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以道心立誓(1/1)
曾几何时,景绍辞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他的小道士。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几乎是把晏子修当做神明来爱。
哪怕前世男子相恋为世俗所不容,他也立誓非他不娶。
十六岁那年,他受了父王五十军棍,浑身打的皮开肉绽,整片腰背没一块好皮,但哪怕奄奄一息,他始终都没松过口。
他想,这世间没有人能让他否认他爱晏子修,谁也不行。
但景绍辞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毁灭他所有希冀的人,会是晏子修。
他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想相信晏子修,但无论是封王府二百多口人被押至废市斩首,还是九府十四城沦为死地,桩桩件件皆是他亲眼所见。
晏子修不仅是所有大玹朝百姓恨之入骨的罪人,更是囚住他的炼狱。
现在这个人竟然来乞求他的爱,景绍辞真的觉得既可笑又可悲。
“那时我曾问过你是不是有无法宣之于口的苦衷,你是如何回答我的?”
景绍辞走向他,语气讥讽的道:“你说陆无尘一心待你,你也爱他至深,所以陆无尘想要的,你都会双手奉上。”
他的瞳仁因为极度的愤怒开始充血,大声吼道:“你那么爱他,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死?”
晏子修看着他,神情苍凉而平静,“你真的……希望我死吗。”
景绍辞冷笑一声,反问道:“像你这种人会舍得死吗?”
“我可以死。”晏子修每个字都说的很沉重,“但我现在想为你活着。”
景绍辞听了这话,只觉得满心都是悲哀,“晏子修,你真能装啊。”
话音落下,他就死死的握住了晏子修的手腕,用力到连他的自己手指都发疼。
“你明明已经跟陆无尘睡过了,还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我亲你一下你都挨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拼命躲,你既然这么恶心我,为什么现在还要死缠着我不放!”
晏子修无力的垂下双眸,低声道:“我若是已经与他苟且,为何之前我的元阳还在?”
“你那么会骗人,伪造这种事对你而言应该易如反掌吧?”景绍辞嘲问道。
晏子修看着捏在自己腕上的大手,道:“即便我撒谎成性,但我师父也绝不会骗你。”
景绍辞一双黑眸如同寒星一般,用极具讽刺的口吻道:“你师父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想来也不是什么……”
“你不许说我师父!!”晏子修厉声打断他。
两人的胸膛不断起伏着,显然都陷入了暴怒的状态。
晏子修强忍着撕心裂肺的感觉,咬牙道:“你既然说我骗你,那我便以道心立誓,这般你总愿信了?”
景绍辞听了这话,松开了钳制他的大手,“好啊,那你就立一个违背你本心的誓言,我看看你到底会不会遭报应。”
晏子修脸色愈发苍白,他用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景绍辞,然后抬起了右手。
狠狠咬破中指后,他将口中的血肉咽了下去。
“天道为羁,三清作缚,我晏子修以道心起誓,我……”
他每说一个字,体内的修为便随着指尖的伤口开始迅速流逝。
随着丹田的剧烈颤动,晏子修的唇角开始溢出鲜血。
景绍辞拼命压抑着阻止的冲动,身体已经僵硬到了极点。
“此生,从未爱过景绍……”
轰隆——
在第一声炸雷响起的瞬间,一只冰凉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
晏子修再也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在景绍辞的手心,直接失去了意识。
“晏晏,晏晏!!”
——
“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是大晴天吗,怎么突然就开始打雷了,这天阴的也太吓人了吧。”
云昇下班的员工们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疑惑的小声议论着。
“快走吧,一会下雨地铁上的人就更多了。”
此时,会务秘书在员工休息室发现了司机。
“李师傅,李师傅??”
司机李元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表情完全是懵的。
“总裁不是去车库了吗,你怎么还靠在这里睡觉?”
李元脑中跟浆糊一样,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了休息室,又是怎么在这睡着的。
他在会务秘书的提醒下赶忙跑到车库,结果不仅没看到总裁,连车位上的车也没了。
他拿出手机战战兢兢的给景绍辞打了一个电话,结果却提示关机。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昏迷中的晏子修还在不断的吐出鲜血。
即便景绍辞一直拿袖子给他擦着,但脖颈和前襟还是很快就被染红了。
方向盘一个急转,景绍辞把车刹在了路边。
“晏子修,晏子修……”
景绍辞托住晏子修脸庞的手指不断颤抖着,嗓音中满是无助和绝望。
“你醒醒好不好,我不逼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景绍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誓言还没立完,晏子修又是怎么受伤。
二十多分钟后,竹缘斋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正在手机上查看余额的殷决猛的一惊,起身大吼道:“我看是谁把脑子拉出来了,敢来我竹……”
话还没有说完,殷决的脸色就瞬间大变。
他飞快的跑到景绍辞的面前,看着他怀里的晏子修道:“这怎么弄的?!”
景绍辞双目发红的道:“我逼他以道心立誓,他就吐血失去意识了。”
“我真他妈……”
这会也不是骂人的时候,殷决憋住之后立刻道:“你赶紧把人抱上楼去。”
说完,他就马上用法术打开竹缘斋的后门,一溜烟的蹿了出去。
等景绍辞把晏子修放到卧室的床上后,殷决拿着一个盒子气喘吁吁的出现了。
“快,把这个药丸喂他吃了。”
景绍辞马上接过,然后嵌开晏子修的下颌,将药丸放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迅速流向晏子修的丹田。
见他不再呕出血来,殷决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下他总算能腾出空来问原因了。
他右手反着插腰,看着景绍辞道:“我说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能逼他以道心立誓呢?你难道不清楚一旦这样做,他说出每个字都会剥夺体内的真元吗?”
