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说书（1/1）
回到小院子的牧屿有些闲不住，他决定逛逛这南县城。
还没走出门，就闻到了一片淡淡的桂花香，初秋时节正是桂花开的日子，真的是十里飘香，牧屿有些心驰神往，他想着是不是搞一棵种到院子里面。
出门没走几步，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踩着高脚凳，正在几棵桂花树上采摘桂花，这个时候桂花刚开，正是鲜嫩的时候。
牧屿皱了皱眉，这街边上的桂花可是公有财产，这女人全部把桂花摘了，他还闻个什么。
于是他走上前去，这才看清这个女子，女子身段挺好，肤白若雪，容貌长得也很是清丽，却并没有给人柔弱的感觉，倒是有着一股子书卷气。她的胸前挂着个类似围裙的白色布裙，上面有个大开口，兜住一个草编的小篓子，将采摘的桂花都放在了篓子里面。
牧屿靠近，对方也发现了他，连忙下来给牧屿行了一礼。
“郎君，妾身有礼了。”
牧屿不懂什么礼数，目光看了一眼女子，转头看着桂花树。
“这桂花树可是你种植的？”
女子见牧屿面色不渝，低了低头，“非妾身种植。”
“那你将花全部摘了去，别人如何闻赏。”
女子抬头看着牧屿，犹豫一下说道，“虽然不是妾身种植，但这几棵桂树妾身都是经年打理的，每年开花时节都会采摘些做成桂花糕，糕点也是自家食用，并没有外卖。”
牧屿听到桂花糕，眼前一亮，差点儿忘了这个事儿了，又有一种美食到了季节啊！
“可有桂花糕，我愿意出钱买下一些。”
女子摇了摇头，“只是作于自家吃食，并没有售卖。”
伸手在腰间取出一个丝巾，轻轻的打开，牧屿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糕点的香味扑鼻而来，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将其拿起，送入嘴中，糕质细软滋润、色泽洁白，具有浓郁的桂花清香，入口化渣，口味清香，让他有些沉迷。
“不错，不错，你这手艺很好啊！”
“谢谢郎君赞誉。”
牧屿有些不死心的问了问价格，对方摇头表示不卖，他很是遗憾的离开，打算去街上买点儿带回去给两个小家伙尝尝。
女子看到牧屿离开，看了看桂花树，犹豫一下，还是上去继续采摘。
……
牧屿闲逛到了瓦市所在，这里就是目前他知道的这个时代的娱乐城一样的地方，是除开青楼外唯一一处有娱乐活动的区域。
这古代最大的坏处就是大众娱乐活动的匮乏，让他根本没得挑。
别看瓦市听起来不怎么样，这可是一大片区域，作为娱乐一条街，里面妓院茶楼酒楼饭店应有尽有，当然了这种是比较高档一些的，建筑更是石头木头砖头什么的都有。
剩下的大多都是一些临时搭起来的棚子，十分简陋，外面用围栏围起来，里面就有点儿像是舞台剧那种，唱歌跳舞弹琴什么的都有，围栏里面有板凳，可以进去坐着看，不进门也行，就在围栏外面站着也能看。
甚至大多都只是路边的一个简易台子，连围栏都没有，很多杂耍都是直接露天在进行，连个台子都没有。
这里还有青楼，不过都是档次不高的，很多高档次的青楼都在繁华的地段，这种地方的青楼只能说是高级妓院，至少牧屿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都没什么兴致进去看看，就算是高档的青楼也无非就是歌舞弹唱，这些东西他现在都会，鉴赏能力是拉满了的，听别人的话，水平高还好，要是不行，那是一种折磨。
什么勾栏他都没什么兴趣进去看，估摸着水准也高不到哪里去，要知道这些技艺的提升也是需要花钱的，天赋再强也得勤学苦练，这些底层的伶人可不一定有这个财力去专心的提升技艺。
他选择了戏剧，这个倒是可以看看，这里有一两家专业的戏剧团，听听唱戏还是可以的，这里的戏感觉风格偏向于川剧，有着南方的婉转抒情和北方的高亢激越，很易懂，而且也幽默，还是很不错的。
听了一上午的戏剧，他吃了饭，继续悠悠的逛着瓦市，这里的街头杂耍还是很多的，尤其是这个超凡世界，部分有天赋的觉醒者也许会混入杂耍中，这些个杂耍可是比前世精彩多了。
沿路走来，看到了不少的惊险刺激的杂耍，想着下次把两个小家伙也带来逛逛。
他一抬头，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背影，对方的身影快速的没入人群中，他犹豫一下后，还是跟了上去。
自从吃了对方的桂花糕，他到这市集上也尝试了不少，但是发现就这个女子的桂花糕最好吃，这手艺不出来做买卖真的是浪费了，所以他想要去向对方买点儿桂花糕，多花点儿钱都可以。
吃食这东西，他向来是控制不住的。
快步跟着对方，很快就看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一个勾栏里面，这处勾栏算是这个瓦市里面比较大的了，至少这搭建的棚子还是很宽敞的。
他还在东张西望的寻找那个女子，这时一个伙计迎了上来，给他引到了一个空位上，满脸笑容的问道。
“客官，您需要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
牧屿第一次来这里，没有看到女子的身影后，心不在焉的问着。
扫了一下这个勾栏，看起来环境还是不错的，这种有桌子的勾栏，是有最低消费要求的，比如一壶茶。
