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香蜜篇——喜丧（1/1）
一大队人马涌入，将南平王府团团围住。
而那拉开王府大门迎晋北军入场的人，正是刚刚为邝露挡下一剑的中郎卫秦潼！
事情变化太快，沐晴立即转头看向被挟持住的旭凤。
一眼看过去，没有？再看过去，那挟持旭凤的士兵竟然被旭凤反杀了回去。
哐当一声，
被扭了脖子的士兵迎面倒在地上。
这就让大老远跑过来救旭凤的沐晴很是尴尬了。
“南平王与诸党欲杀害本王，谋权夺位，今日证据确凿，即刻斩首示众！”
旭凤立于高台之上，身形威严，眼含杀气，大臂一挥，向晋北军发号施令。
“是！”
刚刚还洋洋得意，自以为一起落定的南平王，此刻竟被熠王的人擒住，难以相信地抬头看着神形矍铄的旭凤，
“你——你根本没有患病？！！”
旭凤收起手来，冷笑一声，
“那是自然。
伯父今日唱了好大一出戏，只为引本王入翁，本王怎能不来呢？只可惜伯父太过于急功近利，京城禁军的突然调动，全城百姓赏钱的虚象，实在是让侄子不得不起疑。”
南平王呆愣在原地，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一切，不惜以自身为诱饵，来引本王所有的党羽出动？！！”
旭凤笑而不语，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今日是堂兄的大好日子，本王只不过是过来贺喜而已，实在是不愿让这宴席被鲜血染红，但是伯父执意如此，旭凤便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苦心精营了这么多年的南平王，一朝被破，万功成灰。
而润玉慢慢地转过身来，一身红色的喜服在空中肆意飘扬，和着夕阳余晖留下无比灿烂的背影，
“晋北离京城百里之余，绝不可能一日之内赶到。
所以你早就告知晋北军在外伏击，只等今日我父王在我加冠之日发动兵变，你好一网打尽是吗？”
旭凤看着润玉猩红的眼，心中略微有些不忍，但还是义正言辞地说道，
“南平王多年来独揽大权，欺压百姓，强占土地，勾结外敌，欲致本王于死地，本王若是不提前做准备，今日便会死在你的大婚之日上！”
终究是作帝王的人心机更加深沉，比过了京城的第一才子。
帝王之人，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自己的王位，此般作为没有一点错，留于青史也无人谴责，只会称赞。
但唯一伤害的人，就是一直挡在他面前的润玉。
缘机仙子啊，这就是你给润玉安排的命数吗！沐晴无力锤地。
“南平王虽叛乱朝廷，但堂兄一心只为中朝社稷，今日斩杀之事，绝不会有润玉兄！”
这是旭凤所能做的最大的保证，南平王想发动叛变也不是一天两天，对百姓的欺压也到达了顶点，非杀不可以平民愤。
“哈哈哈哈哈！
吾南平王之子，怎会苟延于杀父之人手下！润玉，拿出你的精气神来！”
南平王穷途末路，只能争一句口舌之快。
旭凤有些担心地看着眼前的润玉，目光淡漠，手指却在微微握紧。
润玉难道真的……要为了凡间的父亲，与旭凤为敌吗……
沐晴手上的幻剑更加握紧，以绝对的是非黑白来分辨眼前的情况只会更加迷失自己的希望，那就随着自己的心去走吧。
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会站在润玉这一方。
“父王，”
润玉转身向南平王行礼，
“润玉自小母妃先逝，身体又虚弱，是父王独自养育润玉二十年，多谢父王的养育之恩。
但自古忠孝不得两全，今日，
润玉愿以自己之命，来换父王一命！”
如血般的残阳下，那个红衣的少年，举起一把闪着银色光辉的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划向自己的脖子。
“润玉！！！！！！”
沐晴闪现过来时都已来不及，大瓣大瓣的血如同妖冶的花朵一样开在他的喜服之上，也流在了沐晴如万蚁噬过的心头之上。
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滴落在浑身是血的润玉脸上，似乎想将他脸上的血迹给冲刷而去，
“你对所有人都负责了，那你对我呢？
我们十一年的相约，说好要在今日成婚，说好要在人间相守一辈子，你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润玉颤抖着手去抚摸沐晴的脸，
“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下辈子……我去找你吧……”
润玉的嘴唇微微颤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你怎么能就这么弃我而去啊……”
沐晴的眼泪已经迷蒙了双眼，喉头哽咽到已经说不出话来，却见润玉颤抖着手从喜服的胸口处拿出一枚金灿灿的东西塞到到沐晴手里。
那是沾染了他手上鲜血的七彩雀翎，是他永远放在心头处的七彩雀翎，沐晴咬着嘴唇，痛苦出声，
“我当初说好把这个给你，就绝不会再收回来，你拿去吧，下辈子，你要记得这是我的东西。”
在夕阳落晖的最后一刹那，润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而后缓缓睡去，两身喜服紧紧相拥，好像只是打了个盹一样。
沐晴摸着润玉的脸颊，
“这不就成了——喜丧……
润玉啊，你看，星星上来了，多美啊……”
——
旭凤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润玉为了父王的安稳用自己的命去换。
但细细想来，润玉不就是这样的性格吗？睿智，机敏，温柔如水，却永远把别人的感受放在自己前面。
旭凤还没从润玉的难受中缓过来，旁边就又传来另一人自杀的声音。
南平王眼看着润玉竟然以身死为自己求一方安隅，跪倒在地上，自己一生追求，到今天却是落的一场空，
“我儿——为父来随你了——”
随后挥剑自刎。
其余大臣跪地求饶的求饶，以身殉南平王的也都拿起了剑，邝露代借千金身份的父亲——李润，更是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家人，也失去了追求的大业，望着南平王的尸体，以头抢柱，崩裂而亡。
“报告熠王殿下，凉虢人打过来了！”
“什么？！！”
旭凤瞪大了眼睛。
“晋北军听令，和本王一起出城迎敌！”
“是！”
旭凤在抬脚的一刻，回头看着仍抱着润玉尸体不撒手的沐晴，又走到台上，将沐晴被扯掉的喜帕放在沐晴手里，低垂着眼眸，想要安慰些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本王回来……会安葬好堂兄的……”
然后披上战甲，不敢再多看一眼。
沐晴愣愣地抱着润玉逐渐凉去的尸体，脑海中竟一时陷入空白。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邝露，脚下却如千斤重，自己代借身份的父亲，已经死去了……而自己一直放在心里的润玉，喜欢的人，
竟是她……
穗禾。
那个曾经让自己珍惜爱自己的人，不要盲目去追求自己所爱的人，但原来，是因为她也喜欢着润玉。
但在润玉挥剑自刎的那一刻，自己却不敢踏出一步，因为自己知道，一步晚，步步晚，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自己的眼泪没有为他流过，自己的心也没有为他动过……或许自己永远也不能做到像穗禾一样那么为他而牺牲，也做不到让他对自己那么深沉的爱……
凡间一年，竟都是黄粱一梦，梦醒时分，竟只有一人陪在自己身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或许是恍神的时间太长，在沐晴回过神来的时候，润玉的元神已经飘走。
沐晴慌忙放下润玉的肉体，将他安置在高堂之上，用喜帕盖住了他的眼睛。
身上的凡间嫁衣被褪下，沐晴换上了自己一贯穿着的白色仙服，在凡人惊愕的目光中飞身而去。
“她真的是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