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孝字当头（1/1）

漱玉走进屋内，俯下身在裴大夫人身边低语几句，将今日裴霈同宋蓁之事道来，裴大夫人手上起先还不紧不慢地翻看账簿，紧接着却猛然顿住：“当真是淮南世子自己偶遇，而非霈姐儿自己有意寻觅？”

“姑娘很是守礼，这么些日子从不越雷池半步，今日也属实是巧合。”

裴大夫人叹息道：“世上许多巧合往往都是有人有心为之，就怕霈姐儿如今一意孤行。”

主家的事，漱玉也并不敢多置喙，只得垂下眼皮专心致意帮裴大夫人处理杂务。

在中秋节前，宋蓁出嫁的日子终于到了，宋老太太照旧毫不避讳，上门轮番让裴家女眷去给宋蓁添妆，裴霈懒怠与她应付，便要称病闭门不出，偏生又赶上裴大夫人忙于中秋入宫赴宴的事，顾不上裴二夫人，只好打发裴霈去陪着她说说话。

毕竟宋老太太在裴家所作所为，着实是将这位柔弱的妇人气得不轻。

“若是我能生出像霈姐儿这般的姑娘，日后必定好生捂着，才不许外头那些心怀鬼胎的郎君窥视。”

裴二夫人上回气晕过去后便一直好的不彻底，此刻缠着抹额，歪在大迎枕上含笑看着坐在她床边剥橘的裴霈，轻声让自己身边伺候着的抱琴端来一碟茶果子：“也不晓得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姑且每样都弄了些，你先尝尝，若是好吃，改日婶婶亲自给你做点。”

裴霈将剥皮去络的橘子送到裴二夫人手里，陪着闲聊：“多谢婶婶厚爱，自我来裴家至今，圆润不少，想来是裴家养人，婶子还要再如此疼我，赶明儿胖成‘掌上明珠’，真嫁不出去，可就要赖着婶子不撒手了。”

一番话说得裴二夫人忍俊不禁，只拿手指着裴霈，笑得说不出话，抱琴见两位主子和乐，自去领着小丫鬟筹备午食，谁知片刻又掀起帘子进门来，脸上神色发冷。

“这是怎么？可是厨下的茜姐又烧坏了东西？”

裴二夫人笑意盈盈，见抱琴神色不快，体贴问道。

跟在抱琴身边的小丫鬟嘴快：“才不是，主子宽厚，抱琴姐姐又怎么会跟那个傻大姐计较，是老虔婆来了！”

“捧花，住口！”

抱琴一皱眉，呵斥到，又上前宽慰自家主子：“是老太太来了，听闻您身上不好，来看看您。”

裴二夫人听闻如此，脸上笑意便淡了，转而露出厌恶脸色，将脸扭向一边：“她心里只有她的儿子孙女，何时将我这个女儿当人看，我不见她！”

她气得脸色发白，泪珠却止不住的往下掉，嘴唇都透着可怜的苍白颜色，裴霈心里暗自叹息：这恐怕就是自己的大婶婶让自己来这里的缘故，这位二婶婶委实太柔弱些。

“到底是婶子的亲娘，就这样把人赶出去恐怕不好，抱琴，我替婶婶去见亲家老太太。”

裴霈眸光一转：“不过，还是要麻烦二婶婶跟着我一道过去，那到底是您的母亲。”

解决宋家自然不难，难的是如何让裴二夫人与宋家断绝来往，毕竟如今的宋家就像长在裴二夫人心腹处的脓创，一日不处理，便会有一日的痛苦。

……但连裴二夫人这样的女子都能嫁入裴家，为何当初自己的爹娘反倒闹到那种地步？

裴霈按下自己心头疑虑，示意抱琴与裴二夫人主仆两个自行沟通。

这边宋老太太久久等不到自己那个女儿出来迎接，正是满肚子的火气，偏生又迎面撞见裴霈，当真是新仇旧恨一道涌起：“霈姐儿这是作甚呢？老婆子自家的姑娘不出来见，倒由着你一个小辈逞能？”

裴霈不急不躁落座，含笑道：“二婶婶身子不适，正在修养，怕亲家老太太您心焦，特地打发我来同您见个面。”

宋老太太冷笑：“见面有什么用？如今蓁蓁要出嫁，她这个做姑姑的不该为蓁蓁厚厚添妆？横竖她也没生姑娘，手里的东西就该全给出来，裴家家大业大，难道还缺她那点体己钱？”

裴霈再次为宋老太太的脸皮所折服：就算自己那个二婶婶没有要出陪嫁的时候，但还有两个儿子的聘礼要出呀！

她正待同这位宋老太太好生掰扯掰扯，谁知裴二夫人失望又虚弱的呵斥声已然传出：“便是我儿死尽，也轮不着宋蓁受我的东西！”

“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当初你爹跟我，赔上那样丰厚的嫁妆，你如今如何能做裴家的二夫人，落在如此一个福窝窝里？还不知感恩！这么多年未曾贴补娘家一分也就罢了，如今连亲侄女的嫁妆也不肯出？好哇，改日咱们就去京兆尹好生掰扯掰扯，看看你这个不孝女还能不能好好的待在裴家！”

宋老太太站起来，指着裴二夫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裴二夫人几欲昏厥，她脸上露出一抹惨笑：“丰厚嫁妆？娘。你若还真是我娘，便万万说不出这种话，压箱的银子全数换成空心银，十八抬嫁妆十之一二都是假货，陪嫁的铺子若是不亏钱，便是大运气。”

“如此陪嫁，我给蓁蓁也照旧操办一份？”

宋老太太的脸上短暂的浮现出一抹心虚，紧接着便是好一阵呵斥，一股劲的说裴二夫人仗着如今时过境迁泼脏水，又骂裴二夫人黑了心肝。

裴二夫人本就气虚体弱，此刻动气更是头晕目眩，裴霈眼见不好，连忙上前示意抱琴先送人离开，裴二夫人却不肯走，她抓着裴霈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绝望与恨意：“霈姐儿！赶出去，将她赶出去！”

可见是恨到了骨子里了。

裴霈暗自心想。

如今世道，一个孝字压死人，当然不能就这样赶走宋老太太，不然传出去确实于名声不利。

裴霈轻声细语安抚着裴二夫人，转头又看向毫无愧意甚至暗自得意的宋老太太：“亲家老太太的意思是，今日若是不能为蓁姐姐要到陪嫁，便绝不肯走了？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