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诡异”诞生(1/1)
“剧场”的布局发生了较大的变化。
原来是一个房间式的剧场,按照余乾的设计构建而成。
观众席是阶梯式的座椅,舞台高出房间最低点地板约一米,舞台和观众席之间有空白区域,类似阶梯课室、电影院、歌剧院大概这样的布局。
现在的剧场处于露天旷野之中,中央是一个圆柱舞台,周围观众席是凌乱的巨石,一坨坨堆叠,勉强有台阶的影子,类似古罗马斗兽场,但极其简陋。
余乾敏锐地感知到剧场的空间产生了错位,有两个不同的比例尺同时存在。
一个比例尺极大,一个比例尺极小。
乍一眼,舞台上的表演者是这样的:大姐儿、蹲蹲、缸缸和小虎儿的心魔元神,另外,一团烟雾隔在小虎儿和蹲蹲之间(那是翠桃的部分魂体),它们手牵手围成一个圈,全部目光专注地看着中间的一团袅袅烟雾(伯劳的部分魂体)。这是小的比例尺。
余乾能感知到在乱石堆之外的虚空中,还有大姐儿、蹲蹲、缸缸、小虎儿的真正的心魔元神各自占据一个方位,目光炯炯地看着整个剧场。这是大的比例尺。
隐约的咆哮,不对,是熊猫花花恼怒的狗吠声,一会儿非常远,一会儿非常近,它在“剧场”边缘逡巡,对小虎儿它们的行为感到迷惑和恼怒。
熊猫花花:你们在干什么?!怎么不听我的了?
余乾明白,熊猫花花的心魔元神目前没有具现到剧场中。
熊猫花花跟伯劳、翠桃的牵涉没有这么深,它不会在冲突起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动用“剧场”的力量。
“脑海里的白纸”:花花在观望。
“脑海里的白纸”:它在考虑要不要完全加入进来,剧场里具象出两个新的魂体让它有些担心。
余乾:我现在感到奇怪的是,翠桃和伯劳的魂体是什么时候生成的?又是怎么越过安全防火墙进入心魔元神网络,进入“剧场”应用的?
“脑海里的白纸”:你说过“我是一只不纯粹的阿飘,有时候想干一点坏事,会犯一些阿飘都会犯的错误,还会犯一些阿飘不会犯的错误……但我又不想造成太大的伤害……”
余乾:难道说那两团烟雾魂体是我拉扯进来的?
“脑海里的白纸”:你在没有卸载或者完全退出“剧场”应用的情况下,附体了翠桃……省略掉不容易理解的复杂原理……翠桃没有死去的情况下诞生了部分魂体,被大姐儿、蹲蹲、缸缸和小虎儿联手拉进了心魔元神网络,并一起共鸣,在心魔元神网络深处具现了一个新的“剧场”。
“脑海里的白纸”:你在携带心魔元神网络的时候,会拥有心魔的本质,自动感染是本质之一。
余乾:为什么不设计为我脱离的时候自动断开连接,又或者卸载或者完全退出剧场应用?
“脑海里的白纸”:心魔元神稳态平衡、心魔元神网络运行效率和环境安全之不可能三角,这个要阐述一下吗?
余乾:不用,这个很简单。
余乾:刚才我保持了心魔元神稳态平衡、心魔元神网络运行效率,结果造成了环境不安全。
“脑海里的白纸”:你曾经说过“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我不想轻飘飘地说当初走了一段弯路”。
余乾:我……现在这是走了弯路,还是走了一段错误的道路?
“脑海里的白纸”:可能是逼不得已的路……
余乾:哈……他妈的,这并不好笑。我殚精竭虑,结果……没有谁能够高瞻远瞩。
“脑海里的白纸”:确实没有谁能够高瞻远瞩。
“脑海里的白纸”:这就是我们前期殚精竭虑为所有心魔元神留出自由余地的原因啊。虽然显得有点笨,一旦出现问题我们却会有很多空间去容纳异常。
“脑海里的白纸”:如果不需要它们的自由创作,那么,需要彻底重置剧场吗?
余乾:……容我再看看……
熊猫花花、大姐儿、蹲蹲、缸缸和小虎儿,按照原来那个地球的现代法律,它们都不能算作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需要在监护者看护下行使民事权利。
余乾为了降低心魔元神网络的建立难度,特意挑选了它们组成最初节点。好处是容易操作,它们只要认同了余乾在它们的心灵空间的存在,那么接下来的催生心魔元神、联结组网等等步骤就会水到渠成,毫无阻碍。
不过,现在看来,好处同时也是坏处。
心魔元神网络的预设自由度颇高,终端们(熊猫花花、大姐儿、蹲蹲、缸缸和小虎儿的生物躯壳和心魔元神)能够按照它们的意愿去做大部分的事情,既包括阳面世界,也包括阴面世界。
如果只是阳面世界,那么由于世界规律的限制,他们能够做的事情很少,有些事情还没有开始就会因为限制而结束。
比如说,翠桃居然胆敢扇伯劳一耳光,这你敢信?
