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医者（1/1）

「听起来很有意思。」

她独自操纵起轮椅，检查了一下器械的灵活程度，不等莱菈跟安黛尔反应，将牵在手里的矮人女孩抱到自己腿上，两个人低声细语地交流起来。

安黛尔看着跟女孩如此亲近的小矮人，表面矜持不苟，可背地里早已嚼碎了无数条手帕，为什么跟琉娅如此亲昵的人不是她！

极力控制着心里不停咆哮嘶吼的野兽，将那凶狠嗜血的恶意全都关进笼子，她眼底诡谲变幻，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不知道两个女孩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再抬起头时，西博已经上前推动着她的轮椅，她们在矮人的簇拥下，前往隔离区域探望矮人族的族长，还有那些被病痛折磨的矮人。

先前整理药材的药师们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病人们的检查工作。

安丽尔跟在亲王一手之外的距离，兴致勃勃地说着这几日翻阅古籍找到的一贴药方，要是矮人族的神医提供的神方真的有用的话，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把握写出治好琉娅病情的方子。

琉娅有些发凉的手指被小女孩握住，那双晶亮的瞳孔里藏着对她的担心，无关种族和身份，只因为这个孩子听到了她病重的话语。

「您是要去找神医吗？」

「嗯，去要个药方，能将我从死神那抢回来的神方。」

她没有对外掩饰的想法，既然来了这里，那么目的就只有一个，拿到西博口中那个能治好她的药方，就算最终结局是无功而返，好歹她也救了这些濒死临近绝望的种族不是吗？

琉娅眼里噙着温润的光，手掌放在了女孩柔软的卷发上，小麦色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像只乖顺的小羊羔，安静又臣服地朝她低下自己的小角，温暖得让人有些眷恋。

路上的矮人们手里头忙着各自的活，铁灰遍地的门槛，火星溅射的淬炼台，正在分拣药材的药剂师，奔跑在街道上的孩童，清脆悦耳的笑声在这酷热的沙海中更显得珍贵。

琉娅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而这个感觉在站到隔离病房前时越来越清晰，她要去见到那个能够让自己身体枯木逢春的人，她一定要拿到那个药方。

房子里边是冰火两重天的景象，陷入病痛的矮人赤红着眼，无差别地朝来访的人发出嘶吼的警告，暂时恢复神智的矮人无神地仰靠在床上，沉默地接受着自己身体上的变化，那是他们面对这场癔症最为清醒却又无力的反抗。

病房里时不时传来婴孩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哭喊声，医护温柔耐心地哄着，却也无法安抚孩子焦躁的情绪。

琉娅像是无意般看了安丽尔一眼，早在门外时，他们一行人就按照矮人西博的意见，带上了防护的口罩跟面纱。

女孩得到吩咐便迅速上前，在跟矮人们简单介绍完自己后，仔细检查着孩子的身体情况，熟练地从药包里掏出了一瓶镇定剂，湛蓝的药水渐渐喂下，体内滚烫的热意褪下。

没一会，安丽尔怀里的婴孩停止了哭泣，小小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指，像是知道面前的人稳住了自己的病情，咧开嘴笑了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面对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冥冥之中，女孩好像明白了亲王冕下为何要亲自来一趟的理由。

如果这是琉娅想要的，那么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到。

药材被一一送进病房，矮人在隔壁设立了专门研制药剂的房间，无数药师看着手里的病例本，交头接耳地商量着对策。

这会是一场人类跟矮人药学有记录以来史上的第一次合作，这样光辉的事迹终将被言官们记录书写在传记中，注定在后世书写的史书中得到传颂。

就在此时，琉娅腿上的女孩跳出她的怀抱，一路小跑到某张病床前，穿过清逸的药香，无视一旁药医的嘱托，亲昵地扑到了他的怀里，满脸的笑意。

琉娅托举的动作还停留在半空，像是有些无措，她好像真的把那孩子当成小孩了。

看得身后的西博发出一声轻笑，却没有一丝嘲笑的意味，他推着亲王冕下走上前，解释那个孩子有些冒犯的举动，开始为她介绍着病床上的那位中年矮人。

「请您别担心，她只是有些激动，矮人的力量远比您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她是不会摔在地上的。那位就是我的父亲，矮人族长鲁滨。那个孩子是我的小妹妹希尔，是个善良可爱的孩子，看起来很讨您的喜欢。」

