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巨响（1/1）

这一年是大燕景帝在位的第二十四个年头，冬月初二，时至冬节，京城阴霾了多日后，终于应景地下起了雪，鹅毛般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不到一个时辰，便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此时刚过寅正时分，城中的百姓大多还在睡梦中，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散布在大街小巷，是些准备着一会儿开张营业早点摊铺。

靠近北门的一处摊位上，收拾得紧趁利落的老板娘刚支起桌子、摆好板凳，就看见往自己这边飘飘摇摇过来一盏红色的灯笼。

伴随着“嘎吱嘎吱吱”的踩雪声，有三个行人走了过来。

老板娘忙招呼道：“哎呦，几位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们家刚出摊。您几位还没吃早点吧？我们这儿有馄饨、包子、豆浆、油条，还有牛肉面，要不要坐下吃些东西暖暖身子再往前赶路？”

说话间，那三个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就见为首的年轻女子揉揉咕噜噜作响的肚子：“也好，那我要一碗馄饨，一屉包子。你们俩要吃什么？”她问向身侧的两人。

身形高挑、长相相当俊美的黑衣男子说道：“一碗牛肉面。”

另一边掌灯的青衣男子想了想：“嗯……那我就来根油条，再来碗豆浆吧，要加糖的。”

老板娘笑盈盈地招呼几人入座，然后朝着自家男人喊道：“大郎，每样来一份，快着点。”

“好嘞。”简易灶台前的壮汉爽快地应了声，将刚包得的一小盖帘馄饨全下了锅，忙又去抻面。

“先喝口热乎的暖暖胃吧。”老板娘舀了碗面汤端给女子。

女子感激地道了谢，她旁边坐着的黑衣男子遂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哎呦呦，客人您这银两数目太大，我们小本生意，找不开呀。”老板娘没敢接，有些为难地说道。

“无妨，你先收着吧，以后我们再过来吃，你就从这里面扣。”女子摆摆手，让她不要在意。

这可是十两银子，就算这三位天天早上来光顾，也够吃上好几年的了。

壮汉赶忙往馄饨碗里又各捞了块棒骨，将原本分好份的面剂子两个并一个，抻成根超大个的油条放到油锅当中。

老板娘这才将银子战战兢兢地拿起来，她出身微寒，衣食住行从来都是铜板就能结算，摸过碎银子的次数都没几回，更何况是完完整整的一块银锭。于是拿在手里，凑着油灯仔细观瞧，看着看着“咦”了一声。

女子问道：“怎么了？银子有问题？”

老板娘连忙摆手，笑说：“不是不是，就是没想到这么巧，看这银锭的铸文是庆王属地的，我未出嫁前也是崇州卫人士。”

女子也笑：“那还真是巧，我们刚从那边回来，你那边还有什么亲戚吗？”

“我爹娘死的早，家里是军户，兄长前几年也战死了。” 老板娘摇摇头。

女子刚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却见对方复又展颜：“不过可能天无绝人之路吧，就在那个时候，让我碰上了这个男人，然后就跟着他一路来了京城。”

一旁的壮汉脸上泛起羞赧之色，呵呵呵地憨笑了几声，看得出来两口子关系很好。

“家里的，把东西给客人端上去。”壮汉将馄饨盛到碗中，又捞起硕大的一根油条，沥了沥油。

老板娘“哎”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揣好银子，然后转身摇曳生姿地走去端早点。

青衣男子用胳膊肘戳戳女子，小声说道：“怎么样，这就叫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羡慕吧，所以你俩又不是油条，就别抻着了，抓紧时间捅破那层窗户纸，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女子对着他后脑勺搂手就是一下，没好气地说：“前几天还没喝够是不是？有本事你自己先把单给脱了再说别人。”

黑衣男子见状，从筷子筒里抽出根瓷勺子递过去：“这么打手疼，拿这个。”

这时候每个人的餐食已经上齐了，女子抄起勺子嘶哈嘶哈吃下一个馄饨，赞美道：“好手艺！哎老板娘，最近京城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没有？”

“好玩的没有，怪事倒不少。”老板娘叹了口气，“最近不知怎么的总是地动，大大小小不下百次，震坏了不少房舍，我们现在觉都不敢睡得太死。要是夏天还好，可以睡在外面，这天寒地冻的，晚上只能担惊受怕地待在屋里。”

“还不止这个。”那边壮汉接道，“大概十天前吧，就是第一次地动的时候，我去南城采买调料，还听到了好几声巨响。”

“巨响？是房子塌了的动静么？”女客人放下勺子。

壮汉摇摇头：“可比房塌的声音大多了，我这耳朵震聋了好几天，现在听声音还嗡嗡的呢。”

“难道是什么东西炸了？可火器营在西郊，南城都是做小买卖的呀？”青衣男子皱了皱眉。

壮汉摇摇头：“您说的是呀，当时附近周边也都没人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别说南城了，好几个地方都听见了。”老板娘也面露不解，“老李家二小子当天刚好在城东拉车，他说那边也有巨响呢。”

“哪个地方？”女子追问道。

老板娘却欲言又止：“这个，呵呵，我们可不敢妄议。”

几人呼噜呼噜吃完饭，走出早点摊时，天际还是黑咕隆咚一片。

那女子仰头望了望天，一张口便呵出一团白气：“行云真君还真是给力，这云层厚的，大概从三十三重天往下都是云了吧~”

黑衣男子站在上风口，替她紧了紧斗篷：“幸好是农闲的时节，否则恐怕影响更大。”

女子点头无比的赞同：“说得对，不过时间越长，影响就会越大，趁着还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咱们得赶紧去找我皇兄拿到人界卷才行。”

他们向前又行进了一段距离，青衣男子四下张望发现没有别人，遂摇身变成一只身披青色鳞甲的巨兽，低语道：“咱们现在怎么走，去皇城还是？”

女子指了指南边：“冬节祭天，咱们直接去南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