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卫（1/1）
贺家、柴家，两边都得罪不起。尽管柴义德对自己态度不佳，但董寺安对贺安拉拢柴义德并不看好。在幽州，情况与宣州不同。在宣州，我巴不得接近贺家，但在这里，贺安如同一条龙，必须小心对待；他即使是一只老虎，也得屈服。董寺安不相信年轻的贺安能与老谋深算的柴义德斗得过。
怀乐居的翠珠对于贺安的再度光临感到非常高兴。上一次贺安只是匆匆一瞥，之后便不见踪影，翠珠望眼欲穿，却始终等不到贺安再次到来。直到听说战刀营离开，她心里才消除了遗憾。对于这位才华出众、文武双全的将领，翠珠的好奇心愈发增加。通常情况下，像他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将领对于像她这样的女子并不那么免疫。
她迎接了贺安一行人的到来。相比之下，与柴义德那边的豪华宴席相比，这里的饭菜更加清淡素雅。几样时令小菜、几碟精致的点心，再加上几壶温热的酒，再配以翠珠清越的筝曲，别有一番意境，很有趣味。
董寺安和贺安对这次会面都心领神会，无需多言，只是享受美酒佳肴，谈论一些风花雪月的话题。偶尔会谈到军事，但只是谈些平时发生在军中的趣事，绝不触及其他敏感话题。席间欢声笑语不断。至于董文安这个普通勇士，他并不在意与贺安有什么交集，他只需紧随兄长的脚步。坐在席间，他只是不时地用牛眼打量着翠珠，有些好奇。他不明白的是，翠珠的外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能在幽州引起那些有才之士的青睐，他们竞相求见并以与她见面共饮为荣？
董寺安与贺安之间的关系还不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与贺家有所联系并没有什么损失。现在他手中没有军队，柴义德也不再怀疑他。当然，他现在不会轻易跳到李家的船上。只要柴义德还没有倒台，他不会轻率地换船。
对于贺安来说，与董寺安建立关系只是为了将来埋下一颗暗棋。能否利用这个关系还不确定，但事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先建立良好的关系，说不定将来能派上用场。
对于这样的会面，两人心情都十分轻松。董寺安这次真的喝得有些高了。到了深夜，曲终人散之时，如果不是董文安扶着他，他真的站不稳了。
三人走出小楼，正要告别，翠珠的贴身丫环蓉儿匆匆走了过来，向贺安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李大人，请留步。”贺安不由得愕然，看着蓉儿充满询问的眼神。董寺安醉眼迷离地大笑起来：“贺兄弟，你真是有福气啊！听说翠珠姑娘虽然有名，却还没被人宠幸过，看来她要倾心于你了。兄弟在此为你祝福，希望你今晚欢乐逍遥，美得仿佛仙子一般，哈哈哈！”他狂笑着东倒西歪地离开了。
贺安陷入了茫然之中，满脑子都想不明白。特务？美女间谍？间谍？贺安无法将这些词与眼前的女子联系在一起。他看着翠珠跪拜在自己面前，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
翠珠低下头，面对贺安，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贺氏家族内部的等级制度使她不能抬头与贺安对视，但此前贺安并不知晓她的真正身份，她还可以按照以往的身份行事。然而，现在贺安已知道她的身份，两人之间的差距让她感到恐惧。她明白，虽然她在外界有一定的名声，但贺氏要对她采取行动，轻而易举。更何况她是在贺氏家族中出生长大的，是贺氏一手造就的人物。对于贺氏来说，她就像是攀附在大树上的藤蔓，离开这棵参天巨树，她注定要黯然失色、毫无价值。
过了一会儿，翠珠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她不禁抬起头来。她看到贺安的表情非常奇怪，他歪着头，抬起一只手，像是一尊木雕或泥塑一样呆立在那里。
“小候爷？” 翠珠试探性地轻声呼唤道：“您怎么了？”
贺安身体猛地一震，努力摇晃着脑袋，使自己清醒过来。他看着仍然躺在地上的翠珠，努力接受眼前的现实，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你，你先起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翠珠爬起身来，说道：“小候爷，请坐。翠珠明白这样的行为很唐突，但请允许我慢慢向您解释和公子说明！”
贺安交叉腿坐在案边，手肘搁在桌上，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冷哼道：“不要叫我小候爷了，我已经不是小候爷了，还是称呼我将军吧？”
