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后勤（1/1）

不管怎么说，李宽随军出征的消息已经写在诏书里遍传天下，满朝文武也没想到陛下真的舍得让亲生儿子上战场，联想到当今陛下也是身为秦王的时候征战四方，朝臣中就有了些流言和揣测，不过这些话只能私底下说，谁也不敢公开讨论。

相比起别人，李宽自己就要坦然很多，力主要打的是他，自愿请缨的也是他，李世民没有让他担任主帅代替自己亲征，已经是考虑到他年纪尚小，在军中没有威望不能服众，才折衷让他做了主帅以下最要紧的辎重总管职位，相对也更安全些。

筹备一场战争需要时间，这会儿满朝上下都在紧锣密鼓点兵筹粮，李宽肩负辎重大任，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一面要跟户部沟通军械粮草的筹备，一面要跟李靖补习吐谷浑的风土人情，还要留意北地那边运送骏马的情况，一个人就干了三四个人的活儿。

不过这样的充实生活也让李宽在短短几天内就得到了成长，才让他知道粮草运输的种种细节，叫他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感慨打仗真是花钱。

唐时的交通运输远没有后世方便，哪怕有遍布全国的驿站系统和隋炀帝修建的大运河，也无法承担将所有军粮集中在一处再送往前线，故而所有的粮草都是在各地征集完毕之后，按照远近由运粮官送往前线，其中先从哪里调拨，后从哪里调拨，就有很大的学问。

按照户部的说法，去年一年，天下十道之中有六道报了结余，四道报了亏欠，如今春耕刚过，粮草只能先从报了结余的六道之中抽调，等到秋收后再由去年亏欠的四道用新粮补足，同时朝廷也在抓紧时间从民间商人手中收购粮草，但收购的进度就不一而足。

加上粮草自己不会长脚走到前线，除了大军出发时随军携带的辎重，后续每一石粮草都需要动用人力物力运送，这些运送粮草的人力和畜力都需要吃饭，故而粮草在路上每耽搁一天都会有损耗，最乐观的情况十石粮食能送到五石，最坏的情况则十不存一，绝大部分都在路上被消耗。

大军开拔之际，会携带足够全军吃三个月的粮草，每一万人的队伍，要分出三千人押运看守辎重，也就是说近乎全军三分之一的军力都放在后勤保障上，剩下三分之二才是上阵杀敌的战兵，而这些负责后勤的兵丁，就是李宽实际上的下属，一切行动由李宽主持，一切责任也由李宽承担。

当然，此番出征吐谷浑，大唐朝廷有势在必得的决心，仅仅李靖率领的中路军就有五万人，北地徐世绩麾下有三万人，南诏侯君集一路人数最少，也有一万五千人，合计接近十万人的大军，负责后勤的兵丁就有约三万人，凭李宽一个人肯定是指挥不动，还要按照十人一伙，五十人一队，百人一旅的层级层层管理，实际操作起来非常繁琐。

加上大军并不是在长安统一集结之后再开拔吐谷浑，而是由各地兵府集结之后不断汇入主力军中，直到抵达两国边境时才彻底集结完毕，这就导致行军前期每天都会有新的兵将汇入，每天需要考虑得粮草辎重数量也不同，过程中一个没有计划好，就有可能导致兵将饿肚子而引发哗变，一丝一毫都不能够马虎。

其余细节像是向各地催征粮食，保证军粮按时送到前线之类，李宽也需要从头开始学习适应，不过得益于他天然习惯这种由上而下的组织模式，也有过被组织被动员的经验，用领先大唐一千三百年的眼光来理解大唐的制度，倒也不难。

用李宽的话说，这就是一次“大型收作业和发作业”的实践，虽然繁琐程度倍增，但只要理顺了思路，他还勉强应付得来。

更难的部分在于李靖讲述的沿途山川地貌和风土人情，因为这牵扯到行军的速度和粮草的供给，平底草原行军快，山地沙漠行军慢，每前进一里地所消耗的粮草都会有所不同，李宽必须记下沿途大概的情况并提前做出安排，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他还要负责“就地征用”，俗称充公，哪些地方容易征用，哪些地方不能征用，都是他要学习的内容。

经过好几天的埋头苦学之后，李宽也不得不承认一场战争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绝不是那鼠标一拉，大军就能朝着目标平A过去的，其中所涉及到的事务之多，哪怕是以整个朝廷的行政力量都不能做到面面俱到，所以有时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也是无奈之举。

好在全军之中只有李宽一个新人，其余府兵都是打过几次仗的老人，整个后勤辎重系统能够自行运转，李宽只需要把握大致方向，也就能靠着麾下的老人运转自如，只是辎重总管的责任重大，他实在不敢马虎，不敢抱有“有事都靠别人”的想法，还是尽量把所有情况都烂熟于胸，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这几天李宽都早出晚归，王府里晴雯儿也忙得不可开交，整天盘算着要给李宽带些什么东西，就怕他离开长安之后衣食住行都不容易，愣要说起来，这还是大唐定都长安之后，李宽第一次远离长安，晴雯儿牵肠挂肚也属正常。

只是她的牵挂实在是超出了必要的范畴，李宽每次瞧见她都见她皱着眉头烦恼，眼瞧着她这几天都消瘦了下去，李宽也不忍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负责军中辎重，一切资源都归我调配，别的不说，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

晴雯儿闻言落泪，道：“王爷从没出过远门，就不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的道理，吐谷浑那种穷山恶水之地，王爷金贵之躯如何承受得了，一想到你在外面多有不便，我这心里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