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学堂开课(1/1)
夜晚开始下的暴雨,到清晨还没有停歇。
不过是从电闪雷鸣的倾盆大雨,变为风雨飘摇的中雨。
江北的山林气温本就比江南低,暴雨狂风更是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
如果不知道天时的,或许以为已经进入了深秋霜降时节。
朗朗书声飘荡在山风中,因为下雨暂时停工的山民,大部分来到临时学堂外面,听着半懂不懂的朗读声,乐不可支。
临时学堂的地基是高标准建造的,地基挖下去足有三米深,半米土层,剩下两米半硬生生从岩石上凿出坑道,然后再用条石、石灰、砂浆,还有张元申调配的特殊“金料”,沿着地基坑道浇灌。
墙壁建到半米高的时候,张元申停止了这样的建造方式。
随着各个村寨越来越多的山民到来,他们的小孩也跟着过来了,近两百多名大小孩子,既不能干什么活,又不能在危险山林间随意玩耍,这让所有村寨山民头疼。
繁琐、费时的学堂建筑方式暂停,而后采用了快速搭建临时学堂的手段。
学堂占地面积很大,按照张元申的图纸所示,这里包括大课堂两间,小课室二十间,书屋一间,道法室一间,炼体室一间,座师房一间,课师房一间,事务房一间,仓库一间,厨房一间等等。
大课堂的位置,正是村寨小孩们汇聚起来读书的地方。
墙壁用木头简单搭建,屋顶铺上树皮、茅草。
看起来像是堂皇殿堂的地基上盖了一顶破破烂烂的草帽。
不过在现如今,这个条件非常可以了,一旁围观旁听的山民们非常满意。
“又给免费吃喝,又教娃儿们念书识字,镇岳道观好啊。”
“比三河口镇的西学堂还要好咧。”
“西学堂还是要交一笔学费的,除非期末考试成绩特别优秀,才能免除下个学期的学费。”
“免除了学费,我家的也读不起,食宿费太贵了。”
“三河口如今生活太不容易了,租一个没窗户的泥窝子,也要一个月五元。”
“我们搬一个月的石头,能赚多少钱?”
“多的时候,一个月搬三十块,赚十五块,少的时候,大概十块。”
“你们青石村寨还有石头搬,我们卧虎村寨啥都没有,以前可以卖点纱绸、草药,后来泰西鬼佬的便宜布料和便宜的药片一运过来,我们的东西完全没人要了。”
“以前三河口不是这样的,以前五块钱在三河口能做十天半个月的上等人,天天吃的是大白米饭、油炸糍粑、红烧肘子、炭烤羊排,顿顿能喝酒,晚上还能去澡堂子泡一泡……”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三河口的泰西鬼佬天天免费教人识字,天天拿着包子在街上派送。”
“都怪你们青石村寨的,把三河口修那么漂亮干嘛?修那么漂亮,那边几个村子的人,宁可卖光家里的银器,也要买一套三河口的房子。人人都往那边跑,生活费不贵才怪!”
“这怎么怪到我们头上了,又不是我们要修那么漂亮的,修好了我们又住不起。那我还要怪你们猪尾巴村寨的,天天逮着那些泰西鬼佬骗,把他们骗穷了,如今再也不在街头免费派送食物……”
“我们要把道观修好点,尽能力干扎实些,虽然道观我们也没得资格住,但看样子,我们的娃儿以后可以住好长一段时间。”
“你们听不听得懂娃儿们跟到张道长念的是啥子?”
“不懂,但是听起来挺有感觉的,比三河口西学堂里的什么原子丸子的更显得朗朗上口。”
一百多近两百个三岁到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聚到一起,乌压压一大片,正常来说应该是这边吵那边闹,你嚎哭我大叫他滚在地上哈哈笑。
但是,张元申一记归元摄神法术放出,所有的小孩都仿佛找到了自己人生中最渴望的东西,眼巴巴地望着讲台上的张元申。
“今天我教你们诵读《颛瑞帝君与观浑帝君辩之天地人》。”
“颛瑞帝君曰,天有五贼,曰命,曰物,曰时,曰功,曰神,何也?”