但在心魔余乾插手的情况下,这个耳光响亮地扇响了。
如果说这个例子还不足以说明情况,那么,牵引伯劳魂体这件事可以说明心魔元神网络对五个终端的增幅之大。
如果没有心魔元神网络的帮助,一万个大姐儿,一万个蹲蹲,一万个缸缸,都不能牵动伯劳分毫。
——一个修炼二十四气意到第四层次的巴山脉绝顶高手,心意坚定,岂是身体有缺陷的大姐儿三姐弟能动摇的?加上心魔元神网络的帮助可能都有一点点悬。
但心魔元神网络中还有一个小虎儿。从某种角度来说,小虎儿就是伯劳的破绽,准确的说是心灵空间的破绽。
脆弱的翠桃是被余乾无意中掀起的心魔元神网络波涛给卷进了心魔元神网络。
小虎儿则是故意牵扯了伯劳的部分魂体,它的愤怒的心魔元神牵引了大姐儿、蹲蹲、缸缸的心魔元神力量,沿着伯劳心灵空间的破绽,以婴儿身份完成了这份壮举。
那种牵扯魂体的技巧甚至是现学现卖的前一瞬余乾的偶发错误。
如此强悍的学习能力、复制能力和资源调度能力,属于三个小傻儿、一个懵懂婴儿、一个半大熊猫,结果就会是一种恐怖——对其他智慧碳基生物的恐怖。
诸天万界的所有诡异都是因为高超的智能、强悍的力量被有缺陷的生物或者族群所使用。机缘巧合之下,它们不理解规则却又创造了规则,以畸形的规则支配它者的同时又自身被畸形规则奴役,形成了吞噬智慧生体的诡异场。
懵懂婴儿小虎儿需要什么?
他需要一个正常的父亲。
撕裂了他正常人生的外在世界是不是需要给他一个道歉?
小虎儿的社会化过程如果良好的话,换句常人所说的话,社会对他有爱,那么,可能他就不需要具体的道歉,也不需要父权的补偿。
以上是正常人类为人类社会的异常进行的正常总结。
如果小虎儿存身之处是异常的人类社会呢?
那多半就可能没有什么道歉了。
如果没有,他的心魔元神就会自己去拿,它现在有这个能力。
唯一的问题就是它(小虎儿的心魔元神)其实并不理解上面所说的“他(小虎儿)需要一个正常的父亲”这些人类创造的概念。
它需要什么?
诡异之处就在于,它甚至不知道它需要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大概可能或许需要点什么……吧?
它牵扯了伯劳的魂体,既可以说是愤怒导致的一时冲动,又可以说是简陋的幼稚心魔元神对余乾的模仿。
“脑海里的白纸”:如果心魔元神有信仰的话,它们应该称呼广袤无间至圣至善心魔尊主余乾……
余乾:别扰乱我思路……
冲动之后,小虎儿的心魔元神需要剧场重演以帮助它自己去理解……或者说消化这个后果。
这样的话,它就需要一个剧场母题,由此母题衍生出主题、情节,进而让心魔元神更为稳定,让它获得更多心魔元神网络的支持,让它成为更稳态的心魔元神。
——心魔元神网络的“剧场”应用建立的初衷不就是这个嘛。
余乾:呃……归根结底还是我的设计问题么……
余乾:他们的规则已经建立了吗?
“脑海里的白纸”:已经建立了,如果外面的伯劳不根据规则表演,伯劳将化为这个剧场的能源,他的魂体会永远坐在一块石头上,他的躯壳或许会崩解,或许会漫无目的的游荡。
余乾:如果熊猫花花加入进来会怎么样?
“脑海里的白纸”:那就厉害了!一个不小心整个三河口镇都会化为“剧场”的领域。如果没有镇岳道观张元申和林维镇,整个巴山脉也要在“剧场”的阴影笼罩下瑟瑟发抖。
“脑海里的白纸”:按照记忆库里面的资料来推测,一个炼气化神的大修士,已经是仙人预备役了,那个占据了林维镇躯壳的神秘元神,大概也就是这个层次吧。
余乾:淦!早知道不要把花花催化得这么厉害。
余乾:不过,还是让花花过来完成合体吧。
“脑海里的白纸”:确定要这样吗?
