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黎明与暗光·二（1/1）

“晚餐吗，真想为灰界做一顿呢，但现在实在是有点忙。”

K在心里并不会称呼灰界为老师或者先生，她对灰界的感情早已不只是崇拜了。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羡慕冬遇了，灰界对她难免太好了，简直是当成了女儿一样扶养，明明我更算得上‘亲生的孩子’。”

K有些沮丧地看着手里那些准备在灰界家里料理用的食材，但是突然又有些开心起来：

“对呀，灰界只是把她当成女儿扶养，之前为她做过儿童套餐，出去买个东西，也几乎寸步不离，就连电视频道也大多看的是少儿频道和教育类的内容……没错，发展成女朋友什么的难免太扯了！而、而且，我长得应该也算好看吧？”

一想到这里，K忍不住挺起并不丰满但也算有点儿的胸脯，是啊，就连这里冬遇也不过是幼儿体型。

开心的念头让人容易幻想，K的工作能力与态度相当不错，但是她才19岁，并不成熟，而且身边也没有熟人在，不用像往常一样保持冷静，一下子脑子里冒出许多念头，低着头脸上泛起了红晕。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走到了已经打烊的菜摊边上，心里的念头翻滚不断，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撞到一个人。

“嘣。”

相撞的声音短促也不大，但K踉跄了几步，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已经倒在地上，脸拧成一团，嘴里发出“嘶——”的痛呼声。

“诶，碰瓷？不，说不定是本来就有伤——总之快走。”

这段想法是K正在往旁走的时候想着的，撞到人以后，她就没有一点犹豫地走开了。

不过她很快就停下了脚步，因为装着食材袋子掉了，身上只剩了自己的挎包。

K回头，看到了地上依旧抱着腿的男子身边的袋子。

“没办法了……”

蹑手蹑脚到了男子身后，慢慢弯下腰向袋子伸手——但手很快被抓住了。

“谢、谢谢，请把我拉起来吧。”

男子似乎误以为K是来扶他的，接受帮助的同时表达了感谢。

“跑不掉了呢……”

K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最讨厌陷入非超能力者的事件中，同时她不怎么喜欢人类，因此就算是自己的错误，也想回避。

无可奈何之下，K拉了拉男子，却根本拉不动，只好把他拖到身旁没几步的菜摊子旁，让他靠着摊台的台壁坐好，自己也跟着蹲了下来。

“这样吗，看来您没把我拉起来呀，那么就先‘待在这里’。”

仿佛在地上扎了根一样的男子苦笑了笑，自言自语：“真头疼呢，明明今天是女儿生日，还想给她买东西来着。”

——噢，为了女儿来菜市场买东西，就像灰界照顾冬遇一样，果然是长辈对小辈的爱的体现呢。

瞬间起的想法让K没那么郁闷了，她对面前的男子一开始那种怕惹到麻烦的心思也隐去了，甚至在此时心中出现了一丝本该存在的愧疚。

所以，她也低下头说道：

“抱歉，我可以叫我的朋友们过来带你去医院，而且我应该支付你医疗费用。”

“那倒不用，之后注意‘别伤到人’就好了，而且我这腿之前就伤了，只是我一心想着给女儿买东西，所以没看路才会如此……但是请你把包里的药拿出来给我，那是我妻子放的，我想涂一下，没那么疼了我就离开好了。”

男人干脆利落地说完这些话，如果不是看到他掀开了裤管的腿上确实有着一大块红肿，K都要怀疑对方其实是碰瓷未遂。

不过，倒更倾向对方是个老好人，语气温柔亲切，属于很难生气的一种性格。

“好的。”

在同意了对方的要求后，K捡起了对方掉在地上的包，将手伸了进去……

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是个新包？”

虽然标签可能已经被处理掉了，但是这股特有的气味，却说明这个包之前还躺在仓库里面睡着大觉，可以说是新过头了。

K开始疑惑，虽然她并没有看向男子，但她已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对方身上，同时还在包里摸索的左手也按了一下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枚戒指能够让暗光的人员从隐藏其中的微型摄像机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同时也发出疑似与超能力者相关人员出现的警告。

