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公主及笄(1/1)
翌日清晨。
“太太,老爷,事儿奴婢查明了。”
云苓福了福身,手里有一张画了押的单据:“姨太太早在来京时便进了赌坊,把明里暗里找老太太要的银子都赌光了不说,近来还悄悄地变卖自己院里的财务。”
“只是窟窿实在太大,赌坊那头催的急,还在她脸上烙了个印子,她才打上了要即刻让老爷纳了表小姐,或是让表小姐另外攀附人家的主意。”
妾室的亲戚虽不是正经亲戚,但逢年过节好处的确都少不了她,只是这着急着卖女儿的吃相多少有点难看了。
不过到底是容秦自己的亲戚,谢昭婉敛眸喝红枣燕窝,不再开口。
容秦顾念原身,对原身这些亲戚多次照拂,他手里什么制玻璃制肥皂的配方多得很,对亲戚出手都很大方。
可小周氏沾了赌——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伪善也罢。
容秦看着谢昭婉舀燕窝时微颤而卷翘的纤长羽睫。
他在现代孑然一身,现在却有妻有母有盼头,绝不能被小周氏毁了。
“将姨太太送回乡下去,表小姐也关在院子里学学什么叫规矩礼数。”
容秦揉着生疼的太阳穴,叹道:“要是老太太问起,就说是我发现的,都是我的主意,齐光也想劝,但拗不过我。”
送夫家的亲戚回乡下终非美名,容秦不愿谢昭婉因这点事被非议。
小周氏的事并未引起什么波澜,赵雪青自那日后大病一场,也久久不曾出院落,谢昭婉见她无性命之忧,便只吩咐下人好生照料,不曾做多的安排。
容秦跟着四皇子与谢二爷从男客宴,谢昭婉却要提前两个时辰入后宫,先陪着三公主楚凌月走一遍流程。
在帝后眼里,她与楚凌月自幼相伴长大,比亲姐妹还亲,谢昭婉及笄时楚凌月就是赞者,楚凌月及笄,她自然也该是赞者。
据说楚凌月因此还大闹了一场,言必称谢昭婉虚伪狡诈。
及笄礼的正宾还是谢昭婉成亲那日的全福夫人,秦王老王妃祝氏。
老王妃年轻时父母疼爱,姊妹兄弟皆感情深厚,和已去世的老秦王青梅竹马,府中无任何妾室,育有三子二女,同样都极孝顺亲近她,是京中人人艳羡的有福之人。
司礼监的赞礼反复将流程过了几遍,众皇亲贵妇便在坤宁宫用早膳。
坤宁宫因是凤仪所在,同乾清宫一般外筑朱红高墙,内围重重帐幔,便是窗纱都比其他宫殿厚几分,加之为帝后寝所,摆设皆大气庄严,可谓每一寸地儿都有定好的规矩。
谢昭婉是自小在坤宁宫顽惯了的,可不知为何,她分明仅一月没进宫,竟开始觉得这明黄色的四方金殿逼仄憋闷,念起自家那由自己和容秦一手打理的院子来。
“齐光?”
老秦王妃祝氏方一见谢昭婉便拉着她的手啧啧称奇:“旁人皆是出嫁后拘得瘦了,怎么你倒是享福,原先那么瘦伶伶的,现下我瞧着可有精神气多了,这样才好么,小姑娘家家的,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做甚。”
“齐光长得愈发像郡主了。”
宁国公夫人宋氏身子不好,见谢昭婉的次数不算多,却同样出自镇国公宋氏一族,她拉着谢昭婉瞧,又笑道:“荀哥儿回来都说了,你那夫郎是个有本事的,自己带全了东西不说,还在考舍帮了荀哥儿,荀哥儿此番能上榜,我还没好好谢过你们。”
这厢谢昭婉被人围着寒暄,那头孙贵妃领着谢柔婵来时就显得不够郑重了。
听着零碎的问安声,孙贵妃脸上不显,心里却有些不快,她不能对这些勋爵夫人发火,只好扭头为难跟来的谢柔婵:“还不快去对长辈见礼,本宫平时怎么教你的?”
