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武德充沛（1/1）
黄松低头看着黑红色泽的龙头杖，又看了看披在身上的青灰色斗篷，类似无袖大氅，领口、下摆等边缘部分绣了大红的山茶花图案。
这是仪仗服饰，每逢年节大事，村寨里的高手才能穿的斗篷，想不到今天我也能穿上，黄松心情愉快又忐忑地想着。
旁边的竹叶春给自己也披上斗篷，同时吩咐另外两个山民赶紧披好。他道：“黄松拿了龙头杖，如老太爷亲临。龙头杖都举起来了，咱们不出去跟那几个卧虎村寨的兔崽子对一对面就说不过去了。”
几个人马马虎虎地披好斗篷，朝村寨大门方向走去。
大姐儿想跟着，但黄松、竹叶春费了一番口舌，把她劝回家去了。
竹叶青是遵从陈东藩吩咐，从来不敢轻易让大姐儿三姐弟出村寨大门，除非有老太爷保驾护航。
黄松是感觉这一趟未必是好事，不想让大姐儿跟在身边。
村寨大门拉开，黄松当先大跨步走出去，但是，瞬间就感受到了压力。
卧虎村寨来的人不多，六个而已，但穿戴完美，披挂完备。最外披的玄黑色越野披风，不着刺绣这等花里胡哨，外覆防水防风蜡漆，内衬丝绸。披风内穿的是复合皮革拼接的皮甲，外表面打磨得非常光滑，一看就知防刺效果极佳。腰间挂着双刀，一长一短。小腿用麻绳细密地打了绑腿，绑腿上还挂着小匕首。脚上是中帮皮靴子，一水的黑色。
不用再细看了，卧虎村寨这六个人身上的装备统统是高端货。
这要是放到泰西鬼佬没来巴山脉的旧时代，一个人的装备就抵得上寻常村寨山民十几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辛苦劳作。
即便近年泰西人带来了规模制造的便宜皮料和布料，这样一身装备依然价值不菲，寻常村寨山民不会舍得这样全身投入。不要说防潮的披风、抛光的皮甲皮靴这些细节拉满的高档货，山民们能给自己制造一件生鞣的护腰皮甲做为猎装就算很好了。
黄松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仪仗服饰很威风、很气派，现在一对比才发觉档次低了不止一筹，顿时有些气馁。但步子已经大跨步迈出，不可能中途凌空回转。
对面，卧虎村寨的山木笼在向孙齐云介绍情况。
“这回他们穿的斗篷是仪仗服饰，我以前见过，青石村寨在仪式感方面没有我们讲究，穿着这斗篷出来的话大多数场面就算过得去了。咱们再怎么磋磨，他们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来撑场面了。
“这个领先出来的叫黄松，青石村寨的上门女婿，这就很不对了。这个黄松是个虾子，胆子小，口气大。青石村寨的他们自己人平时对他都不是很有礼貌。这个人牵头出来迎接的话，档次不够，要跟他们继续拉扯拉扯！
“咦，跟在黄松后面的是竹叶春，他在青石村寨算一号人物。他如果出来牵头迎接的话，那这个档次就还说得过去。他怎么跟在黄松这个虾子的身后？这得掰扯掰扯！”
孙齐云少年老成，但毕竟太年轻，有些东西见得少，眼光从黄松抱在胸前的龙头杖一扫而过，在黄松发话之前，抢先一步发难。
孙齐云朗声道：“青石村寨没有好汉了吗？怎么让一个上门女婿出来迎接。”
站在孙齐云身后的卧虎村寨五枭齐声发出“噢吁~”类似喝倒彩的嘘声。
黄松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被这一套给整得面红耳赤，十分不自在，准备好的话语便再也说不出口。
在卧虎村寨五枭的嘘声中，黄松头昏脑胀地想：要不是老子不知道怎么用龙头杖……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就低人一等吗？老子迟早要让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后悔……
