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温柔刀（1/1）
“小九，我今日与花满楼管事儿的说了，往后你就不用去做活了。毕竟是女子，在那种地方多有不便。”
巫九华正忙着炒菜，听到范凡的话手里动作停了下来。
突然觉得有些许哭笑不得。
当初把自己扔在花满楼门口的时候不介意，三年来自己在花满楼每日里进进出出的不介意。
现下好不容易有了红玉姐兰兰姐她们照拂，她竟介意自己女子身份会引来非议了？
“我习惯了，花满楼给的工钱高。”
一直以来，巫九华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反抗，只是好不容易～
“若你介意，我不再去就是了。”
仔细思索过后，巫九华还是改了口。
左右自己与她，也不过两三句交谈。
只是，最近的那人很奇怪。
先是不用血液了，而后又是每日里不知所踪，不知去了何处。
不过也好，至少自己不用每日里挨打了，那身上的鞭痕竟慢慢愈合起来，鲜有鲜血浸出，只是怕她打着什么主意？
对了，不会是？
自那日在花满楼看见她与妈妈争论后，家里就住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巫九华经常在花满楼里见到，整日里醉醺醺的，似乎就没有清醒过。
后来，大概过了十日，那男人不见了。
巫九华本就不愿与生人打交道，更不会过问，多一张嘴吃饭罢了。
“小九，你且歇会儿吧，往后你也不用如此辛劳了，这些年，我因恶疾缠身不能做粗活累活，辛苦我们家小九了。”
巫九华抬头，竟对上范凡泪光闪烁的眼神，甚至右手抚上巫九华发丝，眼中满是怜爱。
晚饭过后，范凡将巫九华叫到院子中一同躺在摇椅上看星河。
“咱们身份奇特，与凡人不同。九儿，你也莫要怪我这些年对你心狠，我也确有苦衷～”
突然，范凡的声音竟也哽咽起来。
“当初，我外出游玩，被一歹人侮辱，这才有了你，你却在我肚中整整三年，生下你时要了我半条命，也因此落下隐疾。”
“后来，我发觉自己竟变得与周围人不同，这才知晓那歹人并非人族，我的生命也变得长久，只是要靠着人的鲜血度日……我又不敢伤人，只好～”
说到此处，院外夜风急骤，淅淅沥沥下起雨雪来。二人连忙回到屋中。
突然，范凡握紧巫九华双手。
“九儿，不要怪母亲。也怪我将对那歹人恨意延续至你身上，这些年，是母亲对不住你。那日来的男子，是我母家中人，母亲也遇到心悦之人，过不了几日，母亲就要回家了，九儿，你愿意以侍女身份留在母亲身边吗？”
不知是不是这些年已经对她失望到底，巫九华心里还是心存疑虑，不敢将她的话全部相信。
即使是真的，现在也迟了。
不过，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巫九华抽出自己被捏得通红的双手，终究是点点头。
自己没有可选择的权利。
这些天，她出手阔绰，但巫九华知道，她肯定不会是通过与人做工得来的银钱，就连当初妈妈要的十二两银子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
自己身子这些年亏空得严重，不过就观察来看，现在的身量，顶多在周围人身上算得上是个小女孩，如果及时将养，还是会有回旋的余地。
将养身子，是要银钱的，现在，那人有银钱。
就算是逢场作戏也好，既然那人现在上演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那何不将计就计。
又过了一月，不用做工后，巫九华整日里就与王大娘唠嗑，闲暇时分，还会帮王大娘照看照看铺子。
只是最近发觉，那人不仅白天不知所踪，甚至夜不归宿。
想来也与她口中的心悦之人有关的吧。
“那人流连烟花之地，你还是留个心眼吧。”
巫九华本不想说什么的，就怕那人若是被哄着，倒也不错，自己也可续现在的安生日子。
只是万一人家玩腻了呢？那自己岂不是又要回到之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可惜的是，那人并不听。
巫九华曾无聊，暗中跟随她到一处隐蔽山洞，在洞外分明听得淫乱之声入耳。连着好几日，二人竟连山洞都不出，那声音不绝于耳，竟不停歇。
自那之后，巫九华再不过问。
在人族几十年，自有生存之道，她只消随着王大娘管管王大娘家的茶水铺，偶尔去花满楼见见姐姐们即可。
从花满楼回来的路上，巫九华看见自家院子前堆满了人，王大娘看见巫九华回来，招呼她先在自家坐坐。
“小九，你家姐姐竟是当今圣上遗落的公主呢！难怪脾气大，你多担待，现今她身份尊贵，小九你定然也能跟着享福呢！”
王大娘说得起劲，手中茶水漫出来也未察觉。
巫九华只觉得此刻的王大娘有些陌生。
或许，她是为自己不用卖力做工了开心的吧。
“大娘说的是，姐姐不辞辛苦将我抚养至今，我自当报答其恩情才是。”
上次那人说自己遇到心悦的儿郎后，巫九华只当那银钱都是那穿着华丽与那人暗中苟且的男子给的。
现在看来，想错了。
“小九啊，往后去了华严城，常回来看看王大娘，你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世间可怜孩子太多了，能有一个脱离这苦难也是好的。”
看着王大娘慈祥的面孔，巫九华不禁想，若是寻常家母亲，必然是这般模样。
自入冬以来，入海平原日落似乎要比之前早上半刻钟，那光束在天边逐渐消散，一点点沉入那夜海中，似要永久沉睡的巨人，死一般的寂静。
院落外站列一排军士，平日漆黑的木门此刻灯火通明。
“九儿，你随我一同入宫可好？”
“九儿，我放心不下你。”
“九儿，你就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九儿，往后我定对你百般疼爱，将以前欠你的，都还给你。”
要不是往往种种以及浑身上下或深或浅的伤痕还在身上、脑海中挥之不去，巫九华差点就沉沦在那如水波婉转的温柔中了。
苦笑，却出不了声，似乎这辈子，就要与她常纠缠了。
好在，现在对她，也有个正经的称号。
“殿下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