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长相思 17 短歌无穷极（1/1）
“是高唐氏老宅！”
士兵中有人高呼。
相柳和副将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火势越来越大，丰云城守军也无法坐视不管了，高唐氏的人纷纷回撤，王军伺机而动，快速夺下剩余两座城门，势如破竹。
城外，玖岚孤骑而来，隔着高墙听得城内动乱。
相柳等人已迫近城主府，府内走出一血葫芦似的人，身后跟着几个门客，穿过守军，双手持剑下跪。
“罪人高辛缭请降。”
“是谁？”
“东陵王次子，庶出。”身边人悄声回答。
副将轻咳两声，策马向前：“罪王世子呢？府中其它人怎么不见？”
高辛缭眼中滑过一丝狠辣：“其余兄弟欲抵死顽抗，已被我诛杀。”
还是钟离氏的人劝得好，世子卑鄙早将膝下子嗣送往城外，却想叫他一家跟着陪葬，不可能。
此时动手，东陵便只剩他一支血脉，只要肯效降，浩翎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赶尽杀绝。到时为了安抚万民，少不得将他封为新的东陵之主。
“啧，蠢货。”玖岚站在远处高楼上看着这一幕。
略作沉吟，手中再次出现长弓。
箭矢倒是要改，她从背后背着的箭囊里取出一支长箭，摸着上面复杂的纹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
弯弓搭箭，一箭破空射出。
“小心！”副将察觉到不对警惕起来，唯恐有埋伏。
可没想到是冲着高辛缭来的。门客上前阻拦，不曾想箭上携裹磅礴灵气将其震开。
这是必杀局。
箭矢带着巨力贯胸而出。
高辛缭茫然伸出手碰向胸膛，看着满手鲜血，目中流露出强烈的不甘与恨。
“是谁……”他喃喃道，口中鲜血涌出，失去意识的躯体向后倒去。
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玖岚满意离开，来去如风。
相柳下意识转头朝某个方向望去。
副将将手搭在他肩上：“可有什么发现？”
相柳眉心微蹙，不动声色避开，冷淡道：“没有，我看错了。”
“唉，可能人早就跑了。”副将凑上前，不远处的守兵似要动作，他怒目瞪去：“怎么，尔等还要负隅顽抗？”
守兵们两两相望。
听不见那二公子的话？府中形势天翻地覆，他们一群小人物又能怎么的。
纷纷放下兵器。
倒是高辛缭的人面有怒色：“一定是你们不讲信用杀了公子！”
“放什么屁！且不说我等还未确定接不接受这投降，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等动的手？”
副将蹲在高辛缭死不瞑目的尸体旁，轻轻触碰那箭，待发现箭身纹路，瞳孔微缩：“这是防风氏的缠魂箭！”
高辛缭的门客也凑过来，看清构造后面色难看。
“怎么会？此箭已消失数百年，防风氏如今也不问世事……”
“哼！”副将冷哼道：“世人皆知防风氏族地在西炎，明面上中立，其主是谁实则不必多说。
如今你家二公子死于防风之手，显然证明这五王之乱背后有西炎插手，看来尔等不光是谋逆，还涉及叛国！”
这样一顶大帽子盖过来，那门客吓得脸色苍白：“当然不是……一定是有阴谋啊，缠魂箭毒辣，不早就被防风销毁了吗？”
“可也只有他们会铸此箭，能销便能重做。”
“防风？缠魂箭？”
旁听的相柳有点懵，这人世果然很复杂。
不怪他不知道，在场许多人也都不了解各中背景。
防风氏血脉出自巨人，高三丈三尺。
后分嫡庶两支，嫡系身材高大，体质壮硕如妖兽。庶支身材形貌与常人无异，但也臂力强健，善弓箭。
族内以嫡系为尊，庶支如奴仆。
千年以前，防风嫡系也想争夺霸业，他们一贯高高在上，却不想庶支早已厌恶为他们卖命，于是选择与高辛、赤水、西陵等中原氏族合作背叛嫡系。
防风嫡系骨肉结实粗蛮，寻常兵器不能伤。
于是庶支发明了一种弓箭，箭矢细长，用特殊金属锻造，坚不可摧。
箭身刻有螺纹，一旦钉入身体便会顺势钻入，上面细密的凸起连带楞型尖端倒勾在皮肉中，贸然拔出不光疼痛成倍加剧，还会扯出大片血肉来。
这箭矢歹毒凶厉，因此被命名为缠魂。
后来嫡系被尽数屠灭，掌控话语权的庶支为了不引起忌惮主动销毁了所有的缠魂箭。
没想到今日还能看见这存在于上古故事里的凶器。
相柳懒得听他们扯皮，在副将那报备好后带领人马巡城，镇压残余叛军。
将士兵分派，独自路过一个巷口，他听见微弱的声音。
大概是之前的回忆让他有些感触，停下脚步走了进去。
昏暗角落里倒着个满身鲜血的孩子，看着不过七八岁大。
相柳靠近，闻到难闻的腐臭与血腥交杂的异味，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严重处甚至露出森白的骨头。
“你快死了。”相柳说。
那孩子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涩声道：“确实，我经脉尽毁，马上要死了……咳咳……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谢谢。”孩子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天真，而是带着饱经世事的沧桑，他缓缓道：“我本名防风邶，是西炎防风氏庶出二子。”
又是防风？相柳挑了挑眉，竟然有这么巧。
防风邶继续道：“两年前，我被几个族叔设计流落在外，又禁制灵力被卖做奴隶。而起因竟然只是因为我在一次比试中迎了嫡兄，得到父亲随口的夸赞。
兄长从此不喜我，时常冷眼相看，动则责骂。
不需要他亲自动手，那些巴结嫡母和兄长的人就会主动帮其分忧，除掉我这个碍眼的存在。
身为奴隶被折辱多年，早就不堪用了……咳咳……刚拼死逃出来，却也知道再逃不出这座城。
如果你能帮我，请到西炎防风氏，告诉防风家主的茹夫人，照顾好幼妹，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一切是非任由它去，咳，我累了。”
听完，相柳脑海中忽然多出个奇特的想法令他跃跃欲试。
“或许有更好的法子，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
某妖勾起唇角，眼睛又逐渐化为赤红色。
“将你的神魂和灵力全部给我，而我可以代替你活下去，成为防风邶，帮你照顾娘亲和妹妹，帮你洗刷冤屈。”
防风邶着迷地看着那双邪气四溢的赤瞳，恍惚回答：“好。”
穷途末路，还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