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祸源（1/1）

第二日，清晨。

堂屋中的众人都被里间老妇的呼痛声吵醒了，他的老伴去灶上熬了药，又喂了她半碗稀粥。

老妇虽然伤口痛，但精神明显足了很多，面上的灰败之色消退，连呼痛声都比之前有力得多。老农对谢意连连鞠躬道谢，连带着对慕云曦和他们也关切了几分。

妙蓉去灶上煮了粥端进堂屋，众人一起吃早饭。

慕云曦和问道：“老人家，您夫人腹部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因为净恶胎，那也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

老人面上并没有多大反应，但听到“净恶胎”三个字时，他眸中还是有一丝恨意闪过。

老人家有些麻木地道：“这净恶胎之祸，我们祖上就存在了，大概有两百年多了吧，老辈们说，是一个叫萍娘的罪人违反了族规，才会惹下如此大祸。不过具体如何谁也说不清了。

我只知道从前的女子，被那些畜牲剖腹取胎后确实当场就没气了。但大概二十三年前起，情况就变了。”

妙蓉道：“怎么个变法？”

“我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村里被抓来的女子比从前多了数倍，净恶胎的仪式也简省了，女子受孕以后，就被单独关押起来，除了有人给她送药，没人再去碰她。

有个姓王的娘子被剖完后扔到了乱葬坑，但过了几天，她又自己爬了回来。肚子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但她就是死不了，硬是挣扎着多活了二十年。后来她说，从她肚子里剖走的并非一个胎儿，而是浑圆的紫色胎球。

此后的女子肚子里会剖出各种奇怪的东西，那些人也不再在意月份什么的，有时还没胎儿成型就剖了，有时又等到婴儿生产下来才抱走。

后来的婴儿模样就逐渐正常了，只是看起来要健壮些，据说有的刚生出来就会爬了。”

谢意道：“老婆婆腹中的肉球，很可能是当初没有剖干净的，这些年又一点点长了回来。这肉球吸纳她的气血，却又吊着她的生机，让人一直残喘至今。”

慕云曦和道：“是不是那些正常的婴儿出现以后，那些人就来得少了？”

老农点点头，“确实如此，半年前劳山中出现了一场大爆炸，从那以后，他们就再没来过了。乡亲们都说，是山神发怒了，赶走了恶人。”

“半年前？”谢意正色道，“最先异变的女子正是在半年前诞下了死胎。”

慕云曦和道：“看来我们得到劳山去看看了。”

慕云曦和一行四人按着老农的指点，登上了村庄东南部的一座山峦前，从表面看，山体完整，草木蓊郁，看不出半点爆炸过的痕迹。

谢意眺望远方，“劳山以东两百里就是江州城，江州城地势较低，若是这里的水源出了问题，确实会影响到江州城。”

慕云曦和道：“我们正是从劳山的西南部的隘口进来的，沿途也发现了异常。”

两人相视一眼，看来祸源就在此地。

众人分散查探劳山有无异常，直到斜阳西沉，仍无所获。天色不早了，只能先回去了。

慕云曦和走在谢意身前，忽然觉察到身后脚步声有些虚浮，她转过身，谢意刚好脚下踉跄，身子软倒下来。慕云曦和疾冲一步将他接在怀中。

怀里的人微微垂着头，靠在慕云曦和肩上。他的身体很凉，皮肤白得有些透明，瘦得能看见颈侧的青色血管，抱起来并不费力。慕云曦和觉得自己仿佛捧着一抔雪，随时都会融化。

“谢意！成衿。”慕云曦和将手放在他背上，缓缓顺着他的经络下滑，源源不断地输入元气。

慕云曦和感到他在自己怀里挣了挣，收回手将他扶起。

“你怎么了？”

谢意苍白地笑着，“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踩滑了一下。”

慕云曦和闻言红了眼角，“我的拂花止水还是你教的，你身负世间顶级的轻功，怎么可能会踩滑？”

谢意调侃道：“这大概就叫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吧。有时候，人还是不能太自信。”

“你究竟怎么了？”慕云曦和执拗地问道。

谢意看着她眸中的波光，抬手缓缓揉了揉她的发顶，“曦和，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想成为你的负累，不想你为我难过，你只要一直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谢意很快收回手，从她身边错身走过。

慕云曦和站在原地，有些心乱如麻。她很少往心里填什么东西，她不想看到自己失去时手足无措的模样。

她微微仰起头，没让眼泪落下。黑夜还没完全来临，天际坠着一颗星子。

慕云曦和心中一动，她瞬间从之前有些无措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冷静地下令：“清锋、妙蓉，你们将成衿安全护送回去，不要让他乱跑。”

“公主找到入口了？”妙蓉道，“会不会有危险。”

入口如此难觅，慕云曦和又主动支开她们，妙蓉立刻猜到此事不简单。

慕云曦和微微摇头，“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你们在这，反而会令我分心。”

妙蓉只好点头，与清锋迅速向山下行去。

慕云曦和独自上山，盘膝静坐在山顶，气定神闲地吸纳草木生气，心中一片空明。

片刻后，天幕黯淡下去，显露出一颗颗星辰，慕云曦和收势起身，立在山顶，看向东方苍龙七宿之一的氐宿。

氐宿共有四颗星子，正与安息村所处盆地外的四座高山相对应。

要布下面积如此大的阵法，至少需要在主阵眼上埋下地阶法器，次要阵眼上也得埋下玄阶法器。

慕云曦和手中的佛珠和罗盘，也只是玄阶法器，婵娟经她蕴养，如今已只达到黄阶法器的级别。

可想而知布阵之人的大手笔，以及被镇压之物的难对付。

不过慕云曦和也不打算把被镇压之物放出来，不用硬撼这个大阵，天道有衡，每一个阵法都有生门，只不过高阶阵法的生门会不断变化难以推演。

慕云曦和拿出罗盘测算好角度，良久，氐宿中对应的星辰与劳山形正好成此等夹角。

星辰大阵源于星辰之力，此时大阵的镇压之力达到最强，妖物实力被削减为最低。而为了发挥最大作用，阵法中的气机走势必定与星辰布局最为吻合。

慕云曦和在脑中飞速推演，而后闪身没入了一块山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