余乾:确定。
余乾:还有救,剧场可以谢幕,心魔元神网络可以收敛节点。花花虽然是熊猫,但现在是他们几个里面唯一一个具备高级思考能力的了,由它来彻底展开剧场,再由它来收敛。
余乾:还缺少一个报幕员,这个舞台员工可以增加剧场的约束,让剧场不可随意展开。
“脑海里的白纸”:最重要的还是表演,真诚的表演。
余乾:唉……伯劳这个憨货应该没问题,他虽然认不清自己,但对翠桃很真诚。
阳面。三河口镇大街。
酒店门口广场,人来人往,临时搭建的舞台,不远处。
伯劳低头狠狠扇自己耳光,即便他如今修炼二十四气意达到冬之气意的境界,此刻也打得面颊红肿了起来。
面色惨白的翠桃(余乾)眼帘一抖,睁大了好看的桃花眼,冷冷对伯劳道:“你要道歉!”
伯劳:“对不起,我太莽撞了。”
翠桃(余乾):“还要向特里克和西奥多道歉。”
大姐儿、蹲蹲、缸缸:“道歉!”
伯劳的神情挣扎,好歹是预备役村寨老太爷,跺一跺脚巴山脉抖三抖的大人物了,要向两个鬼佬道歉?那不可能!
阴面,翠桃的心灵深处。
“脑海里的白纸”:看来幕后大佬给他作弊都挽救不了他。
余乾:报幕员来了……
阳面,伯劳的身边。
穿着大氅,脚踩软靴的黄松摇摇摆摆地硬挤到大姐儿身边,紧紧搂住自己老婆,狠狠一巴掌拍打了伯劳的肩膀,故意将挂在胸前的龙头杖露出来。
这群人围在这里干什么,黄松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幸灾乐祸,他嘲笑道:“伯老三,你个倒霉催的,自己扇自己耳光,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伯劳的眼神迷惘地抬起头,这一会儿功夫,他的眼眶周围起了黑眼圈,脸颊也凹陷了一块,就像熬夜两天两夜同时没吃饭的那种状态。
伯劳想要看向黄松,但脖颈颤抖着,始终转不过去。
阴面,翠桃的心灵深处。
“脑海里的白纸”:由于伯劳迟迟不肯进入剧场要求的剧情,他的阳气被剧场吸走了很多,他们几个无师自通地制定了吸阳气的惩罚机制。
“脑海里的白纸”:正常来说,伯劳一开始是有充足反抗能力的,但由于心灵破绽,导致他根本不愿意反抗,反而有点乐在其中……
余乾:再吸下去不得了。伯劳曾经是他们恐惧过的人物,结果被他们的“剧场”吞噬为“观众”,他们几个肯定会因此自大成狂。
余乾:唉!脑壳疼,我不想强行重置“剧场”应用……
余乾:黄松,给我来点作用……以后我保你在巴山脉飞黄腾达、世代富贵!
阳面,伯劳的身边。
黄松低头亲了一下大姐儿的脸蛋,道:“瓜婆娘,我今天专门跑过来陪你逛街,开不开心?”
大姐儿面带笑容,神游物外,对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
黄松一把将大姐儿抱了起来,哈哈一笑,道:“刚才说得不对,不是我陪你逛街,而是大姐儿你要陪我逛街,开不开心?”
谁陪谁,就是谁讨好谁。
大姐儿的身体缺陷更偏向于讨好别人,这让她对黄松的后一种说法更容易起反应。她从构建“剧场”的心魔元神共鸣中抽出了部分意识,抬头,眼神焦点凝聚在黄松的脸上。
阴面,翠桃心灵深处。
余乾:就是现在
“脑海里的白纸”:跳转。
阳面,黄松怀里的大姐儿。
大姐儿(余乾):“我们去看戏……”
黄松抬头四处张望:“看戏?在哪里?看戏好啊看戏好,三河口镇偶尔有戏班子来唱戏的咧。咱们村寨距离这里有点远,想看一场戏不那么容易赶上趟。啊哈,那边是舞台,围着的人好多!”
此时,熊猫花花胖乎乎地身体灵巧地跳过来,绕着黄松、大姐儿、伯劳、抱着小虎儿的竹叶春、蹲蹲、缸缸和翠桃,转了一圈。
附近的镇民、山民,全都盯着花熊看,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露出贪婪之色。
“可惜不是我抓到这只花熊,发家致富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我们明天去老林子转一转,说不定也可以抓一只。”
人群窃窃私语,渐渐散开。
这些镇民、山民原本想要找个机会揍一下外乡的有钱傻佬,但临门一脚之时,全都胆怯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只是鼻子断了而已,手脚完好无损,看起来还是很能打。
镇民、山民们围观一会儿,最后也没有等到谁脑袋发热冲出去当出头鸟,便纷纷散开。
黄松抱着大姐儿来到舞台边,大失所望,道:“就这?就这两个流鼻血的鬼佬?这是看的什么鬼把戏?”
