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红糖与白糖霜（1/1）
初六是个晴天，不再有雪花随风飘飘洒洒，残阳印出的火烧云昭示着白天即将被黑夜代替。
秦家灶房中，铁锅里肉汤上下沸腾，色泽红润、四四方方的红烧肉随着沸水微微抖动，肉香味弥漫在空中。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赵应棠才把做红烧肉的一应食材才备齐，秦语怜带着他从一家屠户那里买了十多斤肥瘦相宜猪后腿肉。回到了秦家之后，赵应棠让秦家的厨娘将猪肉全部改刀成四四方方的小块。
秦家的灶房本就有一些调料，桂皮、桂叶、姜葱、酱汁、盐巴，但是八角、辣椒、花椒、白芷却全无踪迹。想想白芷是药材，于是赵应棠又去了药铺，不成想到了药铺之后不仅买到了白芷，还买到了花椒，只不过名字稍有不同，花椒在这个时代被称作椒聊。剩下的八角、辣椒两味调料实在找不到，赵应棠最后只得选择放弃。
因为这一次做红烧肉的经历，赵应棠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更加深入了，就像秦家灶房用的铁锅，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起的，秦语怜说他家灶房的大铁锅花费了近十二贯铜钱。
将猪肉焯水之后，赵应棠本来想用白砂糖炒个糖色，但是市面上只能买得到红糖，问了秦语怜才知道她压根没见过白糖是什么样，红烧肉少了炒糖色的过程就少了一丝甜味，如同缺了一丢丢灵魂。无奈之下，赵应棠只得在铁锅里放了些酱汁。
鉴于这个时代没有白砂糖，赵应棠盘算着以后可以自己动手弄出些白糖，而这本身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原理也很是简单，把碎的竹炭放入红糖水中，再将其用纱布过滤一遍，熬煮晒干之后就能得到大块白糖，粉碎之后就能成为细白糖霜。对于那竹炭，想要获得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在马行街就见过有人卖竹炭的，买来敲碎就能用了。
想到此处，赵应棠的心思活泛起来，这白糖本身就是一门生意，它还能衍生出更多的生意来，糖糕、爆米花、糖果、饮品等等，在这个时代，想要逆天改命、发家致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了。
虽然花了近一两的银子，但当做好的红烧肉被盛进食盘端上桌子时候，赵应棠觉得这一切都是物超所值。亮晶晶的红烧肉配上一碗白花花的米饭，赵应棠的馋虫立即被勾了出来，他本身就有些饥肠辘辘，迫不及待的用用筷子夹起一块层次分明的肉块，不顾烫嘴就狠狠咬了一口，香糯软烂，肥而不腻，满足感立刻充斥全身。无限的感慨油然而生，赵应棠觉得亲手挣来的幸福，才是最稳当可靠东西。
“怜儿，快尝尝……辛辛苦苦几个时辰，总算不辱使命。”
寒冬腊月的天，连说句话都会喷出一口雾气，秦语怜对眼前的红烧肉颇感兴趣，贝齿轻轻咬下一小块肉后，好看的下巴微微动了数次，她如同凝脂的脸蛋上立刻浮现出惊喜的神情：“棠哥哥手艺堪比古之易牙……这红烧肉入口即化，色、香、味俱全，吃上一口回味无穷……”
秦语怜话音未落，秦绍和也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嚼了几下之后，立马浮现出一脸享受之色：“好小子，不错、不错……”
坐在圆桌前的苏长修喉咙耸动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望了一眼桌上的红烧肉，他眼珠一转，接着在脸上堆出笑容，转头望向赵应棠：“贤弟，看在借书的情分上，能否让我也尝尝味道……”
眼前的苏长修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赵应棠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咂了咂嘴：“哎呀……想当初伯夷叔齐不食周粟，气节二字乃是天下典范，之前是谁信誓旦旦的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切，小家子气……”
一脸郁闷的苏长修将脸扭向了一边，低头吃起了米饭，赵应棠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大快朵颐起来。苏长修老实了片刻，又耐不住性子了，他把嘴里的米饭咽下之后又开了口：“贤弟，不如让我吃些红烧肉，以后苏某人就唯贤弟马首是瞻，如何？”
吃货的思路总是奇奇怪怪，苏长修为了吃上口肉，显然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变化之快令人咋舌不已，他一句话刚说完，一屋子人都被逗得大笑不止，秦绍和哭笑不得的说道：“苏公子也是个妙人……”
见与自己斗嘴之人吃瘪，赵应棠心情颇为舒畅：“这还像句人话，干嘛非死要面子活受罪，不需你马首是瞻，以后别动不动埋汰人就行了……还愣着做什么，动筷子……”
一听之下，苏长修顿时来了精神，没等赵应棠话把话说完，他就将一块红烧肉整个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的动作惹得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苏长修的嘴里被红烧肉塞得满满登登，嘴角全是油渍：“哎呀真香……”
