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人算天算（1/1）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林维镇眉头紧锁，他感知到那种熟悉的气意，不，不是低端的气意，而是属于真人的神韵，丝丝缕缕，纠缠在场中几个人、一头花熊身上。

林维镇转身想要离开，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他。

“林少，这么晚才来。不过来得正好啊，今天最精彩的剧目刚刚开始。来来来，前面有座位。”

黄松满脸堆笑，拉着林维镇就往舞台前方的位置最好的座位走，那里坐着大姐儿、蹲蹲、伯劳、花熊。

“林少，你财大气粗，假如看着今天的剧目表演得好，随便动动你的发财手，打赏一两个。”黄松拽着林维镇的手不放，生怕这个大客户溜掉。

林维镇低头瞟了一眼黄松紧握自己胳臂的手掌，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假如正常的话，自己怎么能够被这个白板随随便便抓住，就算被抓住，又怎么不可以轻松挣脱？

——冥冥渺渺之间，有一种近乎强制规则的力量的笼罩过来。

有那么一瞬，林维镇想要跳出元神，通过元神的视角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最终克制冲动，放弃了这个想法。用人类躯壳行走人类道路数十年之后，它也沾染了人类的患得患失的心态。跳出元神，意味着它又要放弃一个躯壳，成本很高，短时间内必然不能找到更好的躯壳。林维新是一个白板，比不上林维镇。至于其他山民，包括伯劳这种所谓预备役老太爷，浑浑噩噩，正如水中蜉蝣，短暂一生根本没有机缘跳出巴山脉，附体其身，按照过去的经验，简直是自寻死路。

况且，它还是有点不甘心就这样一走了之。

既然，梨子被吃了，那熟悉的神韵出现了，那必然是道观出现了变故，有人动了那棵梨树。

百年前就不曾怕过，难道越活越回去了吗？林维镇心底那道晦涩的念头猛烈地冲击着防线。

林维镇长长呼出一口气，甩开黄松的手，坐到了花熊的身边。

此时，台上表演是特里克罗斯福、西奥多罗斯福、翠桃、小虎儿四人，两个罗斯福化妆成青面獠牙的神怪，将翠桃抓走，留下小虎儿在舞台上啊啊啊嘤嘤嘤，手舞足蹈，就是不哭，还是竹叶春扮演的角色上来，悄悄在屁股上掐了一下，这才哇哇玩哭起来。

台上，竹叶春拖长声音唱道：“可怜沉香襁褓中母离子散呐……”

林维镇抬手将手掌放到花熊的后颈上，往常他就是这样揉捏花熊的。但这次花熊一抖身子，让开了林维镇的爪子。甚至很人性化的扭头瞪了林维镇一眼。

林维镇笑了，半天不见，这花熊脾气见涨，继续伸手去抓其后颈。

余乾：花花，别使小性子，让他抓挠一下又不会少几根毛。

熊猫花花：他是讨厌鬼。

余乾：非常时刻，非常时刻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熊猫花花：讨厌鬼用念头刺挠我的脑袋了！我不忍了！

余乾：啊！

此刻“脑海里的白纸”上只余留下一行字：发现能源，汲取分析中……

一个圈圈在白纸表面转啊转啊转，不知何时才能够完成分析工作。

自从黄松给大姐儿他们几个带来梨子，并全都吃下去后，突然之间“脑海里的白纸”似乎就像闻到鱼腥味儿的猫，一会打出“发现可以充值的实体”，一会儿打出“发现可以储备的能源”，最后纸面上打出一阵乱码，乱码消失之后就进入了这种状态。

对余乾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方面是“脑海里的白纸”终于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希望，坏的方面是余乾暂时失去了“脑海里的白纸”的辅助。虽然常常怼白纸，说它废物，但事实上白纸是余乾最为重要的一部分，甚至，余乾有时候觉得作为魂体的自己是“脑海里的白纸”的一部分。

另外，“脑海里的白纸”处于这种卡壳状态的时候，组成心魔元神网络第一个节点的几个心魔元神，显得特别主动、活跃，颇有些束缚被松开的感觉。

熊猫花花敢于对林维镇亮掌了，人立起来，一巴掌向林维镇的后背。由于林维镇的自信，而且熊猫花花亮掌却没有出爪，所以他任由熊掌拍到自己背上。

林维镇刚想赞扬一下这头勇敢的花熊，熊掌一接触后背就感觉到一种震动神魂的力量，沛然无俦，如果他是全盛期或者元神状态，自然可以抵御。但是此刻林维镇的躯壳即便经过调制，也才堪堪达到金匮问灵枢第三层，与他的元神修为相去十万八千里，属实是小蚂蚁拉卡车。

熊猫花花即便它没有修炼专门的法门，但再怎么说它也是炼气化神的大修士了。这一掌，实际就是炼气化神大修士蓄意的一掌。虽然不能伤害到林维镇躯壳内的神秘元神，却直接强力震开了元神和躯壳的脆弱连接。

