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门口聊天（1/1）

天亮了。

卧虎村寨大堂屋里的人一夜无眠。

孙齐云当先推开大堂屋厚重的木门，昂首阔步跨过门槛，踌躇满志的神态却没有保持多久。因为面色阴郁的老太爷佝偻着身影站到了他身边。孙齐云的从未见过这般萎靡不振的老太爷，心里面咯噔了一下，不过与此同时，一种窃喜涌上心头：他老了……

孙建州没有去看孙齐云的神态变化，望着山间晨早蔚蓝的天，低声问道：“齐云，你今年多大了？”

孙齐云感觉奇怪：“十六，前几天爷爷您不是刚给我庆生吗？”

“哦-”孙建州声音沉闷，“我忘了。去别的村寨巡游的行程你怎么计划的？”

“我想先去青石村寨。”孙齐云小心地看了一眼孙建州，发现后者并没有什么反感，反而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心中一喜，继续道，“青石村寨毕竟和我们关系最好，在那里更容易打响知名度。青石村寨出来后，我想的是去猪尾巴村寨，正好就在青石村寨旁边。接下来，我就有点犯难了，是朝东南边继续走，去三河口镇呢，还是回转我们村寨休整一番去西边的村寨？”

孙建州道：“先不要去三河口镇，把青石、猪尾巴、明月、斗牛、长庚五个村寨先走一遍，然后想办法拉拢他们新一代的高手，如果能组团，就继续往更西边走。”

孙齐云略有些兴奋：“这是要讨伐西边的那些无杖村寨了吗？”

孙建州摇摇头：“是为了自保的试探。”

他转头看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孙齐云，在这个少年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多的是狠辣和贪婪，却缺乏了岁月积淀的狡诈和深沉。他内心里再次叹息。

“领着人去吧，大胆比武，小心行事。如果有人问起卧虎村寨五虎到底去了哪里，实在无法用秘密行动来搪塞的话，就说他们遇到了一只妖兽，去江北了。”孙建州挥挥手，多余的话也不想多讲了。

孙齐云带着新晋村寨五枭，向老太爷行礼，饮下一杯酒之后，就兴冲冲地出发。

一行人从大堂屋的高坡走下来，走到村寨门口，正好碰到门口哨兵在大声的跟人说话。

一个矮壮的黑炭也似的汉子推开围着他的山民哨兵：“我要找首虎，你们问东问西的干嘛？”

他看着装备齐整的孙齐云和山木笼等人，有些诧异：“山木笼，你们备了双刀，打了绑腿，披了皮甲，系了头樱子，穿了越野披风，这是要去长途办事？”

孙齐云示意山木笼跟他说话。

山木笼干咳一声，润了润喉咙：“李腿儿，你怎么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一到山寨就吵吵闹闹的，成什么体统？”

“嘿！我把你个……”黑炭也似的李腿儿正是卧虎村寨的箍桶匠，现在也是补锅匠、磨刀匠等等，常年在各个村寨之间流动干活，走南闯北的，自然有些眼力劲儿，当下发现平日和自己可以勾肩搭背的山木笼多了一丝不容侵犯的威严神态，于是及时把那些狐朋狗友之间交流的粗言秽语吞回肚子里去。

李腿儿变得小心翼翼：“山木笼，你这是得了老太爷重用吗？还有你们，朝天狼、方板、过山峰、屠丁子。你们这是跟着云少去搞什么大事？方便跟我说说不？”

“李腿儿，你硬是改不了这爱打听的臭毛病。”山木笼趾高气昂地上前一步，伸手居高临下地拍了拍李腿儿的头。

这个“摸头杀”的动作如果放在往日，立刻会引来李腿儿的大力反弹，起码也要给山木笼一个直击菊部的“千年杀”。“摸头杀”跟“千年杀”的伤害程度不可同日而语，但李腿儿最忌讳别人欺负他矮，再加上他的“千年杀”也很难击中别人，所以在李腿儿这里是差不多等效的“友谊测试活动”。

出于老江湖的谨慎，李腿儿甚至让山木笼多摸了一两秒，才不动声色退后一步，闪避开摸头。

他道：“我昨晚在猪尾巴村寨，正熬夜补锅呢，忽然看到了天空中一声声炸响，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是我们村寨的求救爆竹！我的妈呀，我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心想谁家小孩不省心，大半夜的放爆竹。

