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敲打与泔水（1/1）

仙火！

半个小拇指规模的仙火。

看似柔弱的、一阵风都能吹灭的小火苗。

它却是老鱼心底最为恐惧之物。

夜晓春那深青色的仙火小火苗，把老鱼烧怕了。

老鱼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恐怖的恶诡出现，浓浓的黑雾笼罩了竹林，自己吓得钻在湖底的淤泥中。

那嚣张的恶诡。

却差点被仙人一个小火苗，烧得魂飞魄散。

想起那可怕的一幕。

它的妖心就忍不住战栗着。

“俺老鱼听仙人的，仙人让俺往东，俺绝不敢往西，仙人让俺打狗，俺绝不敢骂鸡。”

老鱼连连点着硕大的鱼脑袋。

生而为妖，它却并不蠢。

跟着夜晓春有美味吃，有香火神做，这种好日子，它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嘿！老鱼呀，你这鱼妖……不，是鱼神，什么时候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夜晓春望着老鱼那连连点动的硕大脑袋，竟是被它逗笑了。

“仙人吶！俺都是跟人学的。”

“俺跟着仙人用香火供奉修行，香火里，可是啥都有。”

“有个叫郝老四的家伙，居然看上了黄家的厨娘，整天边上香、边捣鼓，求俺圆他那龌龊的心思。”

“俺老鱼这么正经的神，咋能干那事儿？！”

老鱼扑闪扑闪地眨动着双眼，将香火修行中的趣事，一一道来。

夜晓春听了。

他先是莞尔一笑，紧接着，却皱着眉头，神色凝重起来。

按照这鱼神所说，香火神道借助信徒的香火愿力修行，虽然进境很快，但这其中弊端也不小。

信徒的七情六欲融入香火愿力之中，对香火神的修行心境，是一场考验。

并且，随着香火神修行的日渐加深。

这些信徒的七情六欲，将成为恐怖的心魔。

一旦有了心魔，那可不是开玩笑。

心魔丛生，将会堕落成人人喊打的魔头。

香火神日后的成就。

看的是心境，看的是毅力，更是要看和心魔斗争的结果。

“老鱼呀！信徒们的隐私，偶尔听听也无妨。”

“但是，尽量控制一下，莫要让自己沉迷其中！”

夜晓春善意地提点了老鱼一句。

这毕竟是自己结下的因果。

老鱼由妖而转修香火神道、一心向善，自己可是引路人。

“老鱼省得，仙人放心，嘿嘿……”

老鱼憨笑了两声。

不过，它心底里却有些自己的心思。

近日。

它的信徒越来越多，它能偷听到的心声也逐渐增加。

各种趣事、龌龊之事，更是让它觉着很有意思。

有些事情，老鱼竟是有些跃跃欲试。

“嗯，湖底苟着修行，不要招惹是非，一切好自为之！”

“若是胆敢为害凡人，嘿嘿......勿谓言之不预也！”

夜晓春再次交代了一句。

稍顷。

他意念微动，身形倏地融入了呼啸的秋风中。

三百里，夜晓春一路低吟浅唱，疾速如电。

路人们只能看到青光闪过，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

石城外。

夜晓春一袭青衣，心情沉重地漫步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之上。

石城周围，连年大旱。

此刻原本是丰收的季节，但城门外，却挤满了各处赶来的难民。

难民们一个个饿得眼神呆滞，麻木地移动着脚步。

“快快，抢啊！”

“有吃的，赶紧！”

“小娃，别挤着我的小娃！”

“......”

突然间。

难民的人群骚动了起来。

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城门拐角处，嗷嗷地怪叫着扑了过去。

难民们的眼神冒着绿光。

如同饿狼一般你争我抢，就连孩童被挤倒、被踩在脚下也不管不顾。

泔水。

城门外不知哪位善心人，放了一桶泔水。

引得难民的人群向着墙角蜂拥而去，亡命地争抢肮脏的泔水。

发馊的酸臭味阵阵袭来。

夜晓春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经过这处墙角时，眼神里满是同情。

“小妹妹，起来，哦呦，你看这一身泥！”

夜晓春身形闪烁着。

他在人群之中，抢救出了一个被踩在脚下的小女孩。

小女孩儿满身的灰土，小脸蛋已经脏得看不清模样。

嘭、嘭、嘭——

夜晓春替小女孩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又解下水囊，细心地替小女孩洗干净了脸蛋。

“造孽，这真是造孽哦！”

夜晓春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小女孩儿扬着白生生的脸蛋，她呆呆地望着夜晓春，沙哑着嗓子挤出了两个字。

“我饿！”

小女孩这一声呼唤，夜晓春的心都快要碎了。

他望了望拥挤的人群，小心地将小女孩抱到一棵大树后，掏出了一块菜籽油煎得金黄的鸡蛋饼。

“饼！鸡蛋！”

小女孩见状，一声惊呼，唰地将鸡蛋饼夺了过去。

她不管不顾地，一把将鸡蛋饼塞进了嘴中，好一阵狼吞虎咽。

“小妹妹，慢慢吃，别噎着了！”

夜晓春为小女孩儿轻轻地顺着背，防止小女孩吃得太过噎住了嗓子。

“二丫，俺的娃儿呢？”

不远处，传来焦急的呼唤声。

一个头上裹着已看不清颜色头巾的小妇人，焦急地寻找着。

“呜呜......阿姆——”

小女孩瞪圆了亮晶晶的双眼，一口气吞下了满口的鸡蛋饼，含混不清地回应着。

夜晓春身形一闪，唰地将那小妇人拉到了大树后。

“二丫......你是咱的二丫？”

小妇人手中握着一块汁水淋漓的窝窝头。

她吃惊地瞧着洗得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一时间不敢相认。

“阿姆，鸡蛋饼，给！”

二丫小手颤抖着，将剩下的半块鸡蛋饼，递给了母亲。

“二丫吃，妈妈有窝窝头。”

小妇人将二丫手中的半块鸡蛋饼推了回去，又啃了一口发馊的窝窝头。

腹中饿得如同烧火的她，却不忍心再吃第二口。

她默默地将剩下的窝窝头，揣进了怀中，挨饿的日子还久呢，她要为二丫多存些救命的口粮。

噗通——

小妇人噗通一声跪倒于地，向着夜晓春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恩公在上，请受奴家一拜！”

“一饭之恩，奴家和二丫没齿难忘！”

小妇人拉着二丫，就要给夜晓春磕头，却被夜晓春伸手制止了。

便在这时。

远处的难民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发现了二丫咀嚼食物的动作，嗅到了食物的香味。

这群饿得头昏眼花的难民。

对于食物的香味，对于咀嚼食物的动作，有着直觉的敏感。

呼啦啦——

难民们如同疯了一般，向着夜晓春三人呼啦啦围拢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