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师徒缘尽 金银铃破(1/1)
“咕噜…”
一声吞咽声在这阴冷潮湿的房间里响起。
“你还有两个弟弟可以死。”
卷毛的声音如同一道令人发昏的魔咒,听得邢淼难受至极。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巧的银玲,铃上刻着精美的祥云。
叮当一声。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房间内在铃响之后又归于死寂。
片刻之后,邢淼身后的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一股瘆人的阴气在石室内弥漫来。邢淼反应过来,惊恐地向后看去,心脏已经跳动到快要飞出胸膛。
果然,是一只傀儡。
邢垚邢鑫两兄弟害怕地挣扎起来,脸庞上的泪水止不住地滚落地面与血水混合到一起。
卷毛手臂一挥,磅礴的元力将两人扇到墙角,两人如同沙袋般泄了气昏死过去。
“别弄脏了这上好的鲜血!”
卷毛皱着眉头厌恶地道。
“卷爷,放过我们几弟兄吧…”
邢淼的干燥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今天邢家极有可能全部命丧于此,他不得不求饶了。
“我没有将你们全部扔下去碎尸万段已经是给足你师父的面子了。”
卷毛继续摇动手中的银铃,那傀儡猛地一步跨进石室,张开大口,竟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抱住邢森那无首尸身吮吸起来。
“啧啧,多好,年轻人的血液就不该浪费。”
卷毛在一旁欣赏着,像是在喂狗。
邢淼几弟兄痛苦又恐惧地别过脸去。
“卷爷…我几弟兄愿意为您三辈子当牛做马,您抬贵手,放过我们几弟兄吧!”
邢淼眼中噙着泪水呼喊,祈求能逃一死。
卷毛并不理会邢淼的哀求,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傀儡将邢森尸首的血液吸了个彻底。
“来!”
卷毛大手探出,明亮的光带将邢鑫瞬间捆到了跟前,邢淼微张着干涸的嘴唇茫然看着卷毛,邢鑫虚弱地张开眼,也只能艰难地摇摇头,眼神里散发出生的欲望。
扑哧一声,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邢鑫的脑袋就垂了下来,卷毛的右手竟直直将邢鑫的胸膛击穿,手掌中正握着那颗温热的心脏。
邢淼浑身发抖,连上下两排牙齿也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卷毛将邢鑫的心脏随手丢到一边,顾不得满手血污,反倒是兴奋地连忙伸手去掏兜内的物件。
一阵摸索之后,他终于掏出一只手掌长的竹筒来,又摸出一把匕首。
卷毛将自己的手割了一个口子,赶忙用竹筒盛住,他兴奋地舔舐着嘴唇,眼睛里散发着令人害怕的光芒。
竹筒接满八九分,他又连忙蹲下来用手将聚在地面凹陷处的血归拢小心装好,那正是邢森的血。
两人的血液相融,卷毛掏出通灵符箓塞入竹筒,符箓浸湿后竟完全融化在血水中。
卷毛嘿嘿一笑,露出几颗黄色的牙齿。
竹筒对准邢鑫,混合着符箓的血水瞬间灌入了邢鑫的嘴巴,这还不算完,灌完后,卷毛一掌将竹筒两头打通,朝着邢鑫的尸身吹入一口阳气。再挥一挥手,元力将邢鑫的尸身扇飞,在一旁的邢淼还未来得及出声,邢鑫的尸身就径直滚落摔下百丈高的深渊。
啪哒一声。
听着是到了底。
天井下是阴气浓郁之所,养傀儡再合适不过,就连傀儡摔下去砸个缺胳膊少腿也能在阴气的滋养下快速复原。
“你弟弟也是童子身吧。”
卷毛提起衣角擦去手上的血迹。
邢淼已是彻底崩溃了。
“那个人是奢悦镇秦家的少爷,前些日子秦家被人烧了,他来堡内是想调查幕后主使。”
邢淼垂下头,无力地说着。
“又是这个奢悦镇的秦家,还真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卷毛皱起眉头,像是与秦家打过交道。
“你师父也知道这事儿吧?”
···
当天晚些时候,钟发终于赶到了兰旗堡,卷毛正发放完箱中的元石,看着钟发远远过来,卷毛屏退了四周的护卫。
”老钟啊,你上次要找的老太婆我可给你找到了。”
卷毛小声告诉钟发。
“我就说嘛,这事交给你保准错不了。”
钟发说着,将手里的元石袋子不露声色地悄悄从桌底递给卷毛。
卷毛先是一怔,随后面露喜色。
“晚些时候能带人走吧?”
“任凭老兄调遣。”
卷毛自信地挥挥手,袖子里发出元石碰撞的清脆声音。
二人相视一笑。
“话说回来,是什么人能让你老钟花这么大价钱去杀的?你想要谁死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嘛?”
卷毛眨眨眼,好奇地问道,笑容凝固在他脸上。
“人老了,不中用了,我这身子骨指不定哪天就进棺材了!”钟发摆摆手轻笑一声,接着指了指桌上的银铃。“还是你们这个好用!”
“这是哪儿的话!我看你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啊!”
卷毛笑嘻嘻地将银铃递给钟发。
钟发接过银铃,心想事成矣!正准备摇动银铃将祖老太唤出来,卷毛却连忙护住了银铃:“老兄可是今晚上要调遣傀儡?”
钟发一愣:“要加钱吗?”
