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凤落榜（1/1）

爷俩到了公社才得知，由于消息刚公布不久，公社还不知道怎么开高考的证明，很多人被告知过两天再过来，可能就有消息了。

大林折返回家翻出早些年的书本，开始了每天晚上备战高考日子，白天就跟着生产队在县里兼职。二凤则是白天黑夜的翻着书，改变命运就此一搏。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来到了炎热的八月。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一天德忠如往常一样鼓捣着自己的铁器马车，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马车的雏形算是有了，可却完全不具备马车的功能。上百个零部件加起来，搞得德忠头疼不已。

此时德忠手握着马鞭看着眼前的马车，车轮是用铁打的轮毂，没有轮胎，马车车身的铁架子都是自己用铁料一锤子一锤子的打出来的，还有轴承里面的小铁珠，德忠完全做不出来。不由得心里嘀咕着：这马车好像有点太重了。

一下子德忠犯了难了，不能用的马车跟废铁没啥区别。研究琢磨着这马车都好几年了，不继续弄下去有点可惜。可继续弄下去自己都要先垮掉了。

正琢磨着怎么弄这个马车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喊打断了德忠的思绪：“爷，爷，赶紧去我家，我妈要生了。”，大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告诉德忠这个消息。德忠不敢置信：“生了？咋这么快呢！”。赶忙放下马鞭，对着屋内喊：“淑文，赶紧的，儿媳妇要生了，快点过去。”，转头告诉大驰去公社叫上生育员接生去。

淑文听到德忠的喊声，便下炕穿上鞋走了出来，二凤紧跟在身后。

德忠说：“你们娘俩赶紧过去，我去大队托人把大林叫回来。”，淑文平静的说道：“还叫啥呀，晚上就回来了。也不是没生过孩子，没事的，别着急。”

德忠心想淑文说得也有道理，但这心里始终放不下：“赶紧过去吧，大林不在家，万一出啥事可咋整。”淑文说：“不能出啥事的，放心吧。还有明天就考试，二凤你在家学习别去了，老头子你赶紧跟我过去。”

德忠和淑文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了马大林家，在门口就听到王玉凡的喊声，那种声音让德忠和淑文都感觉到一种阵痛。

淑文赶忙跑进屋看到王玉凡满头大汗脸色通红，淑文急忙上前安慰：“儿媳妇，没事，妈在呢啊。”，随后翻开被子看了看，这一看让淑文的心里有些没底了。

王玉凡疼痛难忍，哭喊着：“妈！我不生了，啊！不生啦！”，“没事的，没事的，有妈在呢，啥事儿不会有的。”

淑文看向屋外：“老头子，你赶紧去看看生育员到了没，快点快点。”，话刚说完，大驰就带着生育员回来了。看着王玉凡的情况，淑文想着生大驰、马二的时候没有过这样的情况，现在这样是咋了。不由得眼泪在眼角打转。

淑文看向生育员：“小李呀，她...她不会有事儿吧。”，生育员小李低着头查看玉凡的情况，赶忙说道：“没事，有我呢。”，小李转头看了眼德忠，大声说：“男的都出去。”

德忠立马退了出去，随后小李看着站在身旁的大驰和马二，厉声说：“你俩...也出去。”

德忠站在院子里，从外屋地搬出一个长马凳坐了上去，大驰和马二坐在两边。德忠掏出烟袋卷了根烟开始抽了起来，大驰和马二觉得德忠突出的烟圈特别有意思，时不时的深受打散。

而抽烟的德忠心有忧虑，时不时的透过玻璃窗向屋里望去，爷三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时间过去许久，地上的烟头快堆成小山了。屋子里还没有孩子的哭声传来，德忠面色焦急，担心要出事儿，转头看向大驰说：“大孙儿，去公社找你老葛大哥，托他把你爸找回来，快点的。”

大驰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留下德忠和马二守在门口。

德忠问马二：“过去几个点了？”，马二摇摇头。德忠又卷了一根烟，心里估摸着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屋里还没个动静，千万别出事儿啊。

