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醒来(1/1)
明朗再次睁眼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
时间是下午一点多钟,医生在为他做完检查之后就有两名警察来找他了,说是找他录个口供。
拍卖会抢劫这件事闹得挺大的,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警方那边2死15伤,还有多名警员躺在重症监护室,尚未脱离生命危险。而安保公司这边更是惨烈:驻守员工通道的安保人员死了三个,客区九个人里面死了七个,只有明朗和组长两人还活着。货区那边作为唯一没有被波及的区域,那边的几名同事也因为吸入了过多的烟雾,肺出了问题,导致他们到现在还住院观察。另外拍卖会现场的工作人员以及客人里面也有受了伤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起抢劫案的劫匪一共四名,已经全部落网。这也算是给遇难者及其家属带去了一些宽慰。
市里面现在已经启动了问责程序,对案件进行梳理。而明朗作为现场的幸存者之一,他的口供具有很重要的作用。
明朗积极配合了警方的工作,同时他也从警方那边听到了一些关于这起抢劫案的细节。
比方说K5。
K5是抢劫案的主谋之一。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K5已经陷入了昏迷,经过医院抢救,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傻子。
警方发现他整个后背都是皮开肉绽的。这说明他在停车场里面和人搏斗过,而且还被对方狂虐。但是警方那边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能造成这种伤势的工具以及格斗招式。
他后背的伤势有点像是被长鞭一类的兵器抽打过,可是那伤痕没有重叠的迹象,是一次性施加的攻击。伤痕范围很广,布满整个后背。如果真的是长鞭,那么这根长鞭也不是人类所能舞动的。
他们甚至询问明朗有没有看到K5与什么人打斗过。但是明朗真的不清楚,因为K5当时给了他一枪,而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
除此之外,K5的身份也是一个谜。他应聘时用的名字叫“赵磊”,但这并不是他的真名,他用的是伪造的身份证。警方在他租住的屋子里面找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朱砂、符纸、剑、丹丸以及一些看着让人很不舒服的类似于“法器”一样的东西。
不仅仅是他,其他几个劫匪的家中也都发现了和宗教有关系的物件。这些物件看着像是和道教有关系,但实际上却有细微的差别。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一看就让人心生厌恶,可以断定这些东西一定不是出自于正统道教。
联系匪徒所抢劫的目标是那个青铜炼丹炉这一点,警方明白过来这四名匪徒是疯狂的邪教组织的成员。
听到这个消息,明朗也是吃惊不小:他怎么也没想到K5居然是和邪教有关系的。但是联想到这家伙平日里那种与人不和的诡异气场,这个消息倒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明朗还想知道更多的信息,但是警察拒绝透露更多。结束口供之后,警察跟他说,这起案子很复杂,尽管匪徒已经被捕,但是其中有太多的细节存在无法解释的地方。所以警方这边需要对案件进行复盘,这将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他们希望明朗在未来的半年之内不要离境,以方便警方随时传唤接受调查。
警察刚走没多久,他的病房里面就迎来了一个访客:是组长。
组长一上来就问他刚刚是不是警察来过这里?然后他又说警察已经找过他几次了,后面明朗应该也会如此。
他穿着病号服在病房里面来回走动,这个时候明朗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右手袖子空荡荡的,好像手臂没了。
明朗急忙询问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组长挥挥手,解释说他的右臂是被K5给弄没的。
一提到K5,组长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一股脑地将那个时候的情况说了出来:当时组长误打误撞地发现了K5袭击同事的场面,两人搏斗的时候,K5用手指刺穿了组长的手臂。K5那家伙的手指貌似还淬了毒,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创口附近的肌肉和神经已经大范围的坏死,所以只能截肢。
“那你一个礼拜就好了么?”明朗一脸的惊疑,他的注意力可不在K5这边。他关心的是组长的身体:截肢可不是小手术,哪能像组长这样,一个礼拜就能下床到处跑了?
“我不知道啊。”组长嘿嘿一笑,“我也很好奇,大概是医生的技术好吧,我全程都没感到什么不舒服的,一醒来就能下地了。”
“这么神奇的么?”明朗嘟囔了一声,接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我和他完全就不在一个量级上。”组长又把话题引到了K5的身上。看得出来,他很想找个人好好聊聊这个K5。
组长啧啧称奇,还说当真是自己看走了眼,居然没有想到这个K5的本事这么大!