“您还没翻够吗，‘您没从包里取出药给我’。”

男子的语气突然变得没有感情，和之前表达完全不同，这也让K不由自主看向他，然后愣住了。

只见先前还在微笑的男子，此刻已经泪流满面，这让K一怔，但不待她说话，对方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手随着他的目光指向K的背后。

K也在转头看了过去。

“别看那里！”

但来不及了，即使K在对方的要求下想停住头，但已经看到了那里。

但是，没有任何异常。

K一回头，男子的表情再次发生变化，哭丧的表情全部消失，笑了起来，但并不温和，那是带着恶意的嘲笑。

K皱起眉头，伸一只手进自己的包中，同时开始质问对方：

“你到底……”

“叮——”

手机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自己的话，K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一看，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小屁孩冬遇”。

“扔掉手机。”

男子的声音相当突兀地响起，当一个陌生人要你这么做的时候，你大概不会这么做，但是K这么做了，但并不是有什么个人情绪在作祟，而是——

“超能力者？”

K立刻抽出包里的东西对准男子的头。

“砰——”

男子用手指抵着手枪上的消音器，诧异地开口：“我有想过你会在包里放武器，但保险关了，又加了这么长的消音器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你顶多在用你那枚戒指上的微型摄像机拍我而已。”

即使男子喋喋不休，但是K并没有理会，她很疑惑：

一，为什么自己会扔掉手机？

二，为什么双方之间不过八十公分，射击的时候手却偏移，无法攻击目标。

“砰。”

无法理解，再次向对方射击，随着一声清脆但不大的声音响起，子弹却依旧没有飞入对方的头颅。

当然不是K心慈手软，如果在一场大逃杀中，参与者有小孩，老人，孕妇，K都能毫无心理压力地杀死对方……除非参与者中有灰界和父亲，那么遇到也宁可自杀不愿杀死他们。

对方用超现实的能力让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

所以对方百分之百是超能力者。

“放弃吧。”男子没有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是可以看出他心有成竹，“电话那头的是628号对吧，她一定是遇到342号想找你求救，不过没想到你自己遇到了我。我呢，是542号。”

“628，342，542……你们是在‘黎明’被研究的实验体？”

“更正一下，不是‘被研究’，而是被治疗。”

男子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但却换来了K的冷笑：

“‘接受治疗’？呵呵，都被叫做实验体了，还好意思讲成是‘接受治疗’，你们这些残缺货无论是不是被圈养，基因里都是这么放贱。”

“啪！”

男子一巴掌打了过来，不过K偏开头躲开了，所以他打在了台壁上。

“你这种外面的超能力者知道什么，如果没有‘黎明’，我们这些人类的异类早就被屠戮殆尽！我们在那里可以在医生的帮助下减轻该死的反噬，直到现在我都很庆幸神明给予我的幸福，神明就是黎明！”

但是面对男子的愤怒，K只是把玩着那把手枪冷笑着讽刺：

“神明给予的幸福？如果神明真的给予你幸福，那么你就应该是个普通的人类，我也不用拿枪指着你，你也不会这位这世上有什么所谓的神明，你们不过是一群残缺有懦弱的物种，比猪狗还下贱，被主人的贪婪驱使。”

“被驱使的是你们这些人吧，你们的反噬又怎么样，救助超能力者却又痛斥超能力者的超能力者，是不是连能力都不敢使用，残缺货？”

“首先，我不被任何人驱使，我只想为一个叫灰界的人努力，他从来没有给过我命令，我是为了实现他的愿望……实现那个只有他能完成的愿望而努力的。其次，我不用超能力是因为我的超能力没有任何的破坏力，所以根本用不上。最后，我不是残缺货，我和你们这些试验品不一样，某种意义上算是原声超能力者，没有反噬。”

“灰界？没有反噬？”

“废话差不多到这里，我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东西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们，因为你们什么也改不了，就算知道了，得到的也是失去……好了，你快死了。”

542的瞳孔瞬间放大，他这才注意到K那把手枪上的消音器已经被卸下。

K面无表情地动了动保险，冷静地说着：

“我隐约猜到你的超能力了，我也知道我现在伤不了你，也离不开这里，但如果我要伤的不是你呢？”