我举着锤子敲了好几下，才忽然回想起来，原来这是我们村寨的求救爆竹！

我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在野地释放的求救爆竹，还是十多年，忘记了。

反正咱们老太爷威震四方，卧虎村寨五虎声名远扬，野地里根本不用释放求救爆竹。

求救爆竹制作不容易，每年我们都是村寨年节的时候见识一下，学会辨认，平时在野地里从来没见过。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求救爆竹的烟花都消失了，我便是赶过去怕也晚了。但这事儿不是这么多年来了一出，我得赶紧回村寨报信了，于是我一大早，鸡都没叫从猪尾巴村寨出发，赶回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姆笼弹了弹手指，道：“没什么大事。哦，对了，哥几个蒙老太爷赏识，昨夜晋升为卧虎村寨五枭，首枭，山木笼。”他翘起拇指指着自己，而后又介绍了其他人，“二枭过山峰，三枭朝天狼，四枭方板，五枭屠丁子。”

“恭喜恭喜！我们卧虎村寨越来越兴旺发达了，前有村寨五虎扬名巴山脉，后有村寨五枭又将打响名声，可喜可贺啊。我家里还有一坛子存了二十年的老酒，不如拿来给哥几个庆贺庆贺！如果你们不着急出行的话……”

孙齐云咳嗽了一声，再不制止这家伙，他或许能东拉西扯说上一整天。孙齐云道：“卧虎村寨五枭崭新成立，附近村寨尚未知晓，为了让他们了解我卧虎村寨深不可测的武力储备，今次我带领卧虎村寨五枭巡游巴山脉，友好拜访各位邻居，勾兑勾兑，交流交流。”

李腿儿大为振奋：“好事啊好事！”话锋一转，却道，“原来求救爆竹是为了庆祝村寨五枭的成立。”

山木笼脸色一沉，道：“李腿儿，叫你打听消息是在外面打听，怎么今天跑到自家村寨来问东问西？”

李腿儿干笑两声之后，压低声音：“我其实不想起大早赶夜路回来的，真有什么事我也帮不上忙。是猪尾巴村寨的老太婆说我跑得快，非要我回来一趟，看卧虎村寨有什么大事发生，要不要猪尾巴村寨前来帮忙？我起先寻思找一找村寨首虎伯益大哥，刚问了看门的猪笼草一下，他就大声武气地骂我个头不高，心子嘿大。我当然要跟他吵啊……”

孙齐云伸手凌空一按，制止了李腿儿继续掰扯，笑了一下，道：“发现了一头妖兽，很厉害……”停顿了一下，话音略带神秘，“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懂的自然懂，不懂我也不好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了，细细品吧。你也别继续瞎打听了，利益牵扯太大，一般村寨山民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益处，当不知道就好了。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东西，详细情况你是很难打听到的，或许知道点东西的要么被灭口了，要么飞黄腾达走向人生巅峰……”

说着说着，孙齐云带着村寨五枭走出村寨大门，留下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是感觉大受震撼的李腿儿在原地发呆。

见到孙齐云等人的背影彻底从视线消失，呆呆的李腿儿才眼珠一转，嘟囔道：“想不到云少比我还能白话……”

他转头想再找人问问情况，却发现村寨山民三三两两开始集结，不一会儿功夫，大概有小两百人汇聚到村寨大门口，有大人有小孩，各个都背着背篼，大人的背篼里大都装着伐木、挖土、破石等等工具，小孩的背篼里则多是一些生活用品。

李腿儿再次迷惑了，半个月没回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抓住一个相熟的山民询问：“好热闹，你们集结起来去哪里啊？”

“去镇岳道观干活，村寨粮食不足啦，出去混混口粮。”

“啊，那是，到处村寨都在闹饥荒，有人的铁锅一两个月不用，长锈穿窿了。不对！去镇岳道观干活？”

“是啊，你不知道吗？”

“我……我……”李腿儿平生有三恨，一恨别人调戏他的身高，二恨别人说他不知道，三恨没有云豹跑得快。当然，第三恨是拿来凑数的。他气呼呼地道：“我当然知……知道不知道的是个事儿吗？”

这个山民笑咪咪的，但今天是出门干活的日子，不想继续跟李腿儿斗嘴了，他道：“黑狗儿去求了镇岳道观的张道长，于是张道长发了钧旨，让各个村寨组织人手去道观干活，包吃喝还给银子。听说道观要大大的扩建，起码是原来的三倍。”

李腿儿四处补锅，属于半个江湖人士，知道的东西比山民略微多一点点。

镇岳道观重开山门，这似乎是一件大事。

至于为什么是一件大事，李腿儿不甚了解，但他知道，村寨的老太爷老太婆都会相当重视。

这件事情，或许比卧虎村寨的求救爆竹重现山林更重要。

李腿儿寻思是不是到各个村寨游走一番，把这消息及时传递一下，——这本就是补锅匠的工作嘛。

“腿儿，你回来得正好！”

不远处，黑狗儿急匆匆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