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全家福（1/1）

公主的浓汤还是成了压垮林森森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浓汤味道和大伯母的家乡名菜——猪肉炖粉条几乎一模一样，吃上一口，感动得泪流满面，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公主的浓汤会是酸菜口儿的。那些穿着蕾丝花边蓬蓬裙的公主形象，瞬间崩塌成了一个穿着红绿大花袄子扭着秧歌的东北大姑娘。

林森森感觉有点丧，公主什么的仅仅只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幻觉，童年的天真烂漫在这一口土豆酸菜汤里已经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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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森抬眼望着面前的警察阿姨，不禁悲从中来：“你们能不能把坏人抓住，把爸爸妈妈还给我……”

做笔录的两个警察无奈地对视一眼，不敢接她的话。

几天以后，终于等来了警察的消息。

警察把一张在林森森家里找到的全家福照片递给了爷爷：“林教授，这是在你儿子家里唯一找到的照片，家里除了生活用品和十几箱书，没有任何一件带有文字、书信或相片之类的东西留下。和你儿子一起失踪的还有川大物理系的一个美国客座教授威尔逊，之前一直和您儿子走得很近，这牵扯到国际事件，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失踪案件，您再好好回忆一下。”警察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帮爷爷把手中一直拿着的烟点着，安静地坐在一旁，默默等待着。

林森森按捺不住，打破了沉默：“你们到底有没有去西餐厅找？”她事后回忆起来，总觉得那间餐厅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警察看看林森森，面露难色转头道：“林教授，借一步说话。”

“不行！”林森森愤怒地挡在警察身前，小小的身躯似乎有无限的力量：“我要听！”

爷爷摇摇头，罢了罢了，示意警察直接说吧。

“林教授，我们第一站就去调查了您孙女说的那家餐厅，8月31日，正好有个欧洲乐团在餐厅演出，那天餐厅座无虚席，他们还有录像……您儿子儿媳还有孙女，压根儿就没在餐厅出现过。”

“不可能！”林森森闻言，一把扯下衣领上的别针，对警察道：“你们看，这就是餐厅那个外国服务员送我的，我没说谎！”

“嗯，森森没有说谎。”爷爷把林森森拉到沙发上，用眼神询问着警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警察无奈地叹了口气，怜悯地看了看林森森，转头对爷爷说：“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孩子接受不了父母失踪的现实，大脑自动编造一些记忆，试图让整件事情变得合理。她描述的这些情节，很有可能是平常生活中一些细节拼凑出来的。”

“我没有！”林森森紧紧握着胸针，这些没用的警察查不到线索，就胡编乱造一通，她绝不相信什么拼凑记忆，手里的别针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歇斯底里地对着警察喊道：“你们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另一个做笔录的年轻警察有些不耐烦了，他不理会林森森的激烈反应，反而把手里的本子合上，沉声道：“林教授，您儿子儿媳的事，往小了说，是遗弃罪，往大了说，是有通敌叛国的间谍嫌疑……”

“你胡说！”一个稚嫩的男童厉声喝道：“你们这些大人太阴暗了，我二叔二婶只是找不到了而已，凭什么就说他们是遗弃、间谍、通敌叛国，为什么就不往好的方面想？！”说话的这个男孩是林森森的堂哥，叫做林淼淼。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年轻的警察更是紧紧皱眉，强忍着怒气不好发作，林淼淼见大人都被自己震慑住了，一时有些慌神，只得故作淡定地耸耸肩，两手一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万一是他们死了呢？也说不一定啊？”

气氛降至冰点，场面瞬间失控，林森森‘哇’的一声哭喊了出来，压抑了十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释放，撕心裂肺的尖锐哭声震耳欲聋，但依然没有掩盖住大伯手心发出的那记清亮耳光声。

笔录是做不下去了，警察在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带着部下离开了，奶奶和大伯母安慰着林森森，林淼淼被罚去隔壁房间面壁思过，大伯和爷爷对视一眼，双双沉默下去，他们并没有再继续询问，仿佛是默认了什么事实一般。

林森森是个聪明的孩子，平常就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爷爷和大伯今天的反应完全不对啊！他们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做好了心理准备，难道爷爷和大伯知道爸爸妈妈在哪？还是他们根本就和爸爸妈妈是一伙的？

林森森的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自动脑补起了电视剧包青天破案时的背景音乐，事情肯定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那个美国佬和爸爸妈妈一起失踪，难道他们真的去寻找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在哪？美国佬说的星星上吗？

林森森恢复了几丝理智，这对于一个七岁的孩童来说，实属难得，她可怜巴巴地盯着爷爷，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爷爷长叹了一口气，拍拍林森森的头，轻声说了一句：“想问什么就尽管问爷爷吧。”

林森森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我爸爸妈妈死了吗？”

爷爷摇摇头：“爷爷向你保证，他们一定还活着，森森，你的爸爸妈妈并不是不告而别，你看这个。”爷爷说着，把那张全家福递到了林森森手中，指着背面的几行字道：“这是爸爸妈妈想告诉你的话，你现在还小，必须努力学习，等你有了知识，按照这几行字的指示，就一定能找到爸爸妈妈。”

林森森捧着照片，看向背面那几行刚劲有力的字迹：苍龙已起牛斗横，东方芒角升长庚。渔人收筒未及晓，船过惟有菰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