他索性坐了下来，听了一上午戏剧，这会儿听听小曲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清茶！”
那伙计看牧屿坐下，笑容满面的道。
“还有呢？”
“只有清茶。”
伙计的笑容略显尴尬。
牧屿最后还是让伙计上了一壶清茶，要说这个时代的茶就是真的不好喝了。
无论是加盐葱姜什么的煎茶的那种茶汤，还是直接碾碎茶叶加佐料当粥喝的吃的茶，他光是看着就完全没有胃口，泡茶这种手法现在还不成熟，加上茶叶不便宜，所以大多都是些品质差大范围种植的茶才会用泡的方式。
夏远青就喜欢在茶里面加东西，一点儿都不像茶，喝起来味道重得很，还有一股子油腻感，牧屿就很不喜欢，偏偏这种做法的茶还很贵，深受大部分人的喜欢，说白了只是为了彰显尊贵而故意整这么复杂，这些达官贵人就不愿意和普通人一样随便泡泡就喝。
清茶算是这里他唯一能接受的类型，也是最便宜的类型。
看着勾栏里面三三两两的人，心中暗叹，这些古代人为什么就没想到过要在这里搞点儿其他的吃食，娱乐场所这么大的人流量，果汁饮料爆米花安排上，价格一翻，那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就那个女子的桂花糕一上，至少他是没多少抵抗力的，但凡有点儿什么水果拼盘，冰糖葫芦什么的也比赚些卖唱打赏的钱来得轻松，服务好了留住客人，也不怕他们不花钱。
不过，稍稍想想，大致也能猜到些许原因。
首先，这些人不都是固定的，一个地方时间久了，没什么新意就失去了回头客，他们就得转到下一个城市去，这里终究只是个临时的舞台，他们根本不需要留住客人，其次，这些小东西他们可能没有手艺做出来，或者做出来也买不上价，根本就没想过招商引入这样的方式。
这些人几乎都是些底层的人，社会地位比村子里的农户些都要低，大多都是迫于生计，被迫进入的这个行当。
他也就这么一想，这些东西操作起来，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摇了摇头，一边等着上茶，一边听台上的说书人说书。
说书的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头，他中间才进来，不清楚前言后语，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故事，不过场子里面坐了不少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听到高兴处，还会丢几枚铜板上去，那老头脸上露出笑容，讲得更加起劲。
讲到关键的时候，老头突然声音一顿，站起身来，说道，“各位看官，今天的故事就说道这里，预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
正听到紧要出，被老头来这么一下，顿时有人不满。
“你这老头，正兴头上，走什么走！赶紧赶紧！”
“吊什么胃口，继续往下说啊！”
“明日分解个屁，再赏你些铜子，赶紧说！”
众人嘟囔着，然后纷纷扔了些铜子上去。
“既然各位看官抬爱，那小老儿就接着说了。”
对方看到脚下一地的铜子，老脸上的皱纹像菊花一样盛开，这会儿重新坐了下去，清了清嗓子，“且说那……”
看到这套路，牧屿忍不住咧了咧嘴，这事儿要是放在前世，演唱会到一半来这一出，不得群情激奋，大喊退钱！
不退钱，场子都能给你砸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常见的，很多说书人或者伶人都会使点儿小手段，在节目关键的时候停住，向观众收费，毕竟他们也就是赚这些赏钱，很多客人也都知道这些个规矩，嘴里骂上两句，该给的还是会给，不过你要是脸皮厚，白嫖也不会有人赶你走就是。
牧屿摇了摇头，这老头讲得东西索然无味，故事也没有多少精彩的地方，大多都平铺直叙，起伏太小，没有一点儿吸引力，让他这个博览各类现代套路的人听得有些昏昏欲睡，就想着等这家伙下去，听听小曲都比这个来得提神。
他本来也想着写点儿话本赚点儿钱用用，但是逛了这许久，他也明白了超凡为什么是超凡，为什么脱离了普通人的生活。
这些个东西对于一直面对着各种新奇事物的超凡者来说，就和他面对这老头的说书一样，索然无味，普通人的生活，成功觉醒的人不想再过，而那些世家根本就不会到这样的地方。
作为一个超凡者，在逛了一圈大致有个印象后完全的失去了继续的兴趣，他连自己写好的话本都不想卖，回头当故事给伊宁和彤彤讲感觉都比费这心思强。
这也赚不到几个钱，他看着一地的铜板摇了摇头。
“难怪一入豪门深似海，层次不一样之后，关注的东西已经完全不同，这些个凡间的玩意儿已经很难提起兴趣。”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伙计离开的地方，这茶上得也慢，服务态度也是真的不行……
而此时，看台后面，年轻的少女探出脑袋，悄悄的打量着下方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牧屿，看好半晌才恋恋不舍的移开。
作为超凡者，超凡的体质和实力，让牧屿看起来和普通人真的不太一样，至少气质这块就完全的不同，加上身上的衣服明显的和周围人有差异，即便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让人根本没法忽视，加上勾栏这样的地方可以算是下三等，很少有这么年轻的公子哥对这个感兴趣。