“到底是没娘的庶出,规矩就是差了一等。”
孙贵妃落座侧首,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腰肢纤细,看着根本不像年近四十的妇人,她对谢昭婉从前或许有几分情面,现下可就不好说了。
“齐光也来了?哦,齐光现在是县主了,本宫还忘了派人贺喜。”
孙贵妃仿佛才看见谢昭婉一般,将一口未动的茶盏搁到案上,意味不明地勾唇笑道:“不过临安县主食邑同公主,怎生齐光打扮还如此素净?”
来者不善。
果然,孙贵妃不等谢昭婉答话,又道:“齐光,本宫仗着看你长大,多说一句,虽凌月这丫头与你向来不和,可你好歹是她的赞者,如何也不该在这样的大日子叫她面上难堪呀。”
谢昭婉髻间斜簪一支垂珠却月钗,缀点翠掐金丝碧玉步摇,耳挂一对紫玉嵌夜明珠耳珰,上罩玉色妆花缎如意云雾对襟小袄,下着青茶蜀锦银线纹云马面裙,说素净是素净了些,可却还是极得体的。
孙贵妃不是会无故折腾的人,她这是做什么?
殿中内外命妇约十人,皆是与楚凌月关系近而提前入宫的皇亲贵戚,她们噤声正坐,目光低垂,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温雅笑容,一时间,笑语骤停,环佩无声。
谢柔婵低眉顺眼地站在孙贵妃身后,胭脂玉粉下似是能看出几分红肿。
“哈!贵妃娘娘不去管管闭门静思的三哥,来我这及笄宴耍甚么风头?”
人未至声先到,锦靴踏玉身影潇潇,满宫上下,除了倍受帝后宠爱长大的三公主楚凌月,无人有这样的胆子与风姿。
“本宫是公主庶母,公主安敢这样同本宫说话?”
孙贵妃眼蕴怒意:“公主可知,本宫是好心为公主及笄礼着想,才让临安县主去换一身合规的衣裳!”
“哎呀,多好心呐!”
楚凌月身着赤红遍地金流云缎宫装长裾,却毫不在意姿态地插腰嗤笑道:“若非贵妃身边这尊贵的二皇子妃都找到我头上来了,我还真信了贵妃您这是为我好呢。”
那群方才一直端坐椅上,仿佛耳聋目瞎般的内外命妇此时终于听不下去了。
二皇子妃在公主及笄宴上算计嫡姐,这哪是她们能听的东西?
不过不是都说三公主与临安县主自幼就吵闹不和么?怎么今日三公主倒像急急忙忙就为来护人一般?
“公主说什么胡话?”
孙贵妃对谢柔婵的愤然都快压不住了,却还是只能强笑道:“你和临安县主都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如何会害你们呢?”
“这些屁话你等着跟父皇说罢!来人,将我刚刚在二皇子妃那个名叫百琴的婢女身上搜到的东西拿出来!”
楚凌月压根不按套路来,她一把将谢昭婉拉到自己身旁,见她衣饰齐整,不像被人动过手脚,这才松了口气,嘴上却不饶人:“你也是笨的,庶妹都想动你衣饰,让你在及笄礼上败名声了,你还在这跟人说笑,没有我,你那些弯弯绕绕的有什么用?”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三公主从前虽说是直言不讳了些,可,可也不曾如这般连最基本的脸面都不顾了呀!
老秦王妃祝氏登时便半站起身,但她见宁国公夫人眨了眨眼,只好欲言又止地再入座。
谢昭婉也愣了,趁宫侍去押人的功夫,她凑到楚凌月身边,轻声问:“你这是遇着了什么刺激?”
明明还是那个人,却为何如此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