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悲喜有常（1/1）

毁世主松了口，仔细想想，鬼女未这个丫头就是故意的，但好在没有太过分。自己大概是这些年，孽造多了，要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父女情深。不过也没关系，现在有了关于自己女儿的一些线索了。轮回是一个结，如果他能破，他就一定会去做！但，如果不能，他也会尊重将来会和自己女儿有着同一张面孔的人，她崭新的人生。

还有，他好希望借这个缘故，能和自己曾经的爱人重归于好。即使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共同的孩子，那也是个好事。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打断面前两个人的温情！

“鬼女未她，”毁世主故作惆怅，“她现在需要严格控制心情！”

鬼女未和死神同时脱口而出：“啥？”

“她现在身体受损，多少已经影响到灵体灵脉。我给她检查的时候，基本上就明白了。她现在灵力在周身流动的速度明显降低了，甚至还比不上灵力低微的普通人，这也是她需要经常休息的一个原因。再就是心情的大起大落，心情低落会影响一些，但今天似乎太兴奋了些，灵力流速加快，淤于灵脉。身体很多地方断了灵力的供给，才导致了毫无征兆的晕厥。”

说着，原本只打算破坏气氛的毁世主，突然托起下巴陷入沉思。

“那一小段时间，原本处于紧绷状态的身体，突然松弛下来，处在一个不受约束的状态。我原本以为，这种情况或多或少会影响到身体被侵蚀的速度，可我第一时间探知她身体的状况，好像她的身体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这个我得再想想，说不定可以极大地帮到她。”

死神还想说什么，但见到毁世主深思的表情，他意识到现在不是打扰的时候。他拍了拍鬼女未搭在自己身前的手，眼神恢复冷厉，轻呵：“下去！”

鬼女未也不惯着他，“嘁”一声，连带着翻了个白眼，就松开了死神。她没像死神那样想的那么多，低下头凑到毁世主眼前，拍着自己脸问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笑了？”

吓！毁世主被突然出现的一张脸吓到，后退了两步，含糊了几句，“控制一下就好，像今天这样的，就有些兴奋过头了。”

鬼女未直起身，很是失落。她没觉得今天有多兴奋啊？都是熟人，熟人见面打个招呼而已。在蛮荒，他们也叫自己黑暗之神，只不过为了给四香叶树立威信，蛮荒的人都怕她。可在这里不一样了，这都是毁世主的部下，是自己的战友。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毁世主适时打断了鬼女未的失落，“如果只是身体坏掉了的话，为什么要废这么大力气保这具身体？肉体对于我们神来说，不就是一块承载灵力的肉吗？她又不是孕妇，换掉不就好了？”

这问题问得鬼女未有些尴尬，“可我……不是神啊……”

“诶？”毁世主无法相信，反而问道，“为什么不是？”

“不是就是不是……哪有为什么……”

这让鬼女未怎么解释，什么“黑暗之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这么叫出口的名字罢了。

看毁世主还不理解，死神凑上去扒拉着手指头跟他讲。

“神名都喊得明白，职务在前。我管理死亡，是死神。你负责清除造物主不合理的创造，是毁灭，毁世主。黑暗之神，先不说掌管黑暗，黑暗和光明没有具体的范畴，这两个概念都一直由神汝和魅浊二位大人统筹。咱就说这四个字的神明，尤其是中间这个‘之’字，你看像不像某位血气方刚、心怀大志的少女，自己起的？”

死神笑得一股深意，丝毫不给鬼女未留面子的。鬼女未也面露窘迫，她那时候不知道上古神明掌管着黑暗和光明，只觉得死亡，堕入无尽黑暗的冥界，踏进微光环绕的轮回道，这都是黑暗。而她眼里，死神就是掌管黑暗的神。这下麻了，搞不好还冲撞了古神。毁世主只说不能大喜大悲，大大的尴尬会不会对自己有危险。

毁世主倒觉得有趣，说起黑暗神和光明神，他心中满是羡慕。黑暗神和光明神，分别对应了古神中的魅浊和神汝，一位男倾向神和一位女倾向神。之所以说是倾向，因为神没有性别，特别是古神。现在的神一般都会继承成神之前的性别，而古神则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选的性别，没有喜好就保持无性。一男一女，也不是巧合，就是从一而终的爱意。说是两位神，可魅浊对神汝也是宠溺到了极致，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神汝在做主。

曾几何时，他和造物主也是这样的一对让人生羡神明。可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了呢？

毁世主收了思绪，尽可能地让自己别再想过去的事情，就算放不下，他也还要继续往前走。

“就算不是神，以死神的灵力，为一个普通人重塑身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此时的死神，答不上来。毁世主没有嘲笑，这让鬼女未舒心了不少，于是乎，脚跟就落在了死神脚趾上。