她正转过脑袋，立刻看到了一张鬼鬼祟祟的脸怼到她面前，吓得她脸色一白，退出去好几步，定睛一看，怒道，“好你个王大宝，你想吓死本姑凉吗？”
那伙计偷偷的瞄着外面的牧屿，神神秘秘的说道，“小珠，我刚刚看到那个公子是追着晚晚姐进来的，你要不要去打探打探，这万一有个什么歹意？”
少女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牧屿，犹豫一下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茶壶。
“那我去试探试探，这壶茶是那个公子的吗？”
见伙计点头，少女将茶壶接过，走了过去。
牧屿百无聊奈的听着书，等着下个节目，也不知道这里的曲子唱的如何，要是不堪入耳，他应该会立刻起身离开，出来是放松的，他并不想变成折磨。
不过步入超凡之后，他对这些个之前还挺感兴趣的艺术，不知不觉间也已经失去了味道，自己和当初的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了。
想要赚钱这种细水长流的方式还是没有横财来得舒服，而且也没那时间和精力去经营，即便是他只需要加点，那也是要消耗精力和时间的，稳定收入对契灵师来说可以有，但是没必要，尤其他这种单打独斗的，更喜欢发横财。
思索间，就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走了过来，对方浅浅一笑，将手里的茶放在牧屿身旁的桌上，说道，“公子，您的茶来了。”
虽说来的不是那个伙计，而是个小姑凉，但是牧屿也没有太在意，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口问道，“这段说书什么时候结束，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少女本来就想着怎么和牧屿搭上话，现在听到对方的话后却皱起了鼻子，暗道这人看起来彬彬有礼，原来这么没礼貌，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
“赵爷爷说得不好吗？”
“一般吧！”
牧屿想了想，老人家也不容易，在人家的场子里，可不好说得太低，要说专业水平也还是有的，就是故事太差。
“赵爷爷可是这片瓦市里最好的说书人，故事也是坊间最受欢迎的，很多人都喜欢他说书，才不是一般呢！”
小姑凉很是不乐意，听起来还有点儿生气。
牧屿倒是被对方说愣了，这才转头看着对方，看对方鼓着小嘴，笑着摇了摇头，或许这老头说书是厉害，但这个故事确实没意思，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这些故事真的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姑娘小小年纪，听过几个故事……”
这个世界的文娱少得可怜，读书人虽然也是很多，科举也是正常的，但是那些读书人可少有心思放这上面的，加上超凡的影响，这世界的文化氛围并不昌盛，故事还真远远称不上故事，他能说是个故事都算是抬举了，还不如说是个记事本。
而且像她们这些底层的伶人，很多可能基础教育都没有普及，大字不识，更别说看书，很多都是听来的。
“我今年都十五岁了。”
少女不服气的看着他，对方的年纪比自己看起来也大不了多少，不过她没敢说，看对方身上的衣服就知道，这人可不是她能得罪的。
从小在勾栏中长大的她，从小听了不少的故事，说她没听过几个故事，心里那是肯定不服气的，就算让她现在上去说上一段，那都没问题。
“哦，那你说说，你听过些什么故事？”
牧屿看对方一脸倔强的样子，心中好笑，不由来了些逗乐的兴趣，这不比在这听无聊的书有趣啊。
“哼，多着呢！”
少女撇了撇嘴，顺势就坐了下来，早就把打探消息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叭叭说出了一堆名字。
牧屿之前想着靠赚点儿钱，也了解过这个世界的一些话本什么的，听对方说出这些，还真没想到对方确实知道不少，至少他知道的对方都知道，还有不少他也不知道的。
小姑凉说了一大堆，有不服气的成分，也有炫耀的想法，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对方不常来这里，对方看起来是个读书人的样子，这些有钱的读书人向来是不关注这些东西的，在他面前，她是有自傲的资本的。
“不错不错，小姑凉听的故事真不少……”
“那是！”
少女脸上的表情得意，却片刻后凝固在了脸上。
“那《白蛇传》听过没有？”
牧屿笑着抿了一口茶，笑道。
“白……白蛇……传？”
少女愕然，然后摇头。
“《西厢记》呢？”
“……”
“《红楼梦》《桃花扇》《梁祝》《画皮》？”
“……”
少女一边摇头，一边开始怀疑自己十多年的人生。
她不怀疑对方说出的这些故事是对方编出来骗她的，只听名字就知道，这肯定她没听过，而且对方这样子也不会骗她个女孩子，这些读书人在这方面是不会说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