琉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食指搭在拇指上慢慢揉搓着，仿佛在回味刚才接触到的柔软跟温度。

看着小小的女孩，原来是西博的妹妹，性格方面倒是有些差异。

「确实讨喜，我不讨厌跟她有这样的接触，那位就是你口中的神医吗？感觉他对希尔很不一般？」

穿着白色医士服的男性矮人一脸无奈地看着女孩，她趴在父亲身上拉着他的手撒娇，医师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病例，像是在上面书写记录着东西。

西博的目光追随着琉娅的视线，停留在了那对氛围看起来有些亲密的两人，他很快便明白了少女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更是深切。

「是这样的，按照族内留下来的传统，族内的每任神医需要跟族长的子女通婚孕育子嗣，从而留下血脉传承。」

亲王冕下疑惑地回头看他，毕竟这就意味着那两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被捆绑在一块了，除去生死之外，绝无分开的理由。

同样的操作让她想到了安黛尔跟皇太子，她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两步开外的人，在那张娇艳美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委屈，像是自己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简直就像是丈夫在外抓奸妻子外遇一样？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琉娅后怕地摇了摇头，将这个诡异的念头甩得远远，回过神来疑惑地问西博。

「旧俗？」

西博果断地摇头，显然他也觉得那样的想法太过于专制，组织一段语言后才回答。

「现在不是了，早在祖父那代开始，就已经将这个约定给改了。必须是他们两人互通心意的情况下，才可进行婚配。所以，严格来说，希尔跟那位神医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虽然有培养感情的意思在，可是如果他们两个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会给他们定下婚约。」

族长笑眯眯地看着打闹的一对，脸上憔悴的病容因为琉娅他们的到来而变得生动，因为身体原因，他只能坐在床上跟亲王问好。

希尔乖巧地站在自己的未婚夫旁边，伶俐的目光在几人的身上流转，在看向安黛尔时，像是被那毒蛇般阴狠的目光吓到，等到她仔细回看去时，又变回那副萎靡美丽，矜贵高傲的模样，依旧充满魅力。

「亲王冕下，是要跟神医询问那道药方吗？」

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开门见山，不愧是一族之长。

两位上位者的眼神在半空交汇，无声地对峙着什么，像是发觉场地的不合时宜，随后又各自移开视线，笑脸都挂在脸上，看不清真假。

一旁充当背景板的莱菈眼角跳了跳，她可没错过矮人那位少族长瞪大的眼，秀丽的眉宇间皱起一道褶子，难道他们是想反悔了吗？

「等安丽尔那边处理完再说吧，看来族长这副模样，今晚的篝火晚会是参加不了了，真是有些可惜。」

亲王冕下另辟蹊径，不打算直面这个本就有答案的问题，西博识趣地松开了手里抓着的手柄，少女自己推动着轮椅走到安黛尔跟莱菈面前，拉了拉公女小姐的袖口，示意她推自己离开。

眼里的脆弱一扫而空，安黛尔眼底灿烂如花的欣喜快要将琉娅淹没，迅速蹲下询问去处，双手握紧了她的手。

莱菈像是不经意般露出了别在身上的佩剑，手指有意无意地拉了拉腰间的剑柄，凉薄的目光扫过病房内的众人，无声的警告所带来的震慑可远比大喊大叫强得多。

正在仔细了解情况的安丽尔像是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莱菈的剑并没有出鞘，在确定亲王没有给她任何眼神安排后，又继续翻看着病例记录。

「我们晚上见，各位。」

琉娅笑着同病房内的人告别，她有些迫不及待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在这里的每一秒都要被他们眼里的情绪压垮，毕竟她也是个病人不是吗？她当初为什么非得当这个烂好人？

此时的亲王冕下内心正在无比地唾弃着自己圣母的做法，真是浪费时间，早知道就叫上几个女巫直接去把药方偷出来算了，搞什么正人君子受之有愧的那套。

像是感应到了琉娅内心的奔溃，亲王周身的气压变得冷清低沉，在察觉到她脸上并不明显的情绪后，安黛尔上道地带着女孩离开房间。

外边的天气依旧明朗，不如带她去周围逛逛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