次错误。

马车一夜没停，只是在经过一些城镇驿站的时候换了马匹，车夫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直到第二天破晓，他才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下。

车夫把两匹马牵到她们面前，“二位，后面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追捕的人可能很快就会追来，我需驾着马车继续往前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们骑马往另一边走，尽量走小路，莫走官道。”

紫涵谢过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和王嬷嬷一起往另一条小道走去。

前路漫漫，她头一回觉得如此迷惘。

御书房。

“你可知她是柴家余孽？”允帝收到禀报，说之前和战北城一起去廊坊赈灾的柴汉，竟是十五年前逃脱的柴家余孽。

“此前不知。”战北城站在下首，面无表情。

“此人虽为女子，但罪大恶极，奸诈狡猾，潜逃多年。限你七日之内，将她捉拿归案，算是将功补过。”

“儿臣领旨。”战北城顺从地接受，转身往外走去。

允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这个儿子，他一直看不清。

允帝虽说让战北城负责追捕，实际还有金墉府的人和他一起追捕，看似协助，实则监视。

允帝不信他。

战北城冷着脸，但暂时不能将跟在身后那堆尾巴甩掉。他翻身上马，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紫涵这几天不思饮食，她感觉吃什么都如同嚼蜡，加上睡眠不足，人明显地瘦了一圈。

她变得敏感、多疑、犹豫不决。每天有很多想法在脑子里打架。

今天刚决定，听从自己的心，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联系上战北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明天就推翻了今天的决定，觉得自己是带罪之身，谈何安稳，更不能连累战北城，他有大好的人生要过。

她也想乐观点，但是颠沛流离在提醒她，她不配，她不过是个被追捕的罪犯，虽然她什么都没做。而且追捕她的人，和他有着最强的血缘关系，说完全心无芥蒂，她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每天的任务就是逃跑，赶路，累了就歇会儿，歇完继续跑。她没做错什么，但她不得不跑。她也有想哭的时候，但是哭完全没用，只能继续往前跑。

战北城出城后，就往一处密林跑去。

“七殿下，密林处我们已搜查过，未见罪犯的踪迹。她们应该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金墉府的侍卫说。

战北城十分不爽他们嘴里称呼紫涵为罪犯，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本就跑得极快的骏马撒开脚丫疯狂往前跑，很快就跑入密林没了踪影。

修远他们也跟上，而且似乎故意阻挠和扰乱视线，很快金墉的侍卫就把他们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