翠珠微微一笑。虽然在贺氏家族中，提及贺安的身份是一种禁忌，但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看着贺安对这个称呼感到反感，她笑着说道：“我是贺家的人，称呼您为将军有些疏远。既然您不喜欢小候爷这个称呼，我可以称呼您为公子吗？”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贺安斟上一杯香茶。
贺安侧脸看着翠珠，尽管她现在素面朝天，但在花丛中生活的时间太长，不论是说话、面部表情，还是微笑和皱眉，自然而然地带有一股妩媚气息。她提到称呼公子时，身体微微侧向贺安，语调婉转，面带凄色，让人心生怜悯，难以拒绝。
贺安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微笑着看着翠珠的脸，说道：“你喜欢怎么称呼我其实并不重要。但你要明白，你现在已不再是之前的翠珠了，“翠珠身子微微一震。聪明过人的她立刻明白了贺安的意思，立即收敛了自己不经意流露出的媚态。
“你坐在这里，给我将事情说清楚！“贺安拍拍桌子旁边的位置说道。
“是，公子！” 翠珠恭敬地坐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负责幽州贺氏暗影分部的负责人，专门负责收集情报和传递消息。”
在翠珠缓慢而有条理的解释中，贺安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贺氏的暗影可以说是一个间谍机构，遍布全国。当然，其他世家可能也有类似的机构存在，但贺氏的规模和严谨程度令人难以想象。这个暗影机构规模庞大，专门收集各类情报，并上报给宣州和京城。而幽州只是一个较小规模的分部，因为以前幽州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地位，暗影机构中的人员身份多种多样，渗透到大齐的各个角落。可以说，如果大齐任何地方发生了什么事件，贺氏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得知。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贺安问道。
翠珠回答道：“我是在敬远候来幽州之后才接到通报的，让我关注公子的行动。但即使知道公子的身份，我也不敢在没有暗影总部的命令下在您面前暴露身份。”
贺安眼神一转，说道：“这么说，你现在已经得到了授权，可以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翠珠回答道：“我刚刚接到命令，幽州暗影分部已完全归属于公子指挥。从现在起，不再接受暗影总部的命令。我正为如何与公子接上头感到头疼，没想到公子却来到怀乐居了。” 翠珠甜甜地笑了笑，“这样省去了我不少麻烦事。”
“归属于我？“贺安皱起眉头。
“是的，暗影幽州分部从现在开始完全属于公子了，与总部再没有任何关系，总部也将切断与我们分部的所有联系。”
贺安不得不思考颍川贺氏这一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暗影这样一个特殊的部门对自己肯定有很大的帮助，但他必须搞清楚其中的危险关系。暗影是贺氏的，当然幽州分部也是贺氏的，从翠珠的态度中可以看出，贺氏对他们是相当忠诚的，这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呢？贺氏将幽州暗影完全归属于自己，这意味着什么？
情报对于任何势力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贺安来说，与贺氏的暗影遍布全国的网络相比，贺安只能心里羡慕一番。
然而，翠珠的出现让贺安猛然醒悟，他必须从现在开始着手打造一个强大的暗线部门，这对于他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翠珠和暗影的出现是一个契机，这股势力可以被利用，但贺安并不能完全放心。他不认为他们能够完全脱离与贺氏的关系。贺安更相信，如果需要的话，一声召唤，贺氏总部就会让幽州的暗影响应，离开他自己。
但眼下的他却需要他们，需要利用他们的网络来构建自己的暗线部门。贺安下定决心，看着翠珠说道：“好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归属于我。等我回去后，会派人与你们接洽。现在你和我详细谈谈幽州分部的人员、机构构成、工作风格等等，越详细越好。”
直到红烛燃尽，天色渐亮，两人才勉强讲完。对于暗影的专业化，贺安也感到吃惊。根据翠珠的叙述，暗影幽州分部在所有暗影分支部门中算是比较小的，但规模已经十分庞大，人数之多、渗透地域之广都超出了贺安的想象。在幽州一个州内，核心情报人员就有数百人，外围人员更是达到千计。贺安看着眼前这个谈笑自如的女子，不得不重新评估她。能够顺利而隐蔽地运作如此庞大且重要的组织，这女子的能力不可小觑。当然，能够成为一个州情报负责人的人，又岂会是简单角色？
