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不虞之隙（1/1）

清冷的医院里，医生嘱咐言煜腺体愈合期间暂时不要再使用抑制剂了。

他以往的敏感期长期使用抑制剂已经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损害，再加上现在腺体情况不容乐观。如果妄然使用抑制剂，可能会导致腺体的伤再度复发。

言煜将医生推给的止痛药放入单肩包里，“医生，这个图腾多久才能消失。”

“大概一年，图腾主人的信息素本身标记能力就很强，更何况你又是S级极易被附着，所以机体清理残留信息素的时间就更长一些。”

言煜微微颔首，将富有弹性的黑色护颈戴到白皙的颈部，遮住丑陋的豺狼图腾。无声无息地离开。

千顶之城巴洛克式风格建筑鳞次栉比，圆顶塔尖耸入云霄，衬托出言煜的渺小。

他背着单肩包，独自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淡紫色的瞳眸星辰黯淡，夜风袭卷，孱弱的背影仿佛随时摇摇欲坠。

随着汽车轻轻鸣笛，言煜回眸，夏幽鸣驶车悠然道，“这么巧?上车，去哪我送你。”

言煜视若无睹，依旧我行我素，径直向前走去。

夏幽鸣跟在他身侧缓慢行驶，最终他微红了脸，缓缓说了句，“到处都没有你的踪迹，我才.......”他稍稍扶额了一下，“我才想出来兜兜风，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你。让我送你一次。”

言煜嘴唇微翕，轻轻叹了口气，坐上了副驾驶。

“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夏幽鸣察觉到。

“专心开车。”

“记得系安全带。听歌么?我恰好有些老专辑。”

言煜不予回答，夏幽鸣随心所欲地将汽车音响打开，空间内循环起了上一个世纪的老歌曲，一种时代感和没落感涌现耳畔。

言煜很喜欢安静，所以上个世纪的歌对于这个浮躁的时代的人来说太过平淡，但对他却恰到好处。

夏幽鸣瞥了一眼言煜清秀俊美的侧脸，看他睡颜恬静，忍不住暗自屏息。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言煜微微睁开眼，清朗的眉目流露出一丝困倦。

“嘁，”夏幽鸣飞速挪开视线，“只是看后视镜而已。”

两人沉默不语，渐渐地言煜熟睡的鼻息声浅浅传来。

《Barren city》的片段歌词也轻响着:

It wasn’t so hard to cross the street after all．It all depends on who’s waiting for you oher side．(其实要过那条马路并不困难，就看谁在对面等你)

夏幽鸣也最是情有独钟于这句歌词。

车已然到了学校车库，但是他却不愿意打扰言煜温柔的梦境，好多年了，他未曾见过言煜这样恬静安心的睡颜。

他熄火拔掉车钥匙，一只手尚未完全离开方向盘，视线就情不自禁的被言煜深深地吸引，他金色的眼澜微波粼粼，泛着温柔的涟漪。

言煜玉润犹美的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他瞳孔骤然一缩，紧接着微蹙着眉头，猛地抽走视线，单手撑着下巴，焦灼又不自然地看着窗外。

夏幽鸣也是这时候突然注意到，言煜自从上次打架后，脖子上就莫名奇妙地爱戴护颈了。

现在早已春意阑珊，气候温热极了，这么厚实的棉制品戴着难道不难受吗?况且白猫最讨厌脏了，要是出了汗水也应该会很不舒适吧。

夏幽鸣忍不住轻轻伸出手，但是刚一触碰到言煜的护颈，言煜就惊觉的惊醒了过来。

“别碰！”言煜像猫咪应激那样几乎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夏幽鸣见言煜的反应，心都凉了一截，“你就这么讨厌我碰你吗?”