竹叶春在侧面一瞧，心道，怎么这位被对面嘲弄一下就脸红筋涨的？自己不站出来不行了，这个黄松缺乏历练，对面上一上压力立刻就绷不住。
竹叶春重重地干咳一声，上前一步，道：“青石村寨黄松、竹叶春等等，挟老太爷龙头杖，热忱欢迎卧虎村寨演武交流团莅临交流！”
龙头杖？！孙齐云眼球一缩，瞬间再次注视到黄松抱着的龙头杖，心道，妈的，大意了！
山木笼、朝天狼、过山峰、方板、屠丁子等卧虎村寨五枭的脖子都是一缩，心中都是这么想：这个迎接档次又变得有点超标了啊。
卧虎村寨武德充沛，作为有能力担任五枭的他们，不仅知道它是权力的标志，更亲眼目睹过老太爷龙头杖杀人如宰鸡的威能。
孙齐云微微偏头，低声问山木笼：“以前的巡回演武，各个村寨会拿龙头杖出来吗？”
山木笼同样低声回答：“好像没有这样的规矩，我去年跟着伯增、伯清巡回演武走了一趟，没见谁拿龙头杖出来。不过，好像也没有哪个村寨老太爷说过巡回演武不准拿龙头杖出来。因为，最后的八角笼斗大会上，所有的有名号的龙头杖都会摆出来的。”
方板凑过来，恶狠狠地道：“云少的二十四气意都已经修炼到了第三层，巴山脉实打实的顶尖高手，西边那些草头村寨的老太爷老太婆大部分都没有达到的境界啊！管他妈的什么龙头杖不龙头杖的，硬刚！”
屠丁子也凑过来道：“我曾经偶然听老太爷说过，这几年各个村寨的龙头杖法力枯竭，很难自动跳起来杀人了！你们别一齐看着我，也许我听错了，不保真，不保真！”
过山峰摸着下巴，嘴唇一瘪，道：“一个没啥本事的上门女婿手里偏偏就拿着象征老太爷的龙头杖，这是啥意思？”
朝天狼道：“证明这没本事的女婿讨得了老丈人的欢心呗。”
过山峰点点头，道：“屠丁子听说的很可能是真的，龙头杖如果还是大杀器，应该不会放到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人身上。这个赘婿黄松一点修炼痕迹都没有，面红耳赤、抬头挺胸却又目光躲闪，这样子看，应该是临时推出来领头的。”
竹叶春把卧虎村寨六人嘀嘀咕咕的神态看在眼里，心里想，但凡我的错体染天心能修炼到二层以上……不过也就想想罢了。
那边厢，通过五枭的几句分析和吹捧，孙齐云想明白了，对面的赘婿黄松手握龙头杖，相当于小儿持大锤。即便龙头杖还有自动跳起来杀人的威能，但对孙齐云这样的顶尖高手而言，不足为虑。
不过，龙头杖一出如村寨老太爷老太婆亲临，这个牌面还是有点大的，明面上的面子不得不给。兵对兵，将对将，猪八戒出门沙和尚要跟上。原来设想的那一套削人面皮、伤人自尊的垃圾话得丢掉了。
“哈哈哈哈哈！”孙齐云硬生生让自己开怀大笑，“原来是闻名咱们巴山脉的竹叶春大哥，你的大名我早已是如雷贯耳，如今一见，果然风姿摄人、英雄了得。待会儿你我定要切磋一二，让小弟见识一下青石村寨的修炼法门。”
竹叶春心里暗骂，冲老子喊大哥？他妈的小屁娃儿，假笑都装不像……当年你早死的爹还跟在我屁股后面捡过竹虫，真论辈分你该叫老子叫伯伯。
表面上，竹叶春摇头叹息：“我不过是个搬运苦力，帮人建房子搬石头搬得多，有了一点名气，修炼方面实在没什么水平。”
孙齐云心道，就是知道你们青石村寨没有什么水平，我这才选了你们作为演武巡回第一站，绝不可能翻车。
他笑道：“竹叶春大哥谦虚了，待会我们切磋切磋，怎么也要给小弟见识一下青石村寨的错体染天心绝学。”
话音一顿，又接着道：“九月底十月初，今年的八角笼斗大会应该要开始了，今年遭受了虫灾，我看很多村寨卯着劲要从大会上拿一些奖励来补偿损失。不过，也是因为遭受了虫灾，以往大会之前惯有的巡回演武几乎停顿了。要是往年，这个时候收完稻谷正是看巡回演武的好时光。”