这个时候小李从屋里走了出来，德忠赶忙上前询问咋个情况，小李说：“没事了，放心吧大爷，生个大胖小子，您呀，又多个大孙子。哈哈。我先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德忠的心总算放下来了。随后感觉不对劲儿，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啊，放下烟袋赶忙跑了进去。

德忠在屋子里扫视，看到淑文怀里躺着的小家伙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了，看着非常的可爱，德忠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凑上前去看着宝宝说：“这孩子咋没哭呢？我在外面一声没听着”，淑文也觉得奇怪说：“这孩子下生就不哭不闹的，也怪了。”

德忠神色一凛，和淑文对视，淑文明白了德忠是咋想的，此时俩人心里也都在想着：该不会是傻子？转念又安慰自己不可能。这个时候德忠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当爷爷的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高兴了。随即又自顾自的点点头，心里明白可能是习惯了吧或者是对孩子的担忧。

到了晚上，大林还一直还没有回来，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德忠和淑文觉得没回来就没回来吧，等等就好。

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晚上十点多大林才下班从县里回来，在大门口就看到屋子里灯火通明，心里想着：咋还开灯呢，这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想着想着这脚步就加快了许多。

淑文听到开门声，望了过去：“老大回来了吧。你咋才回来呢。”，德忠抬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淑文看不过去了，开始斥责大林不负责任，明知道玉凡要生了还要上班去。

大林却说，又不是第一次了，生个孩子怕啥。

听到这话德忠生气了：“今天托人叫你回来，你咋不回来呢。”，大林有些惊愕：“没人告诉我啊，我一天都在工地也没看见个人呀，这几天活儿多，还有一些活儿明天要交工的，不加班干不完。这干完马上就回来了。”

德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林孩子都生三个了，这么大了还是那么粗心大意的。德忠推开门径直往外走：“老太太走吧，回家了。”，淑文下地穿上鞋刚要走德忠又想起了高考的事，转头叮嘱大林：“明天别睡过头了。”

凌晨三点多，淑文起来给二凤准备一些吃的，忙忙碌碌的半个小时，二凤却觉得没必要，说吃不下。淑文坚持将饭菜装在铝饭盒里让二凤带上，还叮嘱说，饿了的时候在吃。

一大早天还没亮，二凤就骑着自行车奔着县里去了，此时此刻，她知道这次高考有多重要，十年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参与其中，自己又能考成什么样。不由得有些紧张。用力踩下脚踏奔向县里。

此时村道上汇聚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二凤感受到一种紧张的心情和氛围。

此时此刻，马大林一个人坐在炕上，屋里屋外一片漆黑，看着熟睡的王玉凡和三个孩子，他的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时间来到早上八点，马德忠拿着烟袋奔着大庙去了，心想着今天有热闹要看了。

来到大庙前，远远的就看到几个老头围坐在一起下着象棋，走近一看，老张头、老王头等人都在这坐着呢。德忠依靠在墙上和众人打声招呼。

老张头说：“二叔，你家我大林老弟和二凤妹子，去高考没啊！”，德忠点点头：“应该去了！二凤是一大早三点多就起来了！”

“咋样啊，感觉能考上不？”

德忠微笑着说：“凑个热闹呗，考上考不上的能咋滴，咋活不是一辈子，这人呐还能让尿憋死咯！”

“哈哈！老马呀！你这话说的招笑了，大林和二凤有一个考上就行了，咱村里谁家要是出个大学生，那祖坟都得冒青烟！”老王头笑着说。

德忠摇摇头：“真要考上了那就不是冒青烟了，他俩有一个考上了那感情好了，都考不上也没啥事，日子还照样过。”

老王头竖起大拇指：“老马你活得是真明白！”

众人正聊的热闹，这个时候马大林来到众人身旁，老张头面露惊讶：“大林呐，你咋在这呢？咋没考试去呀？”，听到老张头的喊声，德忠抬起头，就看到大林面色憔悴，此时听到大林说：“家里添人进口了，忙不过来，不考了！”转头看见德忠望向这里，大林有些不知所措。随后说道：“爸，回家不？”

德忠一手扶着庙墙，缓慢的站起身，掸了掸屁股上灰尘，跟老哥几个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大林说：“大爷、叔、哥，走了啊！”

