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对你藏不住的想念（1/1）
程夕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出了教室，他的脑海像是一片空白。
看不清楚，想不明白，麻木的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坐着。
隔着透明玻璃，走廊外，是灰蒙色的雨。
记得早上临走前才看过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会下雨。
可现在，雨分明就下的很大很急，大到他连自己抽泣的声音，都听不见。
直到靠近窗边，借着玻璃的反光，他才看到了自己很丧的脸。
眼眶泛着红，脸上清晰烙印的，是两行模糊的泪痕。
突然莫名的鼻子一酸，他双手用力将自己推离窗台，向漫无目的狂跑着。
直到跑到了走廊尽头，孤僻角落的一个房间门口，推开门闯了进去。
那里有很难闻的尘灰味，一排排柜子零落的瘫倒在地上。
大概，这是堆放杂物的教室吧，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在这没有窗，连开灯的开关都找不到的空荡教室里，现在，只空留下眼泪落地的回音和让人害怕的黑色。
最后还是逃走了....
自己这样...很懦弱吧...
如果被她知道了...会被讨厌吧...
可我明明...也不想忘记的...又不是我想忘记的...
程夕恨那样软弱，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
秋日的雨天，下起来的时候，温度会形成很大的落差，寒冷便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肆意。
这漆黑的房间，像记忆那般冰冷。
他努力将头藏进臂膀，蹲坐在角落的地上，身体不断颤抖，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子，紧紧护着自己。
“怎么都不开灯呐，在这里一个人，干什么呢？”
可这时，他黑色的世界里，却突然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
“小傻瓜，坐在这里很冷的，都到秋天啦，没有多带条毯子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旁轻轻响起。
程夕抬起了头，从无尽的黑色里脱离。
夺目的光芒，在开关按下的瞬间，填满了这并不大的房间。
“棠，棠子？你怎么....”
千代棠子看着程夕哭红的脸，胸口骤然传来一阵刺痛，下意识将手死死攥紧。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夕夕。
思绪像是在恍惚间断了弦，让她再难开口。
原本准备好的安慰人用的台词，此刻，全部荡然消失无存。
无数日夜里，在梦境中破碎的他，噩梦，幻觉，统统化作一把利刃，刺入心脏。
将她心里最后一道的防线彻底扎碎。
再也无法忍受，那度秒如年，刻骨铭心，名为思念的痛苦。
后果...怎么样都行...
被讨厌了也无所谓，哪怕从此以后他们再无交集也无所谓。
千代棠子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半跪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将属于她的程夕紧紧护在怀里。
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暖，那个让她永远忘不掉的独特体温，终于在此刻，重新顺着身体，切切实实的相连。
那一刻，心灵像是重新有了依靠，回到了避风的港湾。
那些数不清多少日夜的孤单寒冷终如烟云消散。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
她哭了。
“夕夕，对不起...”
人这种生物，有的时候，真的很脆弱。
可能仅仅只是一个怀抱，一句无故的抱歉。
就可以被打破所有防备。
程夕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道歉...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但在她温暖的怀抱里，眼泪如同折翼的风筝一般止不住的溢出。
将这几年受过的委屈和那些无法和人诉说痛苦和委屈，统统发泄了出来。
他口中的话语，阐述着的不甘，无力，孤独，迷茫。
那是独属于他，没人能够理解痛苦。
尽管带着模糊的哭腔，表达的断断续续。
尽管说的措辞，用的修饰，错了一堆。
尽管，说的话，让人完全听不懂。
但她也很认真的仔细地在聆听着，一遍一遍，小心翼翼的捋过他的后背。
合上双眼，感受着他颤抖的情感，心灵的温度。
这是第一次，他们彼此间身份的互换。
但她的身体没有他那么高大，没那么坚硬。
不会安慰人，也没有像曾经的那个少年那样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和笑话可以分享，情商不高，长相也不像他那样好看。
她什么都没有。
只能用这小小的臂膀，试图治愈填补这些年他内心的缺口。
这是他曾经给予过自己的救赎，她用灵魂，深深铭记。
...
记不得是过了多久。
直到，哭到眼泪全部都干涸了。
时钟上长短不一的两针，慢慢悠悠的转过了好几圈。
情绪恢复的程夕用肩膀处的衣料蹭去了还挂在眼角处的眼泪，低声问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牵着自己手的棠子。
“棠子..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你的背影不对劲，有点担心，就跟着跑出来了。”
千代棠子心疼的捏住了袖口，轻捧着他的脸庞，擦去了最后剩余的泪迹。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程夕这般模样，看来老师说的是对的，失去记忆以后的人，会变得情绪不稳定，感性大于理性。
在这个充满戾气的时代，夕夕一定经历了很多不被理解的事情吧。
虽然这个时候这么说会很奇怪，可她真觉得哭红脸的夕夕，还怪可爱的。
“你是怕我也会像他们一样远离你吗...?”
“嗯...“
“笨蛋夕夕！”
千代棠子嘟着嘴，装作不开心的样子，用肩轻轻撞了他一下。
“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讨厌夕夕的!从今往后，都不会!不管夕夕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所以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哪怕只是偶尔，我也想和你一起分担。别忘了我们可是好朋友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好朋友。”
她微笑着拉起了他们紧紧扣在一起的两只手。
“答应我，下次，不准一个人难过了，来拉勾。”
“嗯，好，拉钩。”
程夕也回应着她，勾起她右手的小指，看着棠子甜甜的微笑，心情也似乎好了很多。
他们虽然才成为朋友两天的时间，却又感觉相识已久，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和她在一起心里莫名会安稳许多。
“哦，对了。”
忽然，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怀表，塞到了千代棠子的手上。
“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掉的。”
千代棠子有些惊讶的看着手里的银色怀表。
那天的情形浮现在了脑海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可疑点根本不在这。
是为什么明明这么重要的东西掉了自己没发现啊喂！
“你..你没打开看过吧。”
她慌忙将怀表护在胸口，小心翼翼的询问。
看到程夕迟疑的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这时，两人的学生证发出了亮光。
熟悉的机械女声响起。
【由于定时降雨系统出现了漏洞，导致今日下午一至十五区有部分地方短时降雨，现已经修复。很抱歉对您的出行造成了不便。】
“雨停了啊....什么嘛，偏偏在这种时候凑巧....”