大姐儿闷闷不乐:“道歉。”
啥,这就要道歉?黄松感觉莫名其妙,但作为一名拿得起放得下,姿态柔软的上门女婿,他毫无心里负担,毫不迟疑地冲两个罗斯福大声道歉:“两位大哥,对不起!我这个人太耿直,言语多有冒犯,还请海涵。对了,你们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特里克罗斯福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听得懂。”
黄松是个自来熟的性格,笑嘻嘻道:“你这口音可以啊,官话的口音,比我们说的还要字正腔圆。你们要不要去诊所看一下?我看你俩好像鼻梁断了。”
特里克罗斯福摆摆手,道:“不用,软骨错位而已,我们自己可以凑回去。”
西奥多罗斯福相对诚恳一点,沮丧道:“詹姆斯神甫对美洲人的收费特别昂贵,偏偏我们现在又没有钱。”
黄松问道:“你们两个的鼻子这伤势是演戏的时候撞的吗?”
两个罗斯福的眼光一起看了远处的伯劳一眼,再互望一眼,无声叹气。
都是高手,一碰就知道彼此水平差距有多大。
伯劳拍他们的两巴掌,即便让他们两个聚精会神地防备,也根本防不住。除非穿上炼金术器械,方才有一搏之力。
现在只是鼻梁骨错位,两个罗斯福甚至有点庆幸地认为这个叫伯劳的大高手心肠不是很坏。但凡稍微再坏一点点,两个人的鼻子就没了,甚至人都没了。
特里克罗斯福露出委屈神色,道:“我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他了,昨晚他还请我们住酒店,早上请我们吃早餐,非常大方。”
西奥多罗斯福叹气道:“因为那个美女……翠桃,对,就是翠桃!”
特里克罗斯福恍然大悟,道:“翠桃是他的情人?那不早说,我们可能表演得有点过火。”
这回轮到黄松好奇了,他问:“你们在这里表演什么?跟翠桃有什么关系?”
西奥多罗斯福认真看了黄松一眼,见其穿着震旦这边上流社会的服饰,肤色相对白净细嫩,不像天天劳累的人,心中一动,便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挨打之前的表演,且特别说明一个上午一毛钱都没有收到。
听完介绍,黄松把大姐儿放到舞台边上坐着,挠了挠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你们想靠卖艺挣钱啊……那你们得吆喝啊,我就没见过做买卖不吆喝的。其实我挺看好你们这门生意……”
“是表演。”西奥多罗斯福截断话头,表示这门生意的重要属性是表演。
“好吧,是表演。”黄松从善如流,“我们巴山脉有个年度八角笼斗大会,神秘得很,一般人上不了台也就罢了,连靠近都不可以,只能隔着山沟远远望着,根本看不清。就这样还有很多人跋山涉水的过来观看。那几天热闹得不得了,堪称我们巴山脉最大的聚会。那个时候,随便卖点瓜果零食,都特别赚钱。我就想能不能搞个类似的东西,专门面向白板……”
黄松双肘撑到舞台地板上,两颗拳头撑着下巴,用很诚恳的语气道:“一年一度的八角笼斗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我有一个商业计划,想跟两位合作一下,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
“说来听听看……哎哟,我的鼻子又流鼻血了……”特里克罗斯福赶紧仰起头,避免鼻血流个不停。
黄松心想,看来得先给这俩鬼佬治疗鼻子的伤势。他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大氅的内侧口袋,感觉钱太少。
黄松冲着远处的伯劳大声呼唤:“伯老三!伯老三!过来!过来!你他妈的听到没有?死瘟丧过来啊!黄总我有事找你!”
有时候,一个合适的人以一种合适的语气,就能给一些犟牛性格的人合适的台阶下。
此刻,对于伯劳来说,那个胸前挂着龙头杖,语气不客气中带着熟稔,喜欢挑衅自己的青石村寨上门女婿黄松,就是让他摆脱犟牛状态的合适的人。
伯劳的躯壳摆脱了僵直状态,朝舞台这边缓缓走了过来。
抱着小虎儿的竹叶春、蹲蹲、缸缸和翠桃跟在伯劳的身后。
竹叶春东张西望、面色略显紧张;蹲蹲、缸缸和翠桃默不作声,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