回到滑县，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丁秋生的反应和贺安一样，张大了嘴巴，半晌才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不可能呢？“丁秋生的反应让贺安有些惊讶。本以为丁秋生一时的惊讶过后会接受这个事实，却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激烈，甚至跳了起来。
丁秋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翠珠在士林中还有一定的声望，得知这样一个高洁的女子竟然是个见不得光的间谍，他感到非常失望，不禁沉思起有多少情报都在与她的接触中泄露了出去。
“丁先生，翠珠的出现让我意识到我们以前的工作存在重大疏漏。“贺安说道。
“将军是指情报搜集吗？“丁秋生反应迅速。
“是的，贺氏有暗影，朝廷有职方司，而我们现在却一无所长。虽然现在我们的实力弱小，还没有多大的影响，但如果不及早着手的话，以后可能就会有很大问题了。”
丁秋生苦笑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却非常困难。对了，大人，不是有现成的暗影可以利用吗？”
贺安微微一笑：“我说的是我们自己的暗线部门。”
丁秋生会心地点了点头：“暗影只能利用，不能依赖其中核心人物，但是培养谍探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我知道，但我们可以着手行动了，利用暗影的网络开始建立我们自己的人员队伍。在暗影之中构建另一个体系，我相信不久之后，他们便可以取代暗影，成为我手中的利器。说不定甚至可以将幽州暗影整体吞并。”贺安说道。
丁秋生哈哈大笑：“我听说将军对那翠珠情有独衷，不妨将她一并消灭，相信幽州暗影就会落入将军之手。”
贺安尴尬地笑了笑：“开玩笑，开玩笑！这个女子非同凡响，我之前也见过她。那个娇滴滴、妖媚媚的模样，让人实在难以想象她竟然是个谍探头目。这样的女子我敬而远之，敬而远之。”
丁秋生大笑着离去：“没想到贺将军原来不喜欢强势的女子，而是更喜欢柔顺的小鸟依人类型，真是意外啊。”
听到丁秋生意味深长的话后，贺安以为他要说些讽刺的话，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句话竟让贺安吃了一惊。
“这个消息如果卖给别人，不知道可以卖到几两银子呢。”丁秋生说道。
“去死！”贺安怒吼一声。
看着丁秋生潇洒地离去，贺安脸上难掩欣赏之色。丁秋生不仅精明能干，而且懂得情理，如今在战刀营中已经确立了比贺安更高的地位，成为军中的实权人物。他看到贺安要建立暗线部门，只简单说了几句，就离去了，显然是向贺安表明自己并不想在即将成立的部门中拥有过多的影响力。
当然，贺安也不希望丁秋生插手暗线部门。权力过于集中在一个人手中对个人和整体都没有好处。一个人权力过大时，很可能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预防于未然才是上策。
但是贺安却不知道该在哪里找到这样的人。一个人并非任何人都适合担任这个部门。
既然无法立即决定人选，那就先写一份有关情报部门工作的简要概述吧！贺安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常胜营统计调查司方略”。
整个上午，贺安埋首于书房，手忙脚乱地写着。他完成了统计调查司的工作性质、工作范围、机构组成和人员招募等方面的内容。直到杜子尚轻轻敲门，提醒他是用饭的时间，他才意识到太阳已经偏西，放下笔，决定下午继续完善暗线方略。
简单用完午饭后，贺安回到书房，继续起草暗线的工作计划。青月轻轻地走了进来，无声地来到贺安身边，给他打磨墨水。
青月立刻递上来，站在贺安身后，给他揉肩。
贺安舒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青月纤细的手指在肩膀上的揉捏。鼻子中传来淡淡的香气，脑海中浮现青月那似乎永远带着一丝忧伤的面容。
自从上次雪夜的美好之后，青月的心情好像有所改善，偶尔也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些笑容。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时不时发呆，只有在贺安身边，才能见到她脸上的一丝亮光。
贺安发现不知不觉间，青月在他心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似乎他现在非常重视她的感受，见到她开心，他也感到开心；见到她悲伤，他的心也随之痛苦。
自己是喜欢上她了吗？对于爱情，前世的贺安并没有太多的体验，他不禁反复在心中问自己，难道是这样吗？
“青月！“他低声说道。
“将军！“青月一边为他按摩，一边温柔地问道：“有事吗？”
贺安几乎脱口而出问你喜欢我吗？但他设法收住了这句话，这个时代恐怕没有女子会习惯如此直接的问话，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受伤未愈的女人。
