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黎明与暗光·一（下）（1/1）
冬遇控制着空中的冰锥似箭般向男子刺去，同时立刻在面前凝结出一米厚度的冰墙，最后立刻往后一跳。
下一刻，冰墙像被刀切开的土豆那样整齐地被分成好几块，从光滑的横截面滑落到地面，而重新出现在面前完好无损的男子悠悠地说着：“没必要躲着哟，我怎么可能伤害同类呢？”
“同类？”
冬遇想起灰界也说过这个她并不是非常了解的词，但也知道指的是所有的超能力者。
男子以一种骄傲的表情扬起了头，得意地说道：“没错，我们与其他超能力者是不一样的，是在‘黎明’接受治疗的实验体，反噬并不严重……如你所见，我刚才使用的超能力并没有伤害到我。”
“您的意思是指‘黎明’的超能力者都是同类吗？”
“当然，我们是超能力者中的佼佼者，其他超能力者因为能力反噬，很难胜过我们。而且我们与其他超能力者一见面就很有可能进行战斗。”
“战斗？”冬遇瞳孔紧缩“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异类，并不是同类，所以——”
“要杀掉吗？”
沉浸在演讲中的他，甚至没看到冬遇眼中那显而易见的从深处缓慢爬出的愤怒。
“是要‘清除’掉哦。”
冬遇此刻低下了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这种‘同类’……”
“嗯，什么呀？”
男子笑眯眯地走近了几步。
“这种‘同类’，才不是同类啊！”
愤怒的喝声在这片无人的区域响起，随之暴动的是狂风暴雨般向男子射去的冰锥。
突然间的攻击并没有让男子措不及防，无形的超能力轻而易举粉碎掉了冰锥，然而就在他得意之时，本应掉落在地的那些冰屑在空中直接凝聚成一个冰球一下砸在男子的头上。
“嘣——”
男子应声倒地，似乎是被击败了。
“啊啊啊——”
冬遇并没有停止攻击，内心巨大的愤怒让她无法停止攻击，无限接近-273°的冰由早已超过2730°的暴怒失控地以各种各样的形状狂暴地倾泻在男子的身上。
“啊……异类，异类是什么啊？”
冬遇刚刚理解了同类和“同类”，此刻她在努力地去理解“异类”。
可是无论怎么想，异类就是同类啊。
“异类，什么是异类，是被生命所厌恶寿命短暂，被迫自相残杀，难以在这个世界立足的人吗？他们可能会被烈火灼烧，被寒冰所动，五官被毁，四肢畸形，连自己都快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居然还要被你们清除……”
她低下头，颤抖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她一下抬起头，大声喝道：
“你们这些所谓的同类不也是异类吗！”
但冰突然掉落了下来，它们就像断了翅膀的小鸟中断了飞行的轨迹全部跌落到地上。
冬遇吐了一口血，腹部传来一种冰凉的流动感，低下头想看看，视线却又有些模糊，于是她用手摸了一下腹部，再拿到眼前看了看那鲜红的液体。
“我的能力是控制身体接触到的周围的空气。”
堆在男子身上的冰被高压空气瞬间切割成了碎块，纷纷从他身上滚落，而他身上并未残留什么，甚至连鞋子周围的地面都没有冰的碎块。
“先是高度压缩空气覆盖在身上让其一种惊人的速度流动，将所有固体攻击切割并推开，当然身体和这层‘空气衣’之间的空气是正常气压。而伤到你的是像矛一样的高压气流，类似高压水枪。不过放心，我避开了要害。”
冬遇半跪在地面上，腹部有一种奇怪的麻痹感，而且她全身都没有力气，不过她直视着对手，死死支撑。
男子自言自语：“至于同类异类什么的，我们会慢慢向你解释，现在我要带你回黎明——嗯？”
眼前的少女一点点慢慢爬起来，腹部凝结着一块带血的冰晶。
她用冰块止住了血。
“做得很好。”
男子赞叹着点点头，接着粉碎掉再度出现在眼前的冰晶，虽然被粉碎掉的冰屑立刻会达到自己身上，但终归会被空气衣挡住，然后被高压气流切碎滑落到地上。
“真的很棘手呢，不过嘛……”
他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着，以一种轻松的方式等待着他的胜利。
攻击再次停了下来，不过这次是缓慢地减弱攻势，就好像长跑测试时体力慢慢支撑不住，直至停下脚步，感受着口中那股明明很淡却又相当刺激的血腥味道。
可冬遇现在的状况比长跑还糟糕，她大口呼吸着空气，然而意识却慢慢变得模糊……
“我把周围空气里的氧气浓度降低了。”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语气平静“经过黎明的治疗，我对氧气的供给需要低于常人，虽然不是不需要氧气，但这个程度还不足以反噬我。”
冬遇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可她仍然直视着男子，不过看起来毫无威胁。
“结束了，接下来就由哥哥带妹妹回家到家里吧。”
男子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下来，并且向冬遇走去。
可他只走了一步。
因为当他低下头看地面时，发现脚居然被一大块冰冻住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里的地面？”
这已经不是地面了，应该称为“冰面”，而且薄薄的厚度，透明的颜色，实在是难以发现这层“地毯”。