景绍辞倏地看向他,连瞳孔都紧缩了起来。
殷决继续道:“若是誓言为真也就罢了,那些真元只会以此变成约束,但若违背,晏子修便即刻神魂俱灭,再无转圜。”
景绍辞眼前一阵阵发黑,此刻仿佛有无数尖刀搅刮着他的心脏。
原来那一刻,晏子修是真的会死。
殷决看着他的反应,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嘶,你不会是……要跟他分手吧?”
景绍辞听到这话,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痛苦,头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了绝望而悲悸的神情。
“卧槽,真被我说中了?!”
殷决惊的后退了两步,一双美目睁的圆滚滚的,“牛逼啊,你连天师都敢甩?”
景绍辞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低头看着面色极其苍白的晏子修。
“早知道这样我就追他了,搞不好现在一年孩子都生仨了。”
殷决环起手臂,挑眉道:“别以为我是男妖就生不了,我原身是竹子,交配以后可以结笋,到时候晏子修一手抱一笋……”
殷决脑补了画面,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太尴尬了,还是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道:“晏子修吃了这封敕丹,勉强算是留了条命,你别再刺激他了,要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殷决故意往严重里说,最好能让景绍辞心疼的掏心挖肺才好。
他也搞不懂明明看上去还爱的不得了,景绍辞为什么就非要分手。
“行了,你把人抱回去吧,一定要好好养着啊。”
景绍辞将晏子修抱起来之前,递给了殷决一张黑金卡。
殷决摆了摆手,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道:“算了吧,他也救过我的命,算是抵了。”
那可是封敕丹啊,是他用命搞回来的,就这么成空空屁了。
殷决浑身止不住的肉疼,赶紧催景绍辞走,省的他一个意志不坚定又把钱要回来了。
景绍辞收回手后,弯腰将晏子修抱了起来。
刚要走下楼梯时,怀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景绍辞张开薄唇,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去医院……”晏子修指尖巨颤的抓住了他的衣服,“我想……回家……”
景绍辞久久没有回答,他就满目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好好好,回家,马上回家。”景绍辞不说话,殷决就替他说,“你家小辞辞刚才就说要带你回爱巢来着,放心吧。”
景绍辞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殷决两手一翻,耸肩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两人离开后,殷决才发现竹缘斋的大门被踢倒了。
“修门钱倒是给我啊——!!”
景绍辞打开车门后,把晏子修放进了后座。
结果他刚一上车,后排就传来对方虚弱的嗓音,“你若不愿,便让我下……”
“闭嘴。”
车子一路以极快的速度开回了景家,这次下车,景绍辞没有抱晏子修。
两人站在大门外,在对方没有开口之前,晏子修就只是站在那里。
忽然间,景绍辞走到他面前,脱下西服外套后扔到了他怀里。
“披上,别让我妈看到血。”
晏子修将外套穿在了身上,附着的体温让他鼻间蓦地一酸。
两人进门后,管家先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就赶紧道:“先生和夫人在楼……”
还没说完,景绍辞的冷声打断道:“不用让他们知道了。”
扔下这句话后,他就直接上楼去了。
“二少爷,这……”管家为难的看着晏子修。
“无事。”
等两人都走了以后,管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先生和夫人。
上楼之后,他敲了一下门,里面就传来了谢莞歆说‘请进’的声音。
“先生,夫人。”
进门后,管家压低了声音道:“少爷把二少爷带回家了。”
“真的?”谢莞歆满眼都是惊喜,就连景封易也抱着谢崇允站了起来。
“嫂子!”谢崇允响亮的叫了一声。
谢莞歆确认过后就迫不及待的朝门口走去,结果却被景封易叫住了。
“老婆,你先别急。”
说完这话,他看向管家道:“老杨,小辞把小修带回卧室了吗?”
管家摇了摇头,回道:“我没看见,他俩上楼以后我就赶紧过来了。”
景封易点了点头,“好,你先出去吧。”
等管家离开后,他抱着谢崇允走到谢莞歆面前道:“小辞既然能把人带回来,这就说明情况有转机,你现在过去,儿子反而不会跟小修说话了。”
谢莞歆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就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听你的。”
自从那天过后,景绍辞就让人把卧室里的家具全部扔了,包括晏子修的留在这的所有东西。
晏子修刚一上楼,就看见景绍辞面色冰冷的站在卧室前,丝毫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我去客房。”他识相的低声说道。
进到房间后,晏子修就蜷缩着躺在了沙发上,连被子也没盖。
他的伤势虽然没有殷决说的那样严重,但到底也亏损了根元。
现在的晏子修甚至无法调动灵气疗伤,躺下之后就一直都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全身像是泡在了寒潭之中,没过一会,周身又炙烤了起来。
晏子修喉咙中满是血腥之气,但他还是紧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抱了起来,没过多久就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
熟悉的味道盈入鼻间,晏子修挣扎着张开了双眸。
景绍辞站在床边,半垂的双眸中冷冽的没有一丝暖意。
晏子修本想要一杯水喝,但看到对方的表情后,放弃的闭上了眼睛。
景绍辞见状,转身开门出去了。
昏睡中的时间会过的非常模糊,每一次阖眼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在又一次恢复意识时,晏子修感觉自己的后颈被托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微凉的东西就靠在了他的唇上。
温热的液体缓缓的流入口中,有几滴顺着他的唇角流在了被子上。
景绍辞喂他喝完水,刚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拽住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