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谋略（1/1）

西博一脸惊喜地站起，在琉娅的示意下坐上了自己的座位，在隔壁一脸严肃的言官眼神示意下，后知后觉用手帕擦干净了脸上的水渍，前额的发丝湿漉漉地垂下，给那张脸又添了几分脆弱感。

幽浮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将女孩旁边的茶杯换掉，然后凭空又出现一杯悬浮在半空的热茶，白烟翻腾向上飘去，飘散的热意将窗边的画面铺上一层模糊的雾气，遮住了外界想要窥探的视线。

一卷手札被女巫放在桌面，上面印着专属于女巫联盟独有的标志，黑羽血眸的夜枭栩栩如生，似乎是眼前的滴蜡将其封印在里边，只等待有人发现它的存在，然后拆开这个印章。

琉娅翻阅着手札，上面详细记录了几百年来矮人族人数的变动以及子嗣性别的差异，大部分女性矮人在死后能够被土葬，可大多数经历过狂化的男性矮人却在历史长河中失了踪，尸体不知去向。

狂化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女巫们大胆猜测，问题出现在神医的药方上，以及那每年固定几月会准时下达的雨水，她们至今还无法确定其消息的准确程度，绿洲城的城门只允许矮人的进出，一旦有外人靠近，尖锐的弓箭将天而降，把所有外来者钉在城外的沙面上，直至痛苦地死去。

「这个神医在这个疾病出现前就在矮人族了吗？」

琉娅逐字着书页，看着女巫写上了几句带上了斟酌语气的文字，这跟矮人的史册中说的一样，没有人知道矮人族是在何时有了神医的出现，也无法确定这个神医的来由跟身份，就像是无声无息中安插进去的一枚棋子，能够做到被矮人族完全同化的家伙。

同化？那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他被不会狂化？

「是在光明神神殿第一次赐雨后，任命其中一位健康的男性矮人为代表，赐他神医的身份并且他的后代能够继续继承他的身份，神药的药方也是神殿传授给他的。」

西博的话还没说完，琉娅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嗤笑声在安静的书房内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幽浮夫人眨了下眼，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事不关己地抿了一口。

「矮人族可真是个‘纯善’的种族，就这么坦然地接受来自神殿没有标明代价的馈赠，你们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神医吗？我大胆揣测一下，他们代代传下来的人里边有男性矮人吗？那么为什么同样是男性矮人，为什么他们没有被狂化，既然都已经被你们同化成矮人的习性，他是怎么做到躲过这一劫的？」

西博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象，可是很明显亲王并不给他退缩的机会，她字字珠玑，且声音带着特有的冷意，狠狠将他躲避的心理彻底击碎。

「不妨再猜测一下，既然是驯化，就需要一个领头羊做到示范的作用，让女性矮人避免这种狂化的疾病是假，可是下药让那群男性矮人患上疾病是真，通过血液的传播从而有效地控制住所有矮人的生存规律，可以说完全把你们的性命捏在手中。

如果神殿有天不再需要你们这样无条件的供应后，一个神医的死去跟女性彻底失去保障后，矮人族会出现什么情况呢？那这样看的话，算是快要灭族了吧？」

那是什么意思呢？在血液中早就锁定了他们矮人的结局，女人负责生育，男人负责日夜锻造，就这样活生生耗尽他们的气血，然后在一定的时间里，再将一群老去的南行矮人连尸体一起带走，那些尸体怕是也成为了神殿另外的利用品，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心人。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矮人族内有异心的家伙，琉娅暗自想着数量应该也不会少，加上那些不知道第几次狂化的病人，需要用到的研制药剂不算少，所以为什么阿尔德诺公爵会愿意献上他的药师团，那是因为在她暗中的示意下，尤利斯特在药材的产出也添了一把火。

没有人会跟能够救命的药草过不去，也没有一个药师不渴望亲眼看到沙海特有的药植，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草，是所有贵族可遇不可求的无价之物，这样无价且无市的东西，别说是他阿尔德诺，就算是格里恩跟德里安家族的人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不过，终究还是要被她截胡的，绿洲城她要，矮人族她也要，就连沙海境内的所有她都将纳入麾下，占为己有且不让外人窥探分毫。

