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善恶（1/1）

“不过，我这个人啊向来觉得，仙也好，魔也好，人也罢，妖也罢，婚姻之事，需得两人心甘情愿，世间那么多痴男怨女，相爱的人都不一定能走到最后，不相爱的人，一定走不到最后。”

“姜水，你很好，只要你过得欢心快乐，再找个真心实意爱慕你的夫君，你的……父母定是十分宽慰的。”

姜水没有想到仙族的君后会特意来天台山对她说上这么一堆话，虽然不知道天帝有没有告诉玖鸳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她能对自己说这些，最起码表明她不会如同天帝般对魔族施压，姜水道：“多谢天后。”

玖鸳微微一笑，道：“我，也算是你的长辈，第一次见你总不好空手来，便送你一个我多年前得到的宝贝吧。”

接着右手化出一只五彩瓶，上面黑墨草草四个大字：海晏河清，似乎年头已久。

“这瓶子名唤五彩琉璃瓶，可以吞海吐江，当然除非天地浩劫，又如同多年前一样，我不希望你用它做这搬川叠海之事，不过你也可以当它是个普通的盛酒瓶子，多少酒都装得下，你催动灵力就可以控制它。”

姜水回绝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多谢天后美意了。”

玖鸳接着道：“这宝贝于我已无用处，你不要推辞了，就当是见面礼。”

玖鸳走后，姜水捧着那五彩琉璃瓶回了二石头宫，在那树下坐了许久，赤翡见到她如同见到鬼一般，不过姜水没有注意到，自言自语道：“天后人还挺好的，我以为她会为了天帝劝我嫁入仙族，可她居然没有，还送了我这么个威力巨大的瓶子。”

赤翡却道：“好人不会把好字写在脸上，坏人也不会把坏字顶在头顶，公主仅仅见她一面就断定她是个好人未免太过肤浅，不过想来公主只有八百多岁，见识浅薄也可以理解。”

姜水咬牙道：“我是肤浅，我是八百多岁见识浅薄，你俩活了十几万年又怎样，人家不是还救过你们吗？为什么背后说人坏话？”

赤翡不答反问：“公主以为太子殿下是好人还是坏人？”

姜水不解：“照麟，好人啊。”

赤翡凝重道：“恕我直言，公主和太子是兄妹，太子对公主好，所以觉得太子是个好人，可是八百多年前，天堑崩塌，不周山脚下的百姓本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太子殿下一个翻身就使得一城千万百姓丧命，女娲怜他年幼无知，又有魔尊百般求情，太子殿下才只领了二百年面壁思过，此事在女娲眼里，保护大地是她的责任，而业火和弱水都因她未曾修补好天堑而来，她心怀慈悲，所以没有重罚太子殿下，在魔尊眼里，子不教，父之过，可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他除了请求女娲放过太子也别无选择，但是那一城的性命呢？那千万百姓如何如何看待太子？那是害他们性命的凶手，家园一朝倾覆，自己丧命于巨浪滔天的洪水中，此后八十年酆都炼狱里的冤魂无一日安宁，在他们眼里，太子殿下是好人吗？”

姜水沉默不语，她未曾从这个角度想过此事。

赤翡接着道：“同样是八百多年前，天河之水倒灌流入仙界，众仙惶惶不可终日，天界数千座宫殿被弱水淹没，仙族将崩，天帝于是设法将弱水引入人间，弱水之中，鸿毛不浮，飞鸟不过，仙族都没办法，更何况是凡人？在仙族眼里，天帝是保全仙界的英雄，可对于那些无辜的凡人，他们只觉得是天灾而非人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与家人为何而死，公主说，天帝是好人还是坏人？”

姜水还是不说话，她默默低头，赤翡说得对，善恶从来都不能用一件事来判断。

赤翡注视着她手里的五彩琉璃瓶道：“十几万年前人族诞生，但九州多是大泽湿地，不适合人族居住，女娲于是练就了公主手里的这个五彩琉璃瓶，又用它搬河入海，是为了凡人能够在九州大地上休养生息，世代繁衍，不想后来却被仙族用来戕害人族。”

“是天后偷走了这瓶子？”姜水震惊道。

赤翡摇头道：“她本是个凡人，名叫小阙，喜欢游历九州，当时也是个古道热肠，救了许多人和异兽，包括我和赤翡，女娲见她心地良善，于是留她在身边，把这五彩琉璃瓶交给了她保管，多年后混沌之劫降临，为了对抗混沌之劫，神族之门大开，度化了一些凡人，那一日，她也跨过了神族大门，摇身一变成了仙族，不过依然喜欢纵情山水，混沌消弭之后，我们与她在东荒缺骨山分别，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面，直到八百多年前我们亲眼目睹了弱水从天上落入凡间，才知道是她，因为她帮天帝解决了弱水这个麻烦，所以才有了资格继任天后。”

姜水疑惑道：“那她为什么要把这个瓶子交给我？这东西不是对天界更有裨益吗？”

赤翡答道：“因为上神陨落后，这世间便只有你一个人能催动这个法器了。”

“为什么？”

“这是女娲用自身灵力炼制而成的法器，天堑崩塌后女娲分身乏术，于是赐给了她一股灵力，让她可以驾驭五彩琉璃瓶拯救凡人于水火之中，可是女娲殒身后，那股灵力溃散，她便不能驾驭这宝物了，现如今，这瓶子对于天界分文不值，你能催动它，但你是魔族公主，她却把它交给你，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姜水失落地看着那只五彩琉璃瓶：“想不到一只小小的瓶子竟有这么多故事，还牵连到那么多人命。”

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她又道：“这东西又怎会属于我，正好，天台山有了庙宇，就把你放回你主人身边吧。”

君华自汤谷出来就看见姜水在发呆，他照例在梧桐树枝上系了一枚铜币，树叶沙沙的声响唤回了姜水的思绪，她右手托着脸颊看他，君华道：“今日来客人了，是仙族人？”

姜水把头一歪，惊喜道：“你能感知别人身上的灵气了？”

君华微微点头道：“这还是第一次，方才在汤谷打坐就感觉到有人来了，很奇妙的感觉，似乎不用通过眼睛就能看到这个世界。”

姜水听得呼吸一滞，这也就说明总有一天君华会知道她并非魔族，还是应该找个机会告诉他。

见姜水有些走神，君华又问道：“今日来的客人到底是谁啊？”

姜水这才回神，知道他想问是不是承黄，故意卖了个弯子：“你猜。”

君华轻咳一声，尴尬道：“仙族……我只认识承黄。”

姜水调皮一笑，想了想道：“是，赤翡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