卷毛哈哈一笑,手也松开了:“倒也不是,我能这么算计你老兄嘛!只是这傀儡刚到兰旗谷不久,滋养得不是十分好,若是见了月光定要尽快见血或者回天井底下,否则挫了锐气就如同刀剑卷刃,以后再也不灵了!”
“定然是不会让贤弟难做,放心!”
钟发干瘪的手拍拍胸脯保证,随后将银铃放进袖口里,这才回了茅草房。
见到钟发回来,秦牧自然是不胜欢喜,钟发也将银铃交到秦牧手中。
“将元力灌入银铃,即可将傀儡从兰旗堡内唤出来。”
钟发交代道,他在兰旗谷已经很多年,自然是熟知这些流程。
直到看着秦牧发呆的样子,钟发这才一拍脑袋:“哎呀,忘了你还没有元力了!”
“嘿嘿,岁数大了。”
钟发将银铃又拿给了阿炳:“你们准备好了就可以摇动银铃,傀儡祖老太会循声而至,到时候咱们一起将她控住,合力斩断她的红线,问问是谁将她带到这里,总能问出个蛛丝马迹。”
“那…我们会杀了她吗?”
秦牧忍不住开口问道。
钟发脸色凝重,浑浊的眼睛却透露出杀气。他知道傀儡丧失人性且危险至极,是邪魔之法,在他们中了傀儡术的那一霎那,就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
“是,傀儡少一只算一只。”
阿炳点点头,将钟发所说牢牢记住。
调动傀儡的时间也是有讲究,一定要选在晚上,这样才兰旗堡的人才不会起疑,也一定要选在子时之后,因为子时阴气最甚,傀儡也强得出奇。
这天晚上,也算是个月黑风高,阿炳将银铃紧紧攥着,心中有些紧张,秦牧在一旁强忍着困意,根本不敢眨眼。
刚过了子时,一直闭着眼睛休息的钟发突然站起身,对着阿炳招呼。
秦牧心中一阵欢喜,若是从祖老太口中获取到有意义的线索,那离回家也就近了一步。
他摇摇阿炳,两人清醒了一阵。
“是时候了。”
阴气最重的时候已经过了,现在把祖老太调出来风险最小。
阿炳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元力灌入银铃,接着快速晃动手腕。
丁零~
银铃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秦牧被这声音弄得眼前一阵发黑,他连忙揉揉眼睛。
“多摇几声啊!”
钟发一边警惕看着兰旗堡方向一边催促着。
阿炳又接着晃晃手中的银铃。
丁零丁零~
秦牧在一旁痛苦地捂上耳朵。好在这铃响时间不长,不然脑袋都要炸了。
不多时,四周重回寂静,这时间也没有风,只听到野草中的蛐蛐不知死活地叫着。
阿炳有些迟疑地看向手中的银铃。
“坏了?”
钟发皱皱眉头,之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三人正发愣,听得远处一阵窸窣。
哗哗几声从不远处传来,三人知道是银铃起了作用,立马打起了精神。
待到来者的面貌完全展露在三人面前时,秦牧忍不住心头狂喜。
是她了!
只是三人眼前的祖老太如今已是换了个面貌:整个身躯依旧是不和谐地耸立起来,脚后跟不贴着地,而是如同那日的傀儡一般仅用脚尖踮着,手腕脚脖的红线放肆飘动。
三人对视一眼,从怀里摸出几枚打磨过铜钱来。阿炳用指尖小心地捏住银铃内的小铜舌,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铜钱经万人手,阳气最甚,用来割断这红线实在是合适。
秦牧刚刚将铜钱贴住红线,那祖老太突然浑身抖动起来,反应极为强烈。钟发上前死死抱住祖老太不让她动弹,但是即使是两人的力气也完全不够用,这傀儡力气极大,将秦牧甩飞了出去。
“快点!遭不住啦!”
钟发冲秦牧喊着,连他这般入泰期的水准也拿不动这老太婆。
秦牧顾不得身上的灰尘,又匆匆回来,手中死死攥紧铜钱,对准那飘忽的红线奋力划去。
“丁零~”
“你摇个锤子,没看到这忙着嘛!”
听到一声铃响,钟发忍不住怒骂道。
阿炳一脸茫然看着钟发和秦牧,他的手指依然紧紧捏住小铜舌。
三人意识到不对劲,急忙要后撤,那祖老太婆几乎是瞬间就刺出她又长又黑的指甲,秦牧反应最慢,险些被削去了半边脑袋,一阵踉跄才扑腾到已经摆开架势的钟发与阿炳身边。
老太攻势不减,迈开细长到诡异的双腿紧贴上来,钟发阿炳上前招架,金光闪烁之间依然划出两把利刃,与祖老太的黑长指甲激烈撞击到一起。
秦牧抽出睚眦剑,红火腾地燃起来,在黑夜中照亮一片。
“丁零~”
秦牧正欲上前,又听得一声铃响,瞬间觉得头痛欲裂,有些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倒,手中睚眦剑插入土地才勉强撑住身体。
还不待他起身,一道金色流星从黑夜中迅猛划过,霎那间就没入秦牧的胸膛。秦牧心窝一凉,瞪大了眼睛颤抖着低下头看去,金光散去,火光映照下,只留一只黑色的镖头插在胸口,镖头在胸口上创了一个硕大的窟窿,暖和的鲜血止不住地向下流。
黑夜中走出一个人影,手中也拿着一只铃铛,脑袋光秃又油亮,甚至映出了飘摇的睚眦剑的火光。
“老钟,你老都老了,怎么还合着这小子混呢。”
打斗间的钟发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兰旗堡的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