“观混帝君曰,颛瑞帝谬矣,天之道,混沌始,无则亦无贼。”
“颛瑞帝君曰,天有五贼,见之则昌,地有五德,相生相克。”
“观混帝君曰,颛瑞帝谬矣,以人观天,则失天,以天察人,则失人。”
随着张元申抑扬顿挫地朗读,下方背着双手,端直腰杆坐立的小孩儿们慢慢跟随他一句句朗读起来。
令人惊奇的是,没有板书,没有字句解释,这些小孩也能够念得字正腔圆,声调来去分毫不差。
几个村寨老太爷老太婆也在学堂外旁听。
陈东藩道:“观主在授课的时候用了道法。”
朱济世道:“看起来挺好的。当初我们在镇守大人手下学识字,可遭罪了。现在回想起来,屁股都还隐隐做痛。”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肥硕的臀部,似乎百年过去,仍然心有余悸。
李定国道:“你们能听明白观主教授的是什么吗?”
陈东藩道:“好像是两位帝君各自思考的交锋……我水平极为有限,当初镇守大人也说过,能识字会说两句漂亮话,也就算学成了。”
李定国道:“我们当初学识字用什么学的什么来着?”
广安民道:“《正大光明普照万里帝君万颂万万颂》”
朱济世道:“你还记得名字,了不起。”
广安民道:“我用这个来治疗失眠已经很多年了,当年镇守大人也知道。他还取笑我,说我总算找到了这份颂词的最佳用法。”
李定国道:“感觉现任观主教了很了不得的东西给孩子们呢。”
陈东藩道:“确实跟我们当年所学完全不同,但学习的方式却很难说有太大改变。他现在动用了法术,镇守大人当年动用的是藤条,在法术和藤条之下,这些小孩有没有动脑子,我们不得而知。”
李定国道:“对这些调皮捣蛋的娃儿来说,不管是法术还是藤条,又或者是其他东西,强制总是不可或缺的,要不然,这么大的课堂,定然比鸡鸭鹅棚还要吵闹。”
谭安邦道:“管他们有没有动脑子,能识字念字,不要做一个睁眼瞎,就挺不错了。”
陈东藩道:“仅仅要求不做睁眼瞎,又何必翻山越岭来道观进学?”
李定国道:“以后观主还会传授入道法门,这才是重点。”
听了好一会儿,也低声聊了好一会儿,对镇岳道观现任观主的教学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随着风雨渐渐停歇,慢慢的,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干那些早就规划好的活。
陈东藩等人也决定回归村寨,等张元申课间休息的时候就去辞行。
等待下课的时间,陈东藩问朱济世:“你们来了道观这么几天,有没有听说或者看到哪里有阴祟出没?”
朱济世摇摇头,道:“没有。你是不是听说了卧虎村寨那个黑狗儿被阴祟附体的事情?”
“正是。”
“我之前听说之后,还特意在周围百里范围内搜寻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阴祟邪魅的踪迹。”
李定国接过话题,道:“现任观主修为通天,他定然早已经将道观周边清理干净了。那头附体黑狗儿的阴祟可能是北边老林子深处一头懵懂不知死活的新生阴祟,偶然流窜过来送死罢了。”
李定国小小的马屁,拍出的时间掐得正好。
镇岳道观现任观主张元申正从课室中走出来。
课室内,那些失去道法约束的小孩儿在安静片刻之后,一个两个逐渐开始讲话和吵闹,终至形成几乎能掀翻茅草屋顶的嘈杂声。
一众老太爷老太婆向张元申走去,另一边,已经完全打扮成为道童的孙建州背着一个包袱,也走向张元申。
此时,雨歇云收,蓝天碧洗,天光明媚,气温凉而不燥,又是一个出门行走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