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神魔（1/1）
神族虽然一出生便是神族，但也要被天地承认，那才算是真正的神族，神印才会显现出来。
可就算是神门关闭之前，所有的神族也得为六界有所建树才会被天地承认，姜水这印记虽然不明显，却分明是神印不错。
玖鸳虽然疑惑，却不知是为何。
玖鸳摇了摇头，想来仙魔两族积怨已久，如今风昀冒然掳走姜水，恰好成了两族大战的导火索，可若今后有人提起，免不了会有人觉得姜水才是祸端。
只听得外界愈演愈烈的打斗声，不免忧思，却见姜水还是十分镇定地打坐。
阵前。
裂天剑在炙炎手中发出阵阵争鸣，眼见魔君就要冲破仙族法阵直破天门，风昀才现身。
炙炎斩退身边的天兵，厉声道：“放了我女儿!”
风昀站在远处，不急不缓道：“我早就说过，她应该是我仙族之人，炙炎，你比谁都明白，她的身份，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
“你放屁!”
有人听到魔君口无遮拦的一句话分了神，就被敌人一刀斩落下界。
风昀不怒反笑：“炙炎，你我也有万年没交过手了，今日，正是个好机会。”
两族之主功力深不可测，就算近身的人也看不清楚他俩的身影，照麟正与承黄打斗在一起，冲着扶蒙将军使了个眼色，便脱身向天宫飞去。
观星海被风昀设下屏障，照麟费了好大力气才冲进去，却见姜水气定神闲地坐在一处岩石上打坐，不由得皱眉。
她额间神印闪烁着圣洁的白光，身体也似乎泛起光来，阳光一照，竟似透明一般。
照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当她是被风昀所制，急忙上前唤她道：“姜水，醒醒。”
姜水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流转间，看得照麟有些恍惚，这眼神，太过陌生，不像姜水，可她不是姜水，又能是谁？
姜水想起睁眼前的那一幕，突然唤道：“父君！”
照麟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影消失，只好再度上前追去。
东荒缺骨山。
两族之主都受了伤。
炙炎拼尽一身力气挥出一剑，风昀堪堪躲过。
那剑气却不偏不倚落在天柱上，竟然震得天柱开始左摇右晃。
与此同时，九重天的东域便如地动一般，不断有仙族和魔族落入东荒甩个粉身碎骨。
风昀震怒：“好你个炙炎，打碎天柱必会致使六界生灵涂炭，吾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话音刚落，自头顶落下一束圣洁的白光，那白光不断注入天柱，落到地面的天柱碎片便一点点回归原处。
白衣神女踏云而来，面色庄重又泛着担忧。
以她如今的能力自然可以修补天柱，天柱不倒，六界便不会生灵涂炭。
可这天柱，自生成之日神主便设下神罚。
损毁天柱者，等同诛天灭地，当永困无妄之域。
就算姜水可以弥补天柱，却无法阻止这道神罚落在炙炎身上。
“父君!”，姜水凄然唤道。
观星海那道蓝光应声落下。
炙炎手中斩天剑掉落，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女儿：“小水，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要!父君，不要!”
无妄之域并不存在世间，只存在人心底最深处，一旦进去，就会被困，失去七情六欲五感，永生不得出。
永生不得出……
炙炎被神罚锁住，风昀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运起全身法力朝炙炎攻去。
姜水飞身落道到炙炎身前，一手不断朝天柱输送法力，她刚刚突破，神力充盈，却难以一心二用。
天柱不能倒，炙炎也不能死。
就算是以身躯，她也要替炙炎挡住这一击。
照麟姗姗来迟，就见到这一幕，神情悲悯的少女护在魔君身前，对上不知比她强了多少的风昀，眼神坚定，分毫不让。
他想也没想，就挡在了二人中间。
姜水记得那口鲜血喷在脸上的感觉。
明明带着热气，却让她觉得凉得可怕。
“照麟!”。
他就那样倒在了她眼前。
一句话都不曾留下。
赤翡说的没错，东荒的山荒凉，风也冷得扎人，她已经许久未感触过冷了。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唯一庆幸的是，神罚落下之时炙炎便失去了意识。
姜水不敢想象，若是炙炎见到照麟死在他眼前……
可是她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她闭了闭眼睛，大颗大颗珠泪落下。
再睁开眼睛，神女圣洁无暇的眼眸，泛着凌人的杀意。
东方柱渐渐平稳。
姜水收回法力，抱起照麟，将他安稳地放在天柱之下。
姜水目光凌厉，捡起炙炎落在地上的那把裂天剑，对准了风昀。
方才未曾观察仔细，如今对上少女的眸子，他才发现，那额间神印已成，她俨然已经成神。
“你要杀吾？”他玩味地看向姜水，眸中尽是不悦。
“吾乃仙族之主!”