“什么？”

“这把枪是特制的，当上面装载了消音器才能正常射击，反之就会造成一颗卵形手榴弹的爆炸威力。”

“你以为胡说八道有用吗？”

“再见。”

“别动！”

542立刻从地上弹起，抓住那把枪口对着地面的手枪。

同一时刻，K趁机抓住了542，借助他自身的力量，将对方“拉”了起来。

“请解除掉你的能力。”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这样被K说了出来，当然，在她看来542的超能力也很莫名其妙。

“你的超能力和我类似，无法直接伤害别人呢。”

K退开几步，立刻将消音器装上手枪，往敌人腿上“砰砰”打了两枪。

“你猜到了什么？”

542明明遭到重创，语气却不带一丝痛苦，如果不是枪伤让他重新倒在地上，不然K都要怀疑是否猜错了对方的超能力。

“还能是什么呢？你让我把你从地上拉起来，让我从包里拿出药，让我别转头看什么，但我都没完成。”

“……”

“然后你又说了什么呢？‘待在这里’‘别伤人’‘扔掉手机’，我全都做了，但不是自愿的。”

“开枪的时候猜到了吗？”

“扔掉手机的时候猜到的，开枪的时候确定了，所以我就逼你让我把你“拉”了起来。”

“你连我的反噬是什么都猜到了吗？”

“没错，请求别人做的事，别人在不反抗的情况未完成就必须听从你的一个命令，反过来别人做到了就可以命令你，你应该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让我自杀。”

542终于是落败了一样叹了口气，他们这次的计划是在拖住其他人的状况下带回628，从结果上说自己是成功了。

“其实这个命令只是你们做得到的事情才能生效。”542苦笑地补充道，“超能力者的战斗就是这样，一点都拖不得。”

“我觉得你想多了。”K冷冷地说着，“拖不起的只有你们吧。”

听了这句话，542有些愤怒，他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凭什么这么说。

然而他的愤怒在面前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强大的人当做笑话一样看在眼里。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很生气，在想我凭什么这么说，对吧？”

女人的讥讽让542一怔。

“你的超能力是读——”

“读心术？那倒不是，我的超能力其实没什么用，只是你太好看懂了，这让我确信‘黎明’想骗你们实在是太容易了。”

“你们这群人怎么会了解‘黎明’呢，无论是‘暗光’，还是为人类追杀超能力者的超能力者。”

“哦，那么你们了解暗光，了解其他超能力者吗？”

“……”

“算了，换个问法，你们了解黎明吗？”

“为什么这么问？”

542感到相当不解。

见到他的反应，这次K并没有嘲笑他，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有一个人曾经和我说过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个猎人在射杀了一只鸟以后，收下了鸟蛋，后来猎人开始喂养雏鸟。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会认为雏鸟是养大了在被吃掉，实际上猎人只是出于好奇进行喂养。可其实这一切也没什么重要的，因为当雏鸟把猎人视为父母时，它就显得十分悲哀。”

“挑拨离间？”

542皱着眉头看向K，他知道对方的意思。

K无视了他的质疑，最后拿起一开始掉在542身边的袋子，叹了口气走了。

542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用力点开手机，一下一下地输入手机号码，很快手机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道女声：

“542，怎么样，抓到那个在628身边的女人了吗？”

542切了屏，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变小。

“没有，还有我现在走不了路。”

“没有吗？算了，你没事就好，等会儿我带你回藏身处，等‘黎明’的下一个命令。”

“黎明吗……”

“怎么啦，怎么声音听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你才失败了这一次，之后我们再去抓她——”

“嘣！”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在不远处传来。

“哇哇哇！你那里是什么情况，黑帮打架吗，怎么还有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这里哪有黑帮，哪有手榴弹。”542看着眼前的“0”，抿了下嘴，“是定时炸弹。”

“诶，那你的任务？”

“失败了，没能活捉，不过对方已经死亡。”

“那个人好像蛮重要的……嘛，算了，结果如此。”

542默默结束通话，他突然间很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可是在这个时候最难以入眠的人就像他一样曾经单纯。

而在这个时候很想睡眠的人，最不喜欢思考和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