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邪两立(1/1)
百年梨树下,余乾琢磨着要不要、或者怎么与张道长沟通。
正殿之前,张道长在阶上走廊缓缓踱步,若有所思。
院子里,恢复神智和体力的黑狗儿捧着一个甜梨啃得汁水四溅,但眼睛却巴巴地看着张道长。
张道长停下脚步,炯炯有神的看着黑狗儿。
“自古正邪不两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说,“前几年我不想你们来道观修行,原本是不想你们过分沾染邪祟。不过现如今,内有邪祟妖氛重燃,外有泰西人蠢蠢欲动。巴山脉绵延万里,崇山峻岭、激流险滩,地形险恶而民弱,是我震旦帝国的薄弱环节。”
说到震旦帝国,张道长面露崇敬之色,向东拱手作揖,高呼:“无量天尊。”
黑狗儿忽然插嘴:“道长,震旦帝国是什么?”
张道长怜悯的看着黑狗儿:“震旦帝国是统治方圆千万里的道门之国,虽然如此,但震旦大陆地域太过辽阔,像巴山脉这样的险山恶水之地,还难以沐浴到帝国荣光。我镇岳道观正是承接了帝国中枢钧旨,前来巴山脉梳理地脉、镇压山河……”
他略微停顿,洪亮的声音明显萧瑟了一些:“……传播帝国道门的荣光……”
黑狗儿看了看院子西边角落的鸡鸭棚。
棚里,被取了心头血的一只大公鸡奄奄一息趴地上。
棚外,被取了血的大黑狗把嘴筒子插水盆里,吭哧吭哧地喝着水。
黑狗儿咽了咽口水,赶紧又咬了一口梨。
张道长不想继续废话了,问:“黑狗儿,你们愿意让附近村寨的小娃儿来道观进修吗?”
黑狗儿学着道士方才的动作作揖连连:“愿意愿意,求之不得咧!”
“那就选个良辰吉日,将愿意过来的娃儿送过来吧。”
“好的好的。”黑狗儿喜笑颜开,“张道长,道观好多年没有修理过了,这次送过来这么多娃儿,恐怕住不下,要不要扩建翻修一下?”
“言之有理。你再召集木工、石工、瓦工等等大小工匠,合适人等,将我这镇岳道观扩展为三重庭院,道观与山外的道路也要扩宽一些。”
黑狗儿喜极而泣:“好啊,一切听道长吩咐。”
张道长沉吟了一下,问:“附近村寨的口粮可还充裕?”
“正是青黄不接时节,不知怎么的,近年来水稻收成越来越少,山药、番薯、苞谷也长得不好。主要是虫灾、鸟灾越来越烈,专门祸害庄稼。”
张道长又问:“打猎和采药的生计呢?”
黑狗儿神色黯淡,以至于他的黑色脸皮显得更黑了一些:“我听说附近村寨的猎户人家,都不太想继续这一行当了。老一辈的都死在了深山老林,尸骨无存。采药倒是能采一些,加上道观传授的种植草药办法,这两年就主要靠草药买卖维持生计。我就是怕草药买卖也不是长久之计,听说最近的三河镇上来了一群泰西人,开了一个叫教堂的药店,用的药水药片神奇得很,越来越多的镇上有钱人去教堂看病……如果没钱,只要你愿意念他们的经,也可以给治病,这么一直搞下去,我怕……我怕以后草药也少人用了。”
张道长淡淡地道:“打猎也就罢了,我素来不喜村寨众人深入巴山脉。看病开药这块,泰西人越界了。”
黑狗儿张了张嘴,想要附和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作为一个见识相对多一点的山民,他觉得张道长的说法有些莫名强势。
村寨有好几个人去教堂看好了病,因此他对泰西人教堂的存在有些心理困惑:感激和嫉恨并存。
但他只是一个勉强存活世间的山民,勉强了解生老病死这四个人生基本状态,其他在此基础上衍生的人生、社会诸般结构和意义,他都不太懂,遂只好连连点头。
张道长走下台阶,伸手把了一下黑狗儿的脉搏:“你身体底子还不错,阴邪入体,损害不大。不过今天不必着急赶回村寨,在道观修养一天,明天早晨再回。吃完梨,去把那只公鸡宰了,当作晌午饭食。”
“好咧好咧,我这就去,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