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宿命（1/1）

到了炵鸾号营，彦夙一直忙碌，宫秦连她人都见不到，但也知道特殊时候，不能添乱子，自己去了事先说好的帐子等待。

天色都快暗了也不见彦夙找来，宫秦冷的受不住，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可以去膳帐自己烧点热水喝。

“李姐，这个时辰了还没去休息？”宫秦进了膳帐，看到之前给她送饭的李春还没走，有点诧异，“膳帐里这活儿还真是辛苦。”

“小秦，你怎么来啦。”李春是闻言转身，宫秦这才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三四岁的年纪，却不闹不哭，看到宫秦还弯着眼睛笑起来。

“来讨点儿热水，嘿嘿。”宫秦凑过去，本想伸手摸摸小孩儿的脸，却又怕自己冰凉的手激到孩子，“李姐，你带着弟弟他们怎么还让你自个儿在这加班呢？”

“这是我儿子。”李姐颠了颠抱着的孩子，年轻的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转眼却又消失不见，只剩无尽的悲凉，“我不是在膳帐做工的，只是瞅着今天营里到处缺人手才来帮帮忙。”

李春送饭来时，宫秦觉得这个温柔的大姐姐投缘，多聊了几句，但没想到她已为人妇。

可能是因为冷的脑子有点迟钝，宫秦并没有发现李春的情绪黯淡下去，还乐呵呵道：“小宝贝白白胖胖的，身子看着就结实，长大了肯定能成为勇武的男子汉！”

李春敛下眼眸，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忧伤：“是，像他爹一样，今天我带小川过来，就是想让让他见他爹最后一面。无论如何，他爹也是英雄。”

宫秦瞬间哑口无言。

李春的丈夫，怀里尚且不能流利说话的孩童的父亲，就在不远处大武场里，和千百个同样牺牲的烈将躺在一起。

李春的话像帐外裹挟着细雪的寒风一样刮在她脸上。

“小秦，你帮我看着小宝，我给你烧点热茶，蒸两个饼吃。”李春站起身，“我晓得你是跟彦小将军一道从宫里过来的，又不好赶着这第一场雪，天寒地冻的在这受这苦。”

虽然不知道宫秦的身份，但李春知道宫里来的都是大人物，而且这姑娘穿的这样少，就是普通人家的妹子她看着也心疼。

宫秦想说自己并不娇生惯养，外面那么多将士都不喊苦，她又有什么资格喊呢？

但宫秦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接过孩子稳稳地抱住。

“姐姐！天黑黑！”孩子乖乖坐在她怀里，指着帐外暗下来的天色。

“是啊宝贝，天要黑了。”

小小的火堆把宫秦失神的脸映得发出橘红色的光。

“不过明早太阳还会出来的。”

天完全黑下来，彦夙终于来寻宫秦，两人一起回了宫，直到深夜才进了碧水宫正殿。

虽然宫里人早就休息了，但是正殿里笼好的碳炉烧得很旺，一看就是钱如兰备着等她们的。两人脱下沾满雪的披风，宫秦伸手捂住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知觉的脸，彦夙去拎炉子上的热茶。

“宫秦，今日你可是吓到了？如果你不喜欢，以后就不带你去军营了。”一杯热茶下肚两人才缓过来。

一路上宫秦都默不作声，彦夙不知道是号营的惨状吓到宫秦，还是只是因为天气太冷。

“夙夙，我先前一直对战事没有什么概念，我起先以为，城里那么繁华，旁边的十万连峰又能有多紧张呢？但今天我才知道我真的错了。我还是留着在辰方时候的安稳思想。”宫秦捧着热茶坐在炉子旁边，“那是几千条人命啊！为什么城里还能那样安稳呢？”

“不过是习惯罢了。”彦夙坐在一旁，看着烧着的炭火，“五城莫说武民，就是谷民，哪一家不是八族三代里有了启脉的立马送去战场。尊奉山是他们世代居住的辰方，绝不会弃之不顾。战场伤亡已经如此延续千百年，五城之人何不苦中作乐？日子红红火火的过着，才不辜负战场上的牺牲。”

“你说的对。”宫秦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家人战死沙场，为的不就是换一个安稳日子吗？

“五城若破，世家自是有路可退。而谷民，能逃便逃，逃不走也就在尊奉山抵抗，流尽最后一滴血，葬在辰方故土，方不辜负先辈的牺牲。”

“尊奉山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兽妖不愿放弃？”

“尊奉灵山，聚虔汇气。是以五城的武民势强武壮。对人族和兽妖都是福地。十万连峰兽妖族群不计其数，彼此竞争也十分激烈。所以连峰外围的兽妖侵虐人族也只是为了占一处栖息地。”彦夙放下茶杯说到。

宫秦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缘由。

“我只当十万连峰齐心一力。”

彦夙摇摇头：“若是如此，五城早就灭了。十万连峰极广，确不尽然敌对人族。深处的兽妖虽强，长途跋涉出来攻打五城却并不划算。一来他们大举出征，恐怕会被其他族群抢夺祖地，二来他们自己的祖地不见得比尊奉山差。”

“仅仅十万连峰外围就让人族如此吃力了？”宫秦问到。

“不是人族，只是五城。”彦夙摇头，“而且如今情况更加复杂了。风行军付出了那么大代价带回来的消息也让人不安。”

绕星翁的名号一出，军营惊愕。

绕星翁是十万连峰深处的兽妖族群，数量极少，武力不算强，但空间术十分了得。因而他们既没兴趣讨伐人族，也用不到多大的栖息地。凭借着天赋，其他兽妖想要占他们便宜也要花极大的功夫，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在弱肉强食的十万连峰没有兽妖愿意去做。

可是如今这种兽妖出现在战场，一来就让人族吃了那么大的亏，实在是个坏消息。

“的确是防不胜防，让人胆寒。”宫秦眉头紧锁。

“我们并不是毫无办法，不用你操心。”彦夙弹了弹宫秦额头，“但是如今的确不宜出宫，你安心待在宫里吧。”

“彦夙。我是掌星官。”宫秦本想骂彦夙两句，闻言正色道，“如果需要你们这样费心保护，那七星盏找我过来干什么？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当我的保镖了。相反，你要去做的事情我都跟着。”

“不可能，那太危险。”彦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彦夙，你无权拒绝！这是七星盏给我的指引！”

宫秦语气坚决。

“要是我死在路上，那这就是我末盏掌星官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