一顿饭吃的舒畅无比，众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想到白糖的事情，赵应棠向秦绍和说道：“秦伯父，小子想暂时不去马队了，这里有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您老人家若是感兴趣，小子可以讲讲。”
秦绍和有些意外，放下了手里的茶碗说道：“哦？本来打算让你们初八就去马队，快说来听听……”
赵应棠摸了摸发胀的肚子打了个饱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热水：“这门生意说来也很简单，就是将红糖做成没颜色的白糖，但是这种糖更甜，还可以用于添加在各种需要做成甜味的食物之中，想来以后前景广阔无比，是一门能赚大钱的营生。”
一番话让秦绍和两眼放光：“应棠说的这营生如何做，快说说看……”
赵应棠笑道：“呃，秦伯父不用急，具体的小子还未想好，不过么，可以先做出些样品来，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如何做这门生意……只是小子一人实在是势单力孤，还要请秦伯父相助一二。”
秦绍和捋了捋胡须说道：“呵呵呵……应棠就不用客气了，照直说就行，能帮得上的，我自然不会推辞。”
“秦伯父明早帮小子采购些竹炭、白纱布、红糖来、沙土……呃，还有竹筐、白色瓷盆、药碾子、木桶也准备些……”
“好，于情于理，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想要多少，细细说来……”
长夜悠悠，屋外天寒地冻，屋内火盆旺盛、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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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直到了午时，秦绍和才将昨日与赵应棠议定的诸般物品全部采买完毕，赵应棠开始了穿越后的第一次创业。
整整午后的时光，秦语怜与赵应棠都在一起，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似乎有着一种如同磁石般的引力，有他在身边时，十七岁的秦语怜被牢牢吸引住了，就连原本枯燥日子充盈而有乐趣，时间总是变得飞快。
秦家院子里一派忙碌景象，混合着竹炭粉的红糖水被倒入竹筐的纱布上，包裹着竹炭的纱布将红糖水过滤的清澈无比，全部落入了下方的木桶之中。
木桶快要接满过滤后的糖液时，就会被秦家的下人倒入灶台上的铁锅内，过了片刻之后，灶膛里剧烈燃烧的木头迅速将铁锅里的水分蒸发出来，整个灶房都是浓重的水雾。
铁锅里的糖液因为水分的逐渐分离，逐渐变得粘稠起来，还剩少量水分时，灶台里的余火也小了许多，等完灶膛全熄灭时，赵应棠吩咐苏长修将粘稠的糖膏舀到白瓷盆之中。
由于冬天的日头不适合晾晒糖膏里的水分，于是灶房第二个灶台的铁锅就用作炒沙土之用，将沙土用小火煨干，再将白瓷盆放到沙土上，灶膛保持住小火状态，沙土的热量将瓷盆里的糖膏中水分继续蒸腾，直至两个时辰后，赵应棠才将白瓷盆搬出室外冷却，片刻之后就凝固成了洁白的糖块。
看着糖块成型，赵应棠知道第一次就试验成功，他安排人将糖块敲成掉放入药碾子，将糖块细细研磨起来，最后得到了粉状的白糖霜。
因为是头一次做白糖霜，是故提炼过程之中的损耗颇多，用了整整五斤红糖，才堪堪提炼出两斤的白糖霜，不过这已经让赵应棠兴奋无比了，没想到使用这种办法，第一次就大获成功。
下面验证甜度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赵应棠所在的房间内，秦绍和亲自用称称出了相同重量的白糖霜与红糖，分别放入两个大大的白瓷碗，将煮沸的开水倒入两个白瓷碗中之后，稍稍将热热的糖水放置一段时间，糖水温度降低到一定温度后，就到了最终的验证环节。
秦语怜愣神了一会，开心的说道：“棠哥哥，这白糖霜沏出的茶水无色，红糖沏出的茶水泛着赤红之色，你真是太厉害了。”
对于秦语怜的夸奖，赵应棠还是挺受用的，不过当下也不是装谦虚的时候，他指着两碗糖水对秦语怜说道：“怜儿先不要如此说……尝尝两种糖水，试试哪个更甜。”
当此时刻，秦语怜俏脸盈盈一笑，欣然接受了赵应棠的吩咐。
将两碗糖水各尝了一口之后，秦语怜一双美眸满是欣喜：“棠哥哥，这白糖霜沏出的糖水要比红糖水甜多了……爹爹，你快试试看。”
从善如流的秦绍和赶紧照做，将两种糖水都尝了一遍：“嗯……应棠呀，真不知你是如何想到这种办法的……哈哈哈，这白糖霜果然神奇。”
“秦伯父……这只是个开始，如今这白糖霜还是太少了，若是日后能大量生产出来，估计到时候这财源就滚滚而来了……呃，接下来就需要好好规划一下这门营生了。”
苏长修此时也品完了糖水，咂了咂嘴竟然向赵应棠拱了拱手：“贤弟隐藏的太深了，认识你数天了，这意外惊喜总是不断……服了，哥哥我彻彻底底服了。”
“哈哈哈哈……”
夜风呼啸，夜空之中月亮半圆，笑声也隐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