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拜为义父（1/1）

“欲盖弥彰！”陈东藩鄙夷地看着林维镇，“你的修炼境界达到金匮问灵枢第三层，已经是巴山脉的顶尖高手，为何还要对自己的感情和喜好遮遮掩掩呢？”

“老头，你这个样子有点欠揍……”

“把跟老太爷我叫板的气魄拿出来正视自己的内心！你是第三层的顶尖高手，顶尖高手都有自己必须坚持的原则，原则面前，就应该宁死不屈，更不用说当众承认自己的喜好。五十年前，林通政有一个儿子也是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了金匮问灵枢第三层，他就敢于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坚决不肯与女人结婚生子，宁愿被林通政打死也要坚持自己的喜好。我们其他老太爷老太婆对他这样有原则的顶尖高手相当推崇！”

陈东藩看起来很想林通政打死林维镇，是一种嫉妒心理作祟。

林维镇让自己面无表情，不再搭理这个肠颇坏的老头。

陈东藩见状，略感遗憾。

林通政的子嗣表现出来的弊病是喜好同性。如果在喜好同性的同时，也不排斥异性，那么这个弊病对于林通政而言几乎可以说毫无影响了。

但是，好运是生命的偶然，生而不顺才是人生常态。

事实上，百年之中，林通政打死了不止一个儿女。

其他老太爷老太婆对林通政打死自己儿女的事情往往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归根结底是不想林通政这一脉在子嗣实力积累上超过其他村寨过多。

陈东藩看了看伯劳，又看了看林维镇，心想，林通政这边的怨恨应该积累到临界点了……卧虎村寨伯老三跟林家子嗣厮混得这么亲密是何道理？莫非，他们两家要合流……如果合流，还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还真是百年未有的大变……

陈东藩问伯劳：“你真的只是过来送一头花熊给翠桃？”

伯劳道：“只是过来送一头花熊。”

“有没有起过抢了翠桃就跑的心思？”

伯劳想了想，摇头，道：“翠桃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她跟我走会害了她。”

陈东藩眼睛一眯，追问道：“两情相悦，便是黄连也能品出甜味，如何说会害了她？”

“花熊是我从卧虎村寨偷的，我昨晚杀了伯荣，刚才杀了孙齐云几个人。”伯劳看了林维镇一眼，“还有伯增、伯清、伯简树这三个，在卧虎村寨老太爷孙建州看来，也可以说死在我的手上。”

此刻的伯劳还不知道卧虎村寨五虎的首虎，挑唆自己亡命天涯的伯益也间接死在自己手中。

饶是陈东藩见多识广，此刻也有些愕然，卧虎村寨这是怎么回事，要变天了吗？孙建州这骚情的家伙终于要倒霉了吗？

陈东藩思忖：

卧虎村寨五虎三死一逃，老太爷的唯一孙子和五名手下被逃亡的伯劳宰杀……卧虎村寨此刻实力锐减啊……

这个伯劳，二十四气意修炼到了第四层，堪称巴山脉的天才了，放百年前定然有一个预备老太爷的资格。

可惜修炼法门入门之后，再想改易基本不可能。他不适合加入其他村寨，倒是三河口镇这种地方容得下他，难怪他跟林维镇混在一起……

就在陈东藩沉思这会儿，村寨大门口隐约传来一阵吵吵声。紧接着，大门吱呀呀拉开得声音，咚咚咚脚步声，一个黑矮个一溜烟儿沿着村寨主路跑上山坡。

竹叶春在陈东藩示意下，高声喝道：“李腿儿！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去！”

那边李腿儿毫不减速，在山坡上兜了一个圈子，转弯向操场这边冲过来。快抵达操场大树之时，一脚在前，一脚在后，重心压后腿，前脚脚跟铲地面，扑唰唰兹拉，急刹车，停在陈东藩面前。

李腿儿鞠躬到地，高声道：“老太爷好！老太爷吉祥！告诉老太爷一个天大的消息，镇岳道观开山门了！”

陈东藩浑身一震，镇岳道观开门了！

他看了黄松一眼，心道，我这女婿胆儿小，也没有一点内部消息，但眼光和判断确有过人之处。

百年未有的变局，虽然不是黄松理解的那样，但也相去不远。

镇岳道观开山门，是不是证明外部的变化，已经影响到神仙的清净了？

陈东藩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平息一下自己近百年来首次变得起伏不定的心绪，然后站定，吸了一口气，开始询问李腿儿。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我昨天在猪尾巴村寨箍桶，从早做到晚间，他们木头做的猪食槽破得太快，又不肯跟你们全换成石头做的……”