竹叶春闷闷不乐地道：“巡回演武没有停顿吧，你们这不是过来了吗？”
孙齐云道：“虫灾肆虐，让我们今年损失惨重，还好涌现了新的中层武力，聊以慰籍。”
竹叶春道：“你们涌现了新的中层武力？”
孙齐云对着山木笼等五人挨个指过去，骄傲地介绍给竹叶春：“山木笼、过山峰、朝天狼、方板、屠丁子，卧虎村寨五虎之外新成立的名号五枭。五个人都修炼到了二十四气意夏之气意门槛边缘，只需一个契机就能突破，从此成为巴山脉名家。”
竹叶春没脾气地摇摇头，道：“卧虎村寨真是武德充沛，前有五虎后有五枭，为什么你们的修炼苗子总是又好又多？”
“我想大概是我们卧虎村寨老太爷善于培养吧。”
“你们让新成立的五枭出来巡回演武，那就是说有可能卧虎村寨五虎不再参加今年的八角笼斗大会了？”
孙齐云一脸神秘，悠然道：“五虎那几位大高手另有任务，可能赶不上八角笼斗大会了。”
竹叶春本想顺嘴问，卧虎村寨五虎做什么任务去了？但转念一想，这几个家伙干的大多不是什么好事，不问为妙。像昨晚的伯老三，突然送一头价值不菲的花熊过来，这就够奇怪了，还有那个看着有些面熟但感觉深不可测的林大人……
竹叶春转眼扫视了几下卧虎村寨五枭。他的修为大致是错体染天心第一层高段，直觉感知还可以，一番观察，觉得这卧虎村寨五枭比起五虎实在差得太远。
不要说跟现在的五虎比，那绝对有天壤之别，如今的五虎，个个都是二层巅峰修炼阶段，那个伯老三，从昨晚流露的气意波动来看，估计已经踏足二十四气意第三层，是竹叶春不敢想的一个修炼阶段。
五枭和五虎的比较，自然是以五虎当初组团时的修为来衡量。五虎成名于二十年前，当初全是十多岁少年，第一次出门巡演的时候，伯益、伯增、伯劳、伯荣、伯清五个人也是二十四气意春之气意的修炼阶段。
从修为上看，当年第一次组团的五虎与如今卧虎村寨五枭差不多，但若考虑年龄因素，五虎比五枭可厉害太多了。
卧虎村寨五枭的平均年龄太大了，山木笼、朝天狼、过山峰是竹叶春认识的，这三个的年龄都是三十出头，比卧虎村寨五虎小不了几岁。五枭的其余两位不太熟悉，看样子年龄也至少是二十往上。
三十多岁年龄的五枭的武力修为跟当年十来岁的五虎差不多，高下立判。
不过，竹叶春又想回自身，自己四十了，修炼水平不也跟这五位差不多。再想到老太爷和老大不算的话，几十年过去了，青石村寨中始终就自己一人称得上“高手”，竹叶春不禁暗自苦笑。
卧虎村寨新成立的五枭名号比之五虎当然差远了，但对比其他村寨的武力，那还是只能用武德充沛来形容，比如说对上青石村寨，还是一如既往的碾压。
竹叶春看了一眼黄松，不由得有点羡慕和佩服这小子。武力修为是屁也没有，但居然拿到了龙头杖，还敢出来跟五枭对面。
不过，真正上场演武，指望不了他，也指望不了龙头杖。只希望龙头杖在场的情况下，卧虎村寨这帮鸟人下手的时候懂得轻重，给青石村寨留点面子。
两边村寨的神态不一。卧虎村寨的六人洋洋得意，顾盼自雄，但凡路过见到青石村寨山民，都是主动露出矜持自得的微笑。而青石村寨穿着斗篷的几位，面无表情，略略低头，路上碰到自家村寨山民，头一侧，装作没看到。
山木笼眼珠一转，冲着前面低着头走路的竹叶春喊道：“竹叶春，你不跟你们村寨的人吼一声吗？有巡回演武可以观看啦！”
不远处，一个青石村寨山民走过，嘟囔道：“看？看个锤子看！年年出力出钱出石头，年年挨揍，有锤子看头。”
在场穿披风着斗篷的诸位，除了黄松其他人都修炼有成，耳聪目明，把那路过山民的低声自语听得一清二楚。
卧虎村寨六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一齐爆笑连连，不能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