程夕看着学生证上的提示，自说自话着。
“夕夕，要不我们逃课吧。”
“逃课？”
“反正已经逃啦，现在回去那帮人肯定又要说你坏话，我不想看到那些高傲的上层人，干脆就逃完这一天吧。我想逛逛学校，夕夕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千代棠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站了起来，向着程夕伸出了手。
他想都没想便拉住了她的手，站在了她的面前。
“没理由拒绝啊。”
棠子灿烂的笑了，牵着他，推开了那扇半掩的门。
顿时，耀眼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
程夕伸出手去遮挡这突如其来的晨曦。
那光透过指尖的缝隙，照在身上。
将地面上映射的倒影，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房间里，
这一刻，似乎有个人，替他点亮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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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一切仿佛都变得很慢。
因为程夕看不懂地图，索性，他们就关掉了所有的电子设备。
千代棠子牵着路痴夕夕的手，任由他带着自己在诺大的校园里游荡，穿过大大小小的巷子和街口。
他们没有什么目的地，也并不需要制定什么计划。
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绕过城里九月，雨过天晴后，稍稍闷热的小巷。
走过潺潺河泳，青阶台绿的石桥，穿过张袂成阴的人流。
在一家用陈年砖瓦砌成的小店里坐下，点了两杯冰酸奶。
趁着程夕走神的间隙，千代棠子用手指蘸着酸奶在他的脸上挂彩，把程夕画成了只可爱的小猫。
在拿出手机想拍照的时候，他不仅没有躲开，还应和的做了鬼脸，让棠子差点笑的没喘过气。
之后他们又乘着路旁的共享电车，穿过几条大道，去电玩城钓了娃娃，
程夕他之前从来都没碰过这类的东西，第一次玩运气意外的特别好。
瞎按几下就钓到了东西，激动的拿着娃娃跟千代棠子炫耀。
千代棠子便在一边微笑鼓掌。
结果他对眼一看，是一只在翻白眼的蛤蟆....
偏偏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个....
他想给了旁边一直没钓到东西的小弟弟。
可因为做的真的很丑，加上程夕嘴巴呆把这个说成了癞蛤蟆，小弟弟直接嫌弃的跑开了，并不想要...
最后还是被棠子收下了，即便长相确实很清奇，但她很喜欢。
顺路还去了学校的练习场，在路旁，今天在搞什么活动。
说是用枪打快速移动的标靶，十发打中五发，送小礼物。
程夕就拉着千代棠子过去凑热闹，自信慢慢的接过枪，结果十下就中了一下。
隔壁的千代棠子，随随便便开了五枪，发发都中。
在气氛略显尴尬的对视里，他们都笑了起来。
........
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兜了好几个小时。
天空随着月亮的升起，染上了浅浅的橘红。
两人都有些累了，就一起肩靠着肩坐在距离宿舍不远的小河边的长椅上。
城市的灯光在很远的地平线，星星点点的闪着。
风撩过衣角，麻雀唧唧嚷嚷。
夜色的黑幕上，时不时会划过流星。
那不是真的流星，只是笼罩在城市上方的巨大“龟壳”，在播放动画罢了。
曾经每天的晚上都是这重复了一遍遍的景色，让人觉得枯燥，烦闷。
但今天，却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大概的原因，哪怕迟钝如他，也应明了。
于是，程夕开口向着身旁的人道谢。
“棠子，谢谢今天，玩的很开心。”
“这有什么好谢的，本来就是我让夕夕陪着我的啊。“
千代棠子淡淡笑着回应。
“不过放纵一天的代价，就是明天要被程潇老师训了吧。”
“是啊。”
程夕无奈的耸了耸肩。
“但是，我不后悔。”
“巧了，我也不后悔。”
他们相视一笑，手再次拉在一起。
像是最熟悉的朋友，又像是最疏远的夫妻。
谁也说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明明才成为朋友两天不到的时间，却感觉和她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好像就这样一直在一起。
话说朋友之间...真的可以随便牵手吗？
程夕真的很怀疑，师傅也从来没有教过他。
不过棠子既然说了可以，那就是可以了，他当然一样无条件的相信她，反正看街上很多人也牵着手，应该就是真的吧。
何况她的手，牵起来软软滑滑的，很舒服，牵着还蛮开心的。
突然，程夕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巨响。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跑了一天，肚子也到了该饿的时候。
千代棠子会心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打开盖子，露出了摆放整齐的六个饭团。
“早上做的，有些凉了。不嫌弃的话，吃一点吧。”
程夕看着她手里的饭团，迟疑了片刻，又恍然大悟，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早上千代棠子那副为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她也给自己准备了早饭吗？
他赶紧心怀感激的轻轻捏起一颗，咬了一口。
可就在味蕾触碰到饭团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饭冷透了，但是！
他能吃出来！
这种味道！
果然是！
“没放....盐么……”
“....！（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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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到了夜晚的时候，他们也该说再见了。
宿舍门口，千代棠子抱着满载而归的小包，跟程夕挥手告别。
转身推开了门，在灯照亮房间的那一刻。
她却在自己的床上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