青月感觉到贺安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贺安面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将军？”
贺安勉强笑了笑，看着青月雪白的脸庞，心中突然扎了一下，猛地收缩起来。
“从明天开始，你就不必再去给学生启蒙了，来我的书房吧，专门帮我处理事务。“贺安说道。
青月微微愕然，问道：“将军，那学堂怎么办？”
“高县令找到先生来替代。“贺安回答道。
贺安摇头道，“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愿意承担吗？”
青月睁大眼睛，问道：“将军，我能为你做什么？青月只是一个女子，怎么能承担起重要的任务？”
贺安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说道：“为什么女子不能？”
青月惊讶地说道：“将军我从小就读烈女传的。”
贺安有些无语，他所熟悉的这些女人恐怕在这个时代一个也没有出现过。“谁说女子不如男，只要你用心，不论男女，都可以做好事情。”
贺安拿起桌上的一叠厚厚的书稿，说道：“你看看这个吧！”
战刀营统计调查司就在这个下午正式成立了，而她的第一任司长正是目前还不为人知的被救女奴青月。此刻的青月，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甚至连贺安都不知道，即使在未来，了解她真名的人也寥寥无几。然而，在中原、草原和黑山白水之间，所有从事情报搜集与工作的人，一提到白狐和她所领导的统计调查司，都赞叹不已，这个女人真是了不起，同时又带着一些莫名的畏惧。这位始终隐藏在贺安庞大身影背后的女人，为贺安的崛起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然而此时的青月，却战战兢兢地默默着贺安所著的暗线方略。作为一位心灵受到巨大创伤的女子，她对生活并没有太多特别期望，但对于贺安，她愿意用一生去回报他，不论贺安交给她什么任务，她都会努力去完成，做到最好。
因此，当她接过贺安手中的暗线方略时，她下定了决心，不论付出何等代价，她都要把这件事做到完美无缺。
怀着报恩的心情，青月并没有意识到贺安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感。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有风吹草动就惊慌地躲避，她对情感已经关闭了心扉，没有特别的感触。而且，她也从未认为贺安这个出身于世家的贵族子弟会对她有任何的爱意。在她的潜意识中，失去了清白的女子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当丁秋生从杜子尚那里听说贺安已经给青月调派了一批人手，他立刻意识到贺安的情报机构已经正式建立，只是没想到会让一个女人来指挥。暗影的翠珠是个女性，没想到我们这边也有一个女性来管理暗线部门。丁秋生微笑着想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女人会演绎出怎样的故事呢？他非常期待。
几天后，丁秋生收到了战刀营统计调查司的正式公函，他终于知道了这个情报部门的正式名称：“统计调查司？这个名字有趣。”丁秋生抚摸着刚刚留起来的小胡须说道。
铁铜腿也根据一纸命令被临时调派到了这个新成立的部门，他摸不清头脑地来到参将府，看到刚刚在参将府内新建的一幢房屋，上面写着统计调查司的小木牌，看到了青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眼之间，他的上司居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过校尉，您只是临时调派到统计调查司，时限为一个月。”青月微笑着说道，“在这一个月里，您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教会统计调查司的下属们如何进行潜行和隐蔽。”
“请问青月小姐，我能知道为什么吗？“铁铜腿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于贺安身边的人，尤其是女性，铁铜腿非常谨慎而尊敬。
“不能！“青月断然回答道，“我希望的是，在一个月之后，您能圆满地完成这个任务，并在离开后完全忘记这件事情。这也是贺将军的意愿。”
铁铜腿点了点头，“明白了。”
关于情报的收集与分类，情报的筛选与判断这两门课程是由贺安亲自授课。第一批学员全部来自贺安的亲卫队，他们功力高强且忠心耿耿。被挑选出来的人都具有灵活的头脑，虽然文化素养不高是一个缺点，但在青月的亲自指导下，这些人很快就从文盲转变为半文盲。相信当他们跨出这扇门时，将会以光荣的身份脱下这顶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