眼神，是可以打架的。

“问题，就在她不是普通人身上。”死神几乎是咬着牙在回答，“她也是冥鬼族。事是早出的，现在算是遭到报应了。”

“谁遭报应？”鬼女未皱眉。

“不是你还能是我？”死神反问。

“你没遭报应？不是你的错？我告诉你我还没原谅你呢？”

“怎么就没原谅了？你还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停！停！打住！”毁世主整个愣住了，刚才还浓情蜜意的二人，不由分说就开吵？

“你们两个，先说明白了再吵！”

于是乎，鬼女未蹲到一旁召出暗噬，死神开始了跟毁世主的复杂讲解。

就，人没了，好几千年，尸体封印。封印解了，需要修养，没养好，命格裂了。

然后死神有吧啦吧啦地和毁世主解释命格是什么东西，有啥用，包括只有冥鬼族才能看见这档子事。一套流程下来，绝口不提自己在这整件事起了多大“作用”。

“嘁”鬼女未没好气地吱了一声，蹲在地上像是在和暗噬说话一样，自顾自地帮死神补充细节。

他说的对，也就掐着命格，不给活路，拖了千年，遇见危机。危机化解，需要修养，撞见误会，发现暗噬，得知真相，鱼死网破，命格裂了。

殊途同归。鬼女未和死神说的加在一起，才勉强能拼凑起故事的大概。虹是联系，也是鸿沟，跨越了近万年。按照死神的说辞，鬼女未的命格是自己没照顾好才出了问题，按鬼女未的说法，命格是在和死神打了一架以后碎的。死神的话没有问题，鬼女未也避开不谈自己当时心灰意冷，丧失了生的欲望，一心只有以死来报复死神的想法。

虽然当时的情景，对她来说确实很致命，但现在想来，就如此放弃生命，还是太幼稚了些。虹是她的执念不假，但死神更是执念的源头，放弃本源而寻求一时的解脱，不妥。

二人的说法基本上可以吻合，但毁世主在听鬼女未讲述之时，脸色也是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在黑夜的映衬下，更是如墨色一般。死神说的话，在他眼里，太过避重就轻了。

毁世主走到鬼女未身边，同她一起蹲下了，“当真不需要我帮你打他一顿吗？”

鬼女未松开了已经被拉扯到变形的暗噬，饶有兴趣地回望，盯着毁世主的眼睛问他：“死神是不是也哪里让你记仇了？你之前也是，一见面就想打他。”

毁世主拍着胸脯，以为鬼女未在担心自己的实力，“你放心，以他现在的状态，七三开，我七！要是他敢还手，那也是五五开！”

死神扶额苦笑，这俩人这算什么，这院里就算加上暗噬，也才四个人，这是公开表示让自己挨打不准还手吗？看着毁世主似乎有点认真的样子，死神开始考虑毁世主开玩笑时说的话……让鬼女未认个义父什么的。

他和毁世主交过几次手，为数不多的几次切磋，当然别说七三开了，让他才能勉强有个八二开。只有一次，多打了几个来回。那次鬼女未在他手底下负了伤，死神心底有气，但碍于交情没有发作，只是强硬且不加解释地要带走鬼女未。毁世主明确表示出拒绝后，二人就打了起来，死神窝着气，毁世主也铁了心要护鬼女未，就是这样使上全力，也只是多耗了一会时间而已。

彼时的鬼女未，在室内修养，伤得也有些重，也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确实要是重伤，小磕小碰的死神还不会出面管她。等死神的威压实实在在地将她惊醒之后，她才得知死神来了。她不情不愿地出了屋，再重的伤她也只是一个鬼魂，站着躺着坐着，其实都差不多。见到了被黑布裹住的死神，除了她和毁世主，没人知道黑色外衣下的人，就是死神本神。鬼女未也不愿他人多介入自己和死神之间，向毁世主拜别之后，就跟着死神离开了。

想来那时候毁世主刚失去月刹不久，而鬼女未伤好了溜走，也只是待在轮回道，没有再去见过毁世主。时间一晃就是几百年，估计一直得不到消息的毁世主，就是在那期间更加确信了黑暗之神和死神之间的深仇大恨难以消磨。

死神在思量，没注意到鬼女未已经转过头来看着他了。她凑在毁世主耳边小声说着：“你打他，我觉得十有八九他肯定要还手。但是——我自己就可以揍他了，他不敢还手的那种！”

“嘶——”

于是，死神的思绪被一阵从脚趾传来的钻心疼痛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