言煜心有余悸，他小口喘息着，扶着后颈道，“别胡思乱想。”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躲闪着夏幽鸣，明显有事隐瞒。

“你有事瞒着我?”夏幽鸣敏锐道。

言煜不说话，疲惫地垂眸。

夏幽鸣望着眼前陌生地怪诞不经的言煜，结合刚刚反常的细节开始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

“把护颈摘了，”夏幽鸣竭尽全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思潮腾涌难以平复，“我再说一遍，摘下来。”

“不关你的事。”

随着夏幽鸣心情的起伏，他的信息素开始失控，金玫瑰压迫信息素瞬间充满了整个车厢。

言煜正襟危坐着，他捂着后颈，咬牙切齿，难以忍耐得他失了智般摸索着车门开关，却发现车门刚刚被夏幽鸣反锁了。

言煜锤着脑袋，疲惫地小口喘着气，却仍然反抗着夏幽鸣。

夏幽鸣急不可耐的按住他的一只手，一把扯开护颈，映入眼帘的豺狼图腾让他惊愕失色。

“谁?”夏幽鸣的金色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眸，看不清他他脸上的表情。他难以置信地声音颤抖着，祈求着一个与他所想的截然不同的“真相”。

但是言煜噤若寒蝉的姿态让他连最后的一点理智也被怒火焚烧殆尽了。

于是他彻底失去耐心，狠狠地捏着言煜小巧的脸，一股狮子博兔的架势歇斯底里地问道，“谁?”

“啧，”言煜大惊失色，眼前的夏幽鸣不绅士地态度让他回忆起来那些凶狠贪戾的Alpha。

从小到大，他一直被笼罩在任人宰割的阴影里，以前是其他Alpha，如今是夏幽鸣。

言煜淡紫色的眼眸边缘眼泪正在不停打转，不可抑制地，那张精致的巴掌脸上变得梨花带雨。

言煜的手腕被夏幽鸣捏出几道淤青，下唇因为强迫自己在金玫瑰信息素的压迫下不失去理智被生生咬破，他微微呲牙呼吸，血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我们什么关系？”言煜的发问让夏幽鸣愣住了。

夏幽鸣看到言煜的眼泪，一阵心悸。他瞬间清醒，轻轻松开了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举止过于失态。

“抱歉，是我失态了。”夏幽鸣自责的用虎牙抵住自己的下唇，他把车门的锁打开。

“不必道歉。”言煜心里虽然只有一瞬间，却闪过一丝庆幸，庆幸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夏幽鸣。

夏幽鸣还有大好的前途，以他的心性要是知道言煜是被欺负了，一定会不听劝横刀立马为言煜讨回公道，极其有可能直接杀了那个豺狼Alpha。这样既是与高层为敌，又会被帝国当做潜在威胁处理掉。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宁可自己扛。

言煜冷静地打开车门，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渍，天空下起了微雨。

“我只想知道，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夏幽鸣仍旧抱有一丝幻想。

言煜叹了口气，嗤笑般，脸上还有血迹和泪痕，背对着夏幽鸣反问，“你和其他Alpha又有什么区别?你在意过我的感受吗?你不也逼迫着我吗?”

言煜站在雨里身躯颤抖着，夏幽鸣惊吓着他，金玫瑰信息素像猛兽那样让他感受着切肤之痛。

“什么......”夏幽鸣不知所措，他把言煜奉为珍宝，却没有想到言煜对他的怨气这么深苦。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夏幽鸣太高傲了，被挚爱误解的时候，比起解释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是我自作多情，越界了。”夏幽鸣故作释然垂眸自嘲道。

而言煜听着刺耳的话，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他那张脸显得异常淡定。

“也有我.......太异想天开，把你所作所为当做理所当然。”言煜在雨里背对着他，背影落寞。

“我一直，都洁身自好。”这句话从一个Alpha嘴里吐出来，多么不可思议。

言煜动摇了片刻，随即受伤道，“我如果是个Alpha，也一定能和你一样说得这么轻松吧。”

夏幽鸣不懂言煜的意思，他以为言煜话里藏话，弦外之音是:Alpha又不会被标记，天下乌鸦一般黑，夏幽鸣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罢。

言煜消失在了雨夜里，夏幽鸣痛彻心扉，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着失去言煜。

他们之间深渊般的裂痕不是一朝一夕所铸，而是日积月累的堤溃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