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桂花酒，秉烛游（1/1）

一夜落雪之后，兴州城内出了疫病。

人成群结队向医馆内涌进来，木木夕的小院甚至无处落脚。

巫九华住在另外一间小屋里，被吵嚷哭闹声吵醒，还不等出门查看是什么情况，就发现门已被锁上，里间还多了几个孩子和许多吃食。

“哥哥，姐姐说了，不能出去。”

为首的女孩子将已做好的饭菜端到巫九华面前。

“你们是何人？”

“姐姐捡回来的。”

最小的是个男孩子，声音软软糯糯。

“我不是哥哥，是姐姐，但是这是只有咱们几个知道的秘密，其他人知道了的话，姐姐就不能继续和你们在一起了，还会给人打，如果你们听话，我答应以后给你们买糖吃！”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也是，他们现在还小，还不能接受一个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好意。

“我们答应你，姐姐说过，从此你就是姐姐的夫君了，是好人。”

巫九华点头，可以开始了，这些孩子估计是木木夕收养的乞丐或是孤儿。

“哥哥，不对，姐姐，你什么时候教我们武功，小五都已经六岁了，就是看着小，等我们学会了武功，就可以保护姐姐了，有坏人大娘大叔经常欺负姐姐，有我们姐姐就不会受欺负了。”

小屋里空间狭小，本来透光明亮的窗户上又被糊上一层草纸，显得有些暗淡，巫九华看看屋外。

“现在就开始，往后你们叫我九哥就行，你们名字呢？”

“老大、小五～”

巫九华失笑，看来木木夕还奢望着这群孩子父母将他们寻回。

“往后你们就叫木户，木肖，木戈，木喾，木谂！吃完饭后从马步开始，站两个时辰。”

三个女孩，老三老四两个男孩，一开始五个也够了，两个时辰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难事。

等木木夕来，还需好好商量一番，毕竟，不是真夫妻。

可是，时间过去十天，巫九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木木夕了，自己已经不用服药，伤口也慢慢结痂。

隔着厚厚的窗户，巫九华隐约可以看到一拨人被抬进来，另一拨人又被抬出去。

这小医馆内还有人，说明木木夕还安然无恙。

“你们几个听着，现在姐姐有了麻烦，需要人帮忙，你们可愿意与我一起帮姐姐？”

小家伙们连连点头，巫九华也不再犹豫，用随身木剑斩在本就弱不禁风的木门上，木门随声应地。

见到木木夕时，她正扇着煎药的土炉。

“我来吧？”

连日来的劳累让木木夕脑子有些混沌，看清来人是巫九华时，连忙从药柜处拿出被药水泡过的布条。

“快！捂住口鼻！”

看到还有那五个小小孩子时，木木夕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等木木夕给他们几个安排完医馆大概事宜，巫九华催促她去那个门已经坏了的小屋里睡一会儿，再重新在柴房里找了一块差不多的木板暂时顶上。

有了巫九华和五个小家伙的帮忙，木木夕终于能腾出手来好好研制治疗疫病的方子。

才起不过十日，就已经有上百人死去，兴州城外也被官兵包围，进不来也出不去，听说皇帝下旨若半月疫病得不到控制，就放火屠城。

还有五日。

幸而，木木夕医术精湛，前十日也只是腾不出来手故而耽误了，在第十二日方子出来了，连忙让巫九华他们几个先煎了送给医馆严重的一些病患。

一连三剂要下去，吃了药的均呕吐腹泻不止，第二日竟凌晨神色好了许多，高热也慢慢退了下去。

“成了！快，老大，你带着弟弟妹妹们把药方抄录了，赶紧送到城中其他医馆药铺。”

第十四日，疫病控制住了，近两日再无人死去，皇帝派人送来的无数药材终于也可进城，同时城内搭起了许多施粥的棚子。

木木夕也终于倒在巫九华怀里，沉沉睡去。

醒来时，一众病患跪在医馆前，谢木木夕救命之恩，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木木夕被众人称做仙子下凡，本来瞧不起木木夕的其他前辈也是对其礼遇有加。

日子一天天过去，医馆没有往日那么忙，还有木肖的帮忙，巫九华和木木夕的日子逐渐趋于平常。

洛扬山脉还是经年的寒冬，巫族趁机向人族提出往来贸易之议，人族国库空了大半，才不至于全族死在这三年严寒中。

只是巫九华未与人如此番朝夕相处过，难免有些不自在。

木木夕性子文静，不似红玉姐欢脱，两人在一处，大多数时候都是相顾无言。

不过还好，巫九华自从医馆搬到深巷中一处小院后，木木夕的医馆经常忙碌，巫九华也专心几个小家伙的剑术，不用日日夜夜见面。

老二木肖剑术天赋极佳，又对医术颇感兴趣，时常两头跑。

三年后，严寒过去，洛扬山脉罕见的，竟气候与巫九华在昔日昌州时相同，四季分明起来。

木木夕喜爱喝桂花米酒，这酒甘甜，不烧肠胃。只是医馆旁的酒肆卖得贵，且甘甜得有些过头。

巫九华也无事，去山林里采了桂花，买了稻米，自己琢磨着酿。

“怎么样？”

经历无数次失败之后，院子里养的小鸡被巫九华喂得现在喝起清酒来也不含糊。

“嗯，甘甜清冽，却又不甜腻，好喝。”

巫九华捏了把冷汗，连忙接过木勺尝了一口才放下心来。

“好喝就行，往后我给你酿。”

院中移栽的桂树枝条发出绿芽，木木夕却盯着巫九华的眼睛只觉得双颊滚烫。

“对了，让你习的针法如何了？”

自巫九华见过木木夕为病患施针后就深深被吸引住。

如此小的针身，竟能让八尺男儿疼痛难忍还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好兵器！

巫九华不识字，看不懂木木夕给她的医书，木木夕忙碌，老四木喾就教巫九华识字。

只是等认完了字，巫九华真正开始学习针法时却觉得比练剑术要难上百倍。

“这酒是不是劲大了些，我头晕！”

“鬼扯，我都不头晕，你的酒量我可是见过的。”

巫九华见躲不过，伸手挠木木夕腰间，这小小女子天地不怕，最怕有人动她腰间痒痒。

“九哥，你耍赖！”

有时候，木木夕也会恍惚，当时自己在路上捡来的，真的是个女子吗？

三四年间，巫九华最喜在码头做工结束吃完晚饭后在院子里教那几个孩子练剑。

金秋时分，院子里桂花开得正好，木户带着弟弟妹妹在树上树下收桂花，再晾晒干了交给巫九华酿酒。

孩子们不练剑的一天，巫九华便在桂树下趁着夜色舞上几招，再倒上些自己酿的桂花酒，舞必躺在院落饮尽了酒看星空。

偶尔木木夕也会拿出蒙尘的琴，点上蜡烛灯笼，坐在一旁为舞剑的巫九华奏上一曲，月光清亮，照在木木夕散落飘扬的青丝上。

巫九华手中那剑锋划破夜色，和着木木夕的琴音悠扬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