“居然用之前那些掉在地上的冰冻住了整个地面，是在等着我走上来吗？”
男子首次展现出了恼怒的样子，但很快又变回了赞扬。
自己已经这么警惕了，连脚都覆盖了“空气衣”，可是628号居然在攻击自己的时候完成了这个无法躲避的陷阱，他可没在脚底垫空气靴呢。
冬遇眼中，此时男子不断用高压气流切割脚上的冰，但是要把空气压缩成到能破坏固体的强度，那么所接触的受力面积必须很小，根本来不及切割所有的冰。
而那些冰像藤蔓一样贴着身体隔开空气衣从脚蔓延上来，简直就是在穿靴子。
穿靴子的时候，一个人拼命地用一把小刀割你的靴子，还不能伤你的脚，靴子照样能穿上。
“只要把他冻住，他的身体就没有接触空气。”
这就是冬遇在知道对方的超能力后得知的胜利条件。
“真是厉害呀，628号，居然能坐到这一步……”
冒着冷汗的男子笑着，然后话风一转，冷静地说道：
“不过我并不是没有办法。”
“嘶——”
无形的气刃绕着小腿一周趁着冰还未蔓延上来画了个圆割开了皮肤，接着男子驱动着气流的强压使割口以下的皮肤慢慢地、一点点地、在牵连着一些血肉的状态下连带着裤子鞋子和那些冰撕扯了下来。
就像脱靴子那样。
痛苦的感觉刺激着男子的神经，然而本人却一声都不吭，只是发抖的身体，暴起的青筋说明这个人确实有着正常的痛觉。
就连已经快失去意识的冬遇，都被这个场面震惊到了。
“别害怕哟。”男子笑呵呵地说着“在我控制的这片空气中，我是不会被感染的，连血都能压着不流出来。”
二人依旧僵持着，不过这次男子在血淋淋的脚底下也加了一层以漩涡状流动的“鞋垫”，所以整个人就好像浮在空中那样，不过应该没有人会觉得滑稽。
终于，冬遇看起来像昏迷了似的，闭上了眼睛。
“这回，总该结束了吧……”
勉强说完了这句话，男子转身向门走去，用能力运着冬遇跟着自己——他的状态可没法抱着人走路了。
“只要离开这里，就呼叫同伴帮忙。”
颤颤巍巍地抬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伸手隔着“衣服”抓住门锁，却转不动。
“锁坏掉了吗？”
男子皱了皱眉毛，强劲的高压气流直接切断了锁舌，然后他一把拉开了门。
他看到了外面，但是隔着冰才看到了——甚至已经形成了堵在面前的一堵墙。
锁的温度低得惊人，里面想必堆满了冰，任谁都无法转动，当然，隔着气流不直接接触也感受不到那种温度。
“糟了。”
心知不妙，男子立刻回头，然而迎接他的是另一堵冰墙。
两面墙立刻围着男子从边沿延伸出新的冰盖过门框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刚好能够容纳一个人的“冰牢”。
“抓到你了……”
冬遇睁开了眼睛，一点一点地爬到墙边倚靠着慢慢坐了起来。
此刻男子能控制着的空气只有“冰牢”里的那些，而冬遇能够呼吸的氧气也正在恢复到正常的水平，但是肚子却痛得要命，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
在此之前，她给所有人打了电话，只有灰界接上了，应该很快就要到了吧……
“呲——”
冰牢突然破了个小洞，但是又立刻凝结好了新的冰。
“没用的，先生。”冬遇用力拼出一个笑容“外面可是人工湖啊。”
人工湖上的水蒸气对冬遇的能力而言，无疑是巨大的优势，这层冰牢不是无坚不摧的，却借此可以自己修补。
男子听不清她的声音，但隐约听到“外面”这个词，于是看了过去。
那是一片美丽又普通的景色，但可以在任何电脑上搜到更好的景色，不过是一条路，一棵树，一片湖，一朵云，一只鸟。
不过，即使再普通，被关在“冰牢”的他依旧觉得这很美；即使再美丽，被关在“冰牢”的他依旧看不清。
依靠自己的超能力即使控制不到，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大量的水蒸气。
“对你的能力相当有利，一开始就想把我引来了吗？”
男子笑呵呵地说着，没有半点颓丧。
“当你打开门的那一刻，你就被关了一半，但你回头时，却被彻底关了起来。”
关在了“里面”。
刚刚切割冰牢的高压气流使用掉了太多空气，而且刺出的部分都在冰牢之外已经无法回收，即使解除了“空气衣”重新聚成气流，但此刻冰的厚度已经比刚开始增加了20厘米，他已经输了。
冬遇点了点头，虽然隔着这种厚度的冰什么都听不到，但音波接触到冰面上时会被自己敏锐地捕捉到痕迹，因此她知道男子在说什么。
“能够完美使用超能力的环境，不过更重要的是超能力者本身的智慧，在‘外面’学会的吗？”
他的表情里此刻充满了温暖，如果不是肚子上的大洞让自己现在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冬遇一定会很想请灰界认识一下这个人。
“是的，但对我而言‘外面’已经是‘里面’了，所以是在‘里面’学会的。”
一行由冰拼出的字慢慢浮现，这让男子忍不住笑了笑，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下“外面”，然后继续说道：
“真的是输给你了，明明作为同类，我可是342号呀，比异类强多了。”
同类？“同类”！
“异类是同类，‘同类’也是同类。”
一行用冰拼出的字瞬间出现，男子沉默了一下，解开“空气衣”坐了下来，突然出现的冰块覆盖住了他的脚，护住了伤口。
“这样啊……”
隔着一层冰，二人的想法却在此刻靠得格外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