竹叶春熟悉李腿儿的叙事风格，低喝一声：“咄！你个黑炭头，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要东拉西扯的，速度讲重点。”

李腿儿有些委屈，道：“讲重点之前，我也要讲一下来龙去脉啊！”

陈东藩在大姐儿身边坐下来，闭上双眼，缓缓道：“让他慢慢说，从头到尾的，一点不漏的，说！我想听。”

李腿儿大喜，瞪了竹叶春一眼，然后站到青石村寨老太爷陈东藩面前，开始一五一十从头说起。

大概要吃晌午饭的时候，他终于说完了，期间，大姐儿甚至专门去给他打了一壶水来润嗓子。

“这么说，卧虎村寨的孙建州一大早赶去了江北的镇岳道观，猪尾巴村寨的朱济世也在今上午赶了过去。”

陈东藩听完李腿儿的“长篇评书”，末了，重复了一下自己关心的重点。

李腿儿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应道：“正是这样，陈老太爷。”

重复推演几遍，陈东藩决心已定。他猛地站了起来，由于这次下定的决心实在过于震撼，他没能完全控制自身气意。

一股冷飕飕、阴恻恻的气息随之升腾，漫卷全场，即便可说是已经跻身巴山脉绝顶高手行列的伯劳，也被陈东藩散发的阴冷气息逼得后退半步。

在场众人，唯二没有受影响的是林维镇、熊猫（余乾）。

对此，陈东藩眼底飘过一丝诧异，不过眼下他有更重要的计划，暂且不去探究。

“伯劳！”陈东藩冷肃道，“你可愿成为卧虎村寨的老太爷？”

伯劳猛抬头，瞪大眼睛，舌挢不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东藩冷冷道：“莫非你从未想过这一出？”

伯劳陷入片刻的沉思，刚才听到卧虎村寨老太爷孙建州率领大队山民赶往镇岳道观，他内心深处有些高兴，认为孙建州至少有一大段时间没空来追杀自己的。

陈东藩的问话，如同惊雷一般提醒伯劳：

孙建州一离开，卧虎村寨留下的一百多号人全加在一起，伯劳一只手可以完全杀光光。此时，大可以杀回卧虎村寨，杀光留在村寨的人，烧光村寨的所有事物，大大地削弱孙建州的根基和面皮。

这样做对于过去的伯劳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过去的他就是这样的野兽。只在于他有没有这个机会，或者这种想法有没有及时出现在他的脑海。

现在的伯劳却不太一样了，见到过翠桃怀里的婴儿——小虎儿之后，他隐约觉得，应该给小虎儿留下一个安全、温暖的领地。

不假思索杀掉孙齐云等人，是为了小虎儿和翠桃。

不想对卧虎村寨赶尽杀绝，也是为了小虎儿和翠桃。

当然，如果有机会对孙建州赶尽杀绝，伯劳认为自己应该不会手软。

如果不是毁灭卧虎村寨，而是完全接手呢？伯劳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很明显，完全接手卧虎村寨，其难度与从头开创一个村寨也差相仿佛。

暂且先不说孙建州的反扑。拿下卧虎村寨之后，钱、粮、人心等等问题，会如一团乱麻一起缠绕过来，这些是伯劳完全不擅长的领域，处理不当，村寨得来有多轻松，失去也有多容易。

还有龙头杖的问题。

表面上看暂时拿不到龙头杖无所谓，可以在即将召开的八角笼斗大会上获得一根，实际上，如果背后没有名号村寨的支持，就算打穿了八角笼也不可能获得龙头杖。

龙头杖代表村寨老太爷的权力。

过去，由镇岳大法师亲手雕琢的龙头杖能够斩山魈邪魅，驱狼虫虎豹，能自动跳起来杀人如割草，它本身就是一种强大到很多人无法反抗的力量。

现在，龙头杖上的法力匮乏，已经失去了昔日威能，仅仅成为一种村寨老太爷老太婆的权力象征。

让这种象征具有说服力和强制力的背后因素，其实是巴山脉诸多势力相互妥协、互相勾兑之后的结果。

目前来说，以伯劳的第四层修炼境界，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暗杀掉孙建州，然后取得那支龙头杖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样取得的龙头杖将并不具备前述所说的象征意义。

因为，伯劳并没有得到巴山脉统治者圈子的认可或支持。

所以，名号村寨老太爷陈东藩的支持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还需要陈东藩不遗余力的支持，从钱粮到人手，再到帮助伯劳追杀孙建州。

从前，我是孙建州豢养的杀人之兽，而今，我要为……

想到这里，伯劳翻身拜倒在陈东藩身前，涕泪滂沱，道：“伯劳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老太爷若不嫌弃，劳愿拜为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