回家的路上德忠走在前面，马大林跟在身后，父子俩没怎么说话，快到家门口时德忠回头看着大林：“你咋没去？”，大林说：“昨天一夜没睡，想了想以前，也想了一下以后，念书不适合我！大家都随波逐流的参加高考，考上考不上还一说呢，都想要搏一搏，这都上大学都去念书了，谁去种地干活呢！我觉得我大伯挺好，技术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瓦匠也能养活一家子！”

德忠默默的看着大林，心里觉得大林长大了也成熟了，或者说胆子也变小了。毕竟成家多年三个儿子，他经不起折腾。不去参加高考，也是一种放弃。

德忠说：“想明白了？”，“嗯”大林点点头，德忠说：“回家！”

进了家门淑文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在知道大林的想法后，淑文安慰说：“不去就不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大儿子干啥都能成。”

听到淑文的话，大林的心情好了许多，随后大林说：“差点忘了妈，马三刚出生，玉凡她现在还没有奶，这咋整啊？”，淑文觉得不是啥大问题，于是说：“没啥事的，你今天去河道抓一些鲫鱼来，给玉凡熬个鲫鱼汤，补一补，晚上我再过去看看。”

“那行，那我回去给马三弄点羊奶，走了！玉凡还在家等着呢！”，德忠摆摆手！

看着大林远去，淑文说：“老头子，咱大儿子今天咋了，转性了这是？”，大林手拿烟杆子，吸了一口说：“呵呵！长大了！是个男人了！”

淑文没好气的喊：“说的啥话，以前不是男人啊！”

德忠笑笑没说话，这一刻德忠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适时的放弃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反倒有可能是一个人成长的标志。

德忠想起自己的造的马车，心想着也还得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才行，德忠走到院子的铁匠炉，拿起墙上的马鞭仔细的看了看，眼神从不舍慢慢的变得释然，喊道：不整了，整不了。

下午时分，二凤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见到德忠后有些唉声叹气的，说：“不考了，考不明白，和学的不一样！”

德忠哈哈大笑：“闺女咋了这是！没考好？”

二凤瞥了德忠一眼，有些蛮横的说：“不考了！”，德忠笑着说：“那就不考了！”。

此时二凤的心里一直在回想着同学们的谈话，一位同学说：“考上大学一学期学费就要10多块呢，再加上每天的零用，没几百块钱下不来的。”

二凤听到后心里咯噔一下：“农村一年也赚不了一块钱，家里根本承担不起这份学费，比我学习好的太多了，不考了，干啥不吃一碗饭呐，是不是！回家！”

就这样，下午的考试二凤没参加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此时二凤回头看向德忠，语气坚定说：“爸，赶明儿上大队给我找个活儿！”，德忠喊道：“好！”

第二天，德忠找到公社为二凤安排一个班，在村里的豆腐厂做豆腐，二凤这一做就做到了公社结束。

一个月后，高考成绩单公布了！

村里按照参加高考的人员名单将这次的成绩贴在了公告栏上，上面清楚的写着十几个人的名字，马大林、马金凤也在其中，不过却被列在落榜的名单中，然而当你仔细一看才发现，全村竟然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

当大林和二凤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也算舒坦些，毕竟考不上的不止他们俩。

此时，德忠和一群老头就坐在大庙围墙下，看着远处村部公告栏前围着的一群人，老张头指着公告栏的方向：“二叔，你不去看看榜单啊，二凤考得咋样。”

德忠低头鼓捣着烟袋子：“不看了，考不上！”

老张头不可置信：“没你这么当爹的，你咋知道考不上？”，德忠意有所指的盯着老张头，就跟看着一个傻子一样，老张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身旁老王头的笑着传入耳中，老张头扭头呵斥：“笑什么笑，你知道咋回事啊？”，老王头笑呵呵的看着老张头，摇摇头说：“说你傻还真傻，谁家要是考上个大学生，村里还能这么安静呀！”随后又指着村部公告栏的方向：“你看，有谁脸上是笑呵呵的，都垂头丧气的，放心吧，咱村没一个考上的。”

老张头似乎明白了：“说的也是！”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考上啦！我考上啦！哈哈！哈哈！”，几个老头相互对视，满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