少女不依然举着剑对准他，冷冷一笑：“仙族之主，又如何？我是神啊!”
风昀深吸一口气，依然自若道：“你不是不愿打开神门吗？如今你父君被困，兄长为救你而死，可是只要你献出你的心脏，他们就都能回到你的身边，你难道真舍得他们离你而去吗？”
见他这时候还在费尽心思哄骗自己打开神门，姜水笑容更加灿烂。
姜水一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风昀，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神印。”风昀答道。
“是神印，你不知道神印为何而来吗？以前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是神族血脉，却为何连神印都没有，方才在观星海，我在识海中见到两族交战，死伤无数，便突然有种想法。”
“若以我之躯，能止战争，救万千生灵于此，也算我没辜负娘亲给我的这条性命，这神印，便显现了出来。”
“还未告诉你，这世间，早已不存在能打开神门的人了，我是神，却无心。”
风昀摇头不可置信：“不，这怎么可能，你的心呢？你的心去哪了？”
“你不配知道。”
仙魔交战还在继续，姜水望着天边一个又一个落下的生命，眸光悲悯，却在移向风昀时，杀意尽现。
“天帝，我大概是这世间最后一个叫你天帝的人，好好记住，今天，除了你，没有人会死!”
裂天魔剑带着神力刺入风昀身躯，神魔之力，无人能抵。
天界丧龙钟响起，仙族才纷纷住手，跪地伏拜。
天族之主陨落，魔军都以为赢了，便也停手，却不知魔君和太子身在何处。
缺骨山高耸入云，姜水向下望去，群山之下黑白一片，原来，死了这么多人了。
天光乍现之时，也在天边带出一道缺口。
那缺口里五彩光芒正盛。
姜水深深吸了一口气，跪在炙炎面前，不舍地抱住他，委屈道：“父君，小水这辈子能做父君的女儿，当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姑娘了。
“女儿不孝，不能打开神门救你出无妄之域，你不会怪小水吧？”
“父君，我，要走了，好在，你现在无痛无觉，不知道女儿就要死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你就不会难过了……小水，本来就该死的，一千多年前被娘亲所救，一百多年前被君华所救，可这天堑，本来就是我的劫数，不度完，怎么才算圆满呢？”
“我这个人，这一生，本就不该存在的。”
“我死以后，照麟就会醒来，父君没了女儿，不能再没有儿子。”
“所有人都会醒来，所有人都会活着，这世间清明，六界安稳，九州无恙，就是我的命运。”
天台山。
姜水看着泂泂跃动的汤谷，苍白一笑。
果然如此。
天堑开启，汤谷便会成为炼化五彩石的灼热之地。
所以根本不用人为开启，君华早就知道了，才会在一百多年前陨身此地。
此时此刻，天堑再度开启，仙族忙着为风昀料理后事，魔族忙着解救困在无妄之域的炙炎，竟然没有一人发觉天空的异样。
姜水想，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她一个人就够了，为天下苍生而死这名头太大了，免不了死后被人日夜记挂，不得安生。
只是，这世间却不会有人发现她已经死去。
以后，也再不会有人在君华的祭日来这里看望她了。
从前，她是他的未亡人。
如今，她总算能与他相守一处。
那古老的梧桐树花叶尽落，连带着树上的红线和铜钱，风一吹便散向各处。
晨光初起，长青自房中推门而出，搓了搓惺忪的眼角，不禁叹道：“昨夜狂风暴雨也太过猛烈了些，竟将这梧桐树打成这样，这红线是姑娘的心上人一条条挂上去的，如今却全都落了，真是可惜……”
第二日，仙魔大战中所有死去的人都醒了过来。
没人知道汤谷深处被岩浆吞噬的神女，她孤零零一个人，血肉被吞噬，骨头被腐蚀，如同那些被吹落的在地的梧桐花，被碾碎在泥里，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