大意了！神秘元神脱离了林维镇的躯壳，它被熊猫花花的一掌送到了心魔元神网络的“剧场”之中。

要命了！余乾望着炽热的天空，原本昏暗的“剧场”空间，如今仿佛迎来了这个小世界的初升太阳。

那些被羁绊到周围观众席位的魂体，被热辣辣的“阳光”一照射，正在像阳光下融化的冰块一样冒出丝丝缕缕雾气。

周围，鼎立于虚空，维持着剧场稳定的心魔元神发出了无声的痛苦嘶吼，熊猫花花的心魔元神除外，它虽然觉得有些难受，但完全能够近距离直面这个神秘元神。

该怎么办？余乾询问“脑海里的白纸”。

“脑海里的白纸”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反馈。

凌空而立的神秘元神“说话”了，其实不是说话，心魔元神网络之中，不需要说话，意念以超常的速度和方式完成交流或者共鸣。

“有意思，有意思，我还从未见过这般新奇的玩意儿。我也没有想到一头花熊居然能带给我这么大的惊喜。且让我来看看，你这遮遮掩掩的戏法之下，到底埋藏着什么神秘？”

神秘元神的念头犹如激光四散扫射，“剧场”之中一切实体均不能抵挡，具现出来的圆形舞台，舞台周围的石头台阶、观众座位，更远处那些分割虚无和舞台的高大石柱……乃至各色魂体，全都被念头击穿。

有那么一瞬，这些凌厉的念头攻击，已经将“剧场”崩解了。但是，熊猫花花的心魔元神扛住了最后的攻击，它承负起大姐儿、蹲蹲、缸缸、小虎儿的心魔元神，促成它们重新具现，重新共鸣。破碎之后的剧场，再次复现，而且比前次更为逼真，更为广阔，更为坚实。

神秘元神收回了念头攻击，它知道，如果不控制住花熊的这个奇怪元神，它今天不可能破碎虚空，找到那个潜藏在虚空深层的诡奇魂影。

余乾：原来你想抓的是我？

余乾：那就没办法了。

余乾：花花，上，我给你撑腰。

花花：打不过……

余乾：我说，你打得过！

心魔元神网络的创世节点，扩增了。

圆形舞台旁边一根石柱升起，黄松的心魔元神忽然出现，站立其上，他有些懵逼，但上方强烈的元神之光让他迅速缩成了一团。

舞台上，翠桃的心魔元神也具现了出来，她掩住眼睛，遮挡住刺痛魂体的元神之光，迅速飞离舞台中心，遁入剧场和虚空的边缘，站到小虎儿所在那根分割虚空和剧场的石柱之上，轻轻抱起了小虎儿的心魔元神。母子两人的心魔元神在这一瞬同时提升了能级，稳稳抵挡住神秘元神的光照。

观众席位之间，伯劳的心魔元神也被具现了出来，居然是一头体型庞大的猛虎，眉眼之间，依稀可见伯劳的影子。猛虎虽然也抵抗不住上方喷洒的元神之光，但比观众席上的其他魂体好多了，至少不再是阳光下的冰块。

接下来，一个两个三个……观众席位上那些扭曲烟雾，即阳面世界的三河口镇民们的魂体，次第具现为一个个心魔元神。

在神秘元神的毁灭性压力之下，余乾终于放开了手脚，摆脱了自我束缚，扩容之后，将“剧场”真正的面貌释放了出来。

在越来越多心魔元神的辅助下，心魔元神网络的“剧场”应用升级了。

首先，面积扩大了几乎二十倍，舞台从方面五、六米的圆形石头台面，变成了一个百米长宽的大型空旷平地，足以容纳两队百人士兵相互训练角斗。

接着，周围的观众席位变成了有碉楼、大厅、阳台、回廊、马道、楼梯、门洞、地下室的圆形的巨型建筑。心魔元神可以在宽阔回廊上集体跳舞，马道能容纳十匹马并排通行。

然后，最重要的变化来自上空，原本的剧场没有真正意义的天空，其上是一片虚无。但现在，蔚蓝的天空出现了，甚至还有飘荡的云彩，又徐徐吹拂的天风。

原本分割虚空和剧场的高耸石柱，渐渐隐藏，远处的虚空变成了模糊的地平线远景。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天空的出现，它改变了剧场的氛围。神秘元神本来如同耀眼夺目的太阳落入黑夜，而今它依然耀眼，但背景光线变得更加明亮的情况下，伯劳的心魔元神也可以直视它了。

余乾：花花，上！

花花的心魔元神嗷一声发出牛叫，从剧场边缘的天空一跃而下，砸向剧场正中半空的神秘元神。

——是的，剧场的声音也出现了。

但预想当中的盘肠大战并没有出现，花花一扑之下，神秘元神就仿佛一个水球一样被刺破，大量的能量骤然流逝。

剧场上空，那个犹如太阳的神秘元神消失了。

花花提着神秘元神留下的具现物：居然是林维镇的人体模样。

花花有点懵，迟疑了两三秒，才举起浑浑噩噩的林维镇，高声咆哮。周围的观众席位上，也传来山崩海裂的欢呼声：胜利！胜利！胜利！

余乾在虚空的深层感知着神秘元神的能量转移路径。

只有他才知道，不是花花刺破了神秘元神，而是突然之间，这个神秘元神分裂了。身为心魔元神网络的重要基础之一，余乾能感知到一种特别的呼唤造成了神秘元神的分裂。

余乾听得明明白白，那是祈祷！

那祈祷者，可能相当渺小。

但祈祷者的意愿，却是小神的承负。

承负规定了小神的命运。

当时刻一到，小神即便远在虚空，藏于心魔元神网络，也不得不去应对。如果它能够从小神晋升，那么可以摆脱命定承负。又或者它的存在并不曾依靠祈祷者，自然不用理会祈祷……

不过那不是余乾关心的事情，他现在想，该怎么加强心魔元神的隐蔽性，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什么仪轨、祈祷的能量波动给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