用手指刺穿一个人的手臂,这功夫听起来就很邪门。明朗确实难以想象,这个K5的手指得是有多强的力量才能把一个人的手臂给刺穿,就算是传说中的鹰爪功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吧?
“可惜啊。”组长摇头叹息,“这家伙的本事没用在正道上。”
“你还替他可惜?”明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想起来当时在客区停车场的时候,这个K5模仿着其他人的声音来“钓”明朗出面的情景了。仔细想想,当时的K5应该是已经将这些同事给处理掉了。这家伙站在这些受害者的尸体的旁边模仿着受害者的声音说话,这场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也算是一个人才啊。”组长这么说道:“那么好的功夫,要是用来对付坏人该多好啊!”
组长的话语里面颇有一种“英雄相惜”的味道在里面,这让明朗很难理解。另外他也没办法苟同组长的看法。在他看来,像K5这样的变态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怜悯。手段再高又怎样?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得接受审判,就得以命偿命。
不存在“要是把本事用在来对付坏人就好了”这样的假设。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一个双手沾染血腥的人渣放下屠刀之后真的就能成佛么?明朗对此持保留意见。这个世上的每个人可能都会面对“屠刀与成佛”的选择题,当一个人选择屠刀的那一刻起,成佛就与他无缘了。
屠刀之因是绝对开不出成佛之果的。佛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佛祖太过于慈悲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明朗的情绪,组长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他转而又问明朗:“前几天我来看过你,发现是护工在照顾你,你家里怎么没来人啊?”
明朗楞了一下。
他的家庭成分有些复杂。曾经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叫“妈妈一个家,爸爸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只是个多余的。”
他初中的时候,爸爸妈妈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他们两个离婚之后很快就又重新组建了家庭。继父和继母都很介意他这个“拖油瓶”,于是亲生父母就都选择将他给忽视了。他就成了那个多余的孩子。
爷爷奶奶气得要和父亲断绝关系,最后也是他们二老担起了抚养明朗的责任。好在明朗当时已经很大了,所以倒也没让爷爷奶奶费什么心思。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他和亲生父母的联系就淡了,而且越到后来越淡。他都不记得上次联系他们两个是哪一年的事情了。
当初在公司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紧急联系人那一栏他是空着的。在这座城市里面,除了他以外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家的底细以及他亲生父母的联系方式了。他被送到医院,第一时间与医院接洽的必定是公司,那个照顾他的护工想必也是公司掏钱雇的。
“不是吧?我又说错话了?”组长吐了吐舌头。他看出明朗的情绪有些不对,这让他有些尴尬,同时不免地有些委屈:明明自己受的伤最重,怎么反倒是要他来安慰别人呢?
明朗摆摆手,将自己的家庭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组长叹了一口气,用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但是这反倒让明朗过意不去了,毕竟自己从来就没有跟别人谈论起过自己家里的事。而且明朗现在都已经快是奔四的年纪,对这个话题已经没什么所谓了。所以组长这也算不上触碰到了他的禁忌。
只是两次都是话不投机,两人一时间聊天的兴趣索然,气氛有些尴尬。正好在这个时候,组长的老婆找来了。
原来组长是趁着他老婆出去有事,故意偷跑出来找他聊天的。他老婆回来之后没看到人,急的到处乱找。最后问了一圈,才找到这里来的。
她也是急了,情绪有些失控。一上来就踢了组长一脚,责问他为什么这么不省心,一没看住就到处乱窜。
别看组长执行任务的时候干练,实际上却是一个妻管严。本来就理亏的他此时面对老婆的责问,根本就不敢还嘴,最后乖乖地跟着他老婆回去了。
看到组长离开,明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现在真的不太想跟组长聊天了,最起码现在是这样。
他隐约觉得奇怪:以前组长也不是这种话痨的人啊,今天的他话多的属实有些反常。怎么做了手术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是长时间没人陪着聊天,所以是给憋坏了?也就七天而已,哪能把一个话少的人给憋成话痨啊?
明朗苦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