这既是她的想法，也是当年她的父亲想要给她跟母亲拿下的东西，既然是父辈的遗愿，那么她必定会将其纳为掌中之物，在这沙海境内打上她尤利斯特的标记。

灭族？眼下来看，单是矮人年年供应的武器跟药材还有那群数不尽的宝石来看，神殿不会在短时间内放弃这块肥肉，估计还得再等上个千百年吧。

「既然是这样的话，现在神医手里那道治疗早产儿的神方就是个鱼饵，他们也许是专门等着您的入局，在这样的情况下，您还要亲自过去吗？」

西博嘶哑的嗓音里还有些后怕，他是万万没想过有朝一日，神殿不再需要他们该怎么办？起初找到那位神官时的侥幸也在此时被磨灭，眼前更加可怕的现实展现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做出选择来。

「为什么不呢？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别小瞧未成年啊，西博。你的父亲可知晓你跟我约定的一切，可别到时候被你的老父亲中途反水才好。」

她才不在乎神殿怎么想，在西博跟她签下誓言后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资助将绿洲城内的所有生物化为所有，自己去自己的领地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冕下放心，族内已经全数归我管辖，父亲在诅咒的影响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如果他有冒犯到您的地方，还请您不要介意。」

其实就算西博不这么说，琉娅也不会去在意一个狂化过了的族长，她的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针对这个病症的有效药方出来，这个世上除了她自己的病难以治愈，还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安丽尔搞不定的病人。

还有那些神殿手下的神医，这个归属问题根本不是个问题，只要有她在，什么约定什么契约都是扯谈的话术，只有亲自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所以这番前去的目的就只剩一个，拿下沙海，不单是绿洲城，就连那尘烟之中的兽族，都将化为她的利器，一柄指向所有外人的利器。

谈话在日出之前结束，威尔德早在书房门打开前站直了身体，身下的兽影在看清女孩时，晃了晃尾巴，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动作，一双瑰紫的兽瞳在黑夜里发着亮光，令人难以忽略。

「威尔德，可以麻烦你帮我送西博少族长离开，其他人我不放心。」

少女脸上绽开笑意，像是在看见最为骄傲的小猫咪朝着自己摊开肚皮撒着娇，身上最为柔软的部位只对她自己开放，只是眼下可不是亲密的时候。

骑士长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夜色越发浅淡，在白光出现的前一刻，他们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无数褐色的荆棘混着藤蔓爬上蓝色的光屏，下一刻，屏障破碎，掉落一地的狼藉，琉娅看向眼含泪光的西博，眼里眸光微动，却还是没有制止莱菈跟安丽尔的意思。

「离亲王冕下远点。」

莱菈的声音从荆棘身上传来，带着不可冒犯的威严与警告。

「你应该知道你在狂化的边缘，控制住你的情绪，不然神也救不了你。」

安丽尔站在藤蔓的身后，淡粉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矮人，她的手里拿着一瓶刚从那群药师手里顺来的药水，渐变的橙色药剂像是撞进了星辰，流光溢彩的美丽。

安黛尔神色不虞地看着来人，被打扰到两人独处时光的阴郁跃然出现在脸上，她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明明昨夜他们刚见过，现在又贴上来做什么？

「安丽尔，准备得怎么样了？」

琉娅捏了捏腰间企图作祟的手，引得身后女人不满地发出一声呻吟，她不自在地揉揉自己早已变得粉红的耳垂，神色镇定地看着西博跟安丽尔。

「刚刚顺到手的，还不确定有没有用，冕下要让西博少族长试一下吗？」

安丽尔转身看向琉娅，对于出现在亲王轮椅上的女人视而不见，无视那张美丽脸蛋上出现的挑衅，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药剂，橙色的星辰在夜里很是耀眼。

雷霆不断逼近，云层已经变得发黑发紫，藏在其中的电蛇不停翻腾滚动着身躯，轰鸣声也越发清晰。

亲王像是叹了一声，神情慈悲像是神祗看向自己可怜的信徒，素白的手朝安丽尔挥了挥，声音清冷地说道。

「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