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铁矿（1/1）

矿场背山处，紧邻雪松群的一片空地拱起一座小山，被细碎的松针覆盖着，微微泛着一点亮。

连通矿场内部的山体被人凿通，隐约看到有人摸黑从那走出来。孟珏隐蔽于夜色下，目光紧紧跟随着从山洞中走出来的人。

来者不多，只有两个，都披着黑色连帽氅衣，看不清脸。

孟珏不敢大意，等到那两人走远一些，这才握紧手中长刀，一瘸一拐的往山洞走去，洞中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着凹凸不平的洞壁判断下一步怎么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亮起一道火光，昏黄光亮之后是矿场监工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他对上孟珏视线，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孟火长，你回来了。”

这条密道通往的是刑旭卧房，外人很少知晓，监工出现在这，显然大事不妙。孟珏刚要掉头往回走，不料后路也被人堵上，正是方才在外面看到的那两个黑衣人。

为首的那位没有说话，脸庞藏在漆黑的阴影中，身后那位却揭下兜帽，赫然是北境守城将领刑旭，他抬头看向孟珏，皱眉说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路上遭遇官兵，他们都死了，只有我逃了出来。”他捂着伤口轻嘶一声，表示自己受了伤。

“没人怎么运铁矿？”

“再召集一批人手。”

刑旭嗤笑一声，没好气道：“你当那些人好找？说召就召？”

见他发火，孟珏强忍着痛意单膝跪地：“属下办事不力，有负大人重托。”

刑旭还想开口再说什么，他身前那人抬手拦下，修长白皙且骨骼分明，一看就不是什么做过重活的。孟珏还在猜测这人身份，他却已经开了口：“不怪你，要不是怀姝他们从你那逃出来，山上的事也不会那么早暴露。”

这声音，是信王！孟珏心下一惊，强装镇定，知趣的没有抬头去看。他看到一双金线勾勒的长靴靠近，停在自己身前不过两步远，紧接着，脖颈一阵冰凉，余光瞟见一柄长刀架在了脖子上，头顶传来万俟枭似笑非笑的声音：“没说假话？”

“属下不敢。”

万俟枭轻笑一声：“你遇到谁了，寻常官兵？不对，他们大多打不过你。吕开云？不对，他没有汇报你的踪迹。那么还能有谁，杀了你手下一批训练有素的下属并且伤了你，哦，知道了，是韶泽！”

恶魔低语飘荡在头顶，孟珏觉得脊背发凉，万俟枭这副模样与平日谦谦君子做派大相径庭，他面上冷汗涔涔，企图蒙骗：“属下绝没有透露关于铁矿的事。”

“本王倒是希望你说了。”万俟枭收了刀，语气温和，“起来吧，本王还有事交代你去做。”

孟珏一头雾水，扶着墙壁缓缓起身，垂首静立。

“你去告诉韶泽，这批铁矿是淮都魏家要的，你求他放你一马，你便带他找到这些铁矿。”语罢，侧身让出一条路。

虽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孟珏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连忙领命退出密道。

刑旭看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压低声音道：“殿下......”

万俟枭脸上笑意不减，将刀递回他手中，轻描淡写道：“去，杀了他。”

刑旭心下明了，拿着刀追了出去。

天色即将泛亮，韶泽与怀姝仍在破屋中逗留，各自靠墙席地而坐。

不多久，有一位蒙脸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推门进来，他一手拿着一把染血的长刀，一手将一个血刺呼啦的人扛在肩上，见了韶泽，便将肩上人丢在地上，俯首行礼：“公子。”

怀姝瞥一眼浑身是血的孟珏，又看向蒙脸的少年：“苻阳？”

少年闻声扯下面罩，露出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对着怀姝抱拳道：“怀小姐。”

孟珏还有些意识，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哼哼唧唧，看上去伤得不轻。韶泽对此毫不意外，淡淡问道：“见到谁了？”

“信王，还有监工，他们是一伙的。”

他点点头，吩咐苻阳拿出金疮药给孟珏疗伤。怀姝沉默片刻，看向韶泽：“你放他回去，是确认这个？”

“孟珏独自回去，必会起疑，若他毫发无伤也就罢了，要是对他痛下杀手，便说明我们暴露了。”

吕开云带着士兵日夜巡山，若有异动定会禀报信王，雪松林那群山匪尸首还留在原地，被吕开云发现是迟早的事，那时候他禀报信王，韶泽大可以出面坦言是自己干的，没有及时汇报，是为了追查贼首孟珏。

可距离韶泽杀死孟珏下属，再到放虎归山，不过两三个时辰，吕开云搜到尸体并汇报不会那么快，万俟枭便已急不可耐的要孟珏的命，说明他早就刻意关注着韶泽行程，知道他俩之间见过面。

“你......嘶。”孟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任由苻阳不那么温柔的在伤口上撒药，很想张口骂人，利用完别人也不用当面去说吧？

注意到孟珏的眼神，韶泽温和望过去：“起码你回去也不是毫无收获，确认了信王是这些事的幕后黑手，与北境一干人等同流合污。”

“信王和魏家做交易，不见得是想和他们合作，倒像是要把魏家私锻兵械的事推到世人眼前，那他可真就是个明察秋毫为国除害的大好人了，再拿你一顶罪，顺带牵连到孟家，真是两全其美。”怀姝颇有些同情的看着孟珏，说不出是唏嘘还是嘲讽。

韶泽瞥一眼窗外渐白的天色，起身拍拍衣上灰尘：“既然信王想做这个好人，我们便送他个顺水人情吧。”他望向怀姝道，“去信商府，叫商谨之带上他收藏的魏家大礼，来北境见信王吧。”

苻阳手艺不错，很快就将孟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包扎完整，韶泽看了一眼：“苻阳，照顾好他，别让他死了，他虽有错，但不能是替别人受过。”

韶泽两人离开破屋，直奔北境城门而去。万俟枭为了更好的监管海运，夜间都宿在城楼之上，此时天已大亮，巡城的士兵正在换防，见韶泽来了，也没人阻拦，径自带着他登上城楼，来到万俟枭的卧房。

万俟枭还未醒来，还是刑旭亲自敲门去请的，顶着一头些许凌乱的长发，打着哈欠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先是看向怀姝，疑惑道：“怀姝小姐怎么来了。”

怀姝深深叹息，有些无奈：“说来惭愧，听闻孟家叛徒当了北境逃兵，我总得来了解一番情况。”

万俟枭哦了一声，对着韶泽道：“将军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回禀王爷，末将昨日回主城发现了一件大事。”他顿了顿，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前些年商家收购一批匕首，供货商正是淮都魏家，可送来的货物并非匕首，而是整整三百把军刀，这和当初东山道山匪所用的兵械并无二致。”

听闻此言，万俟枭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惊讶道：“竟有此事！”

怀姝接过话，重重点头：“千真万确啊殿下，臣女曾在山寨中见过山匪的刀，凭着多年练刀的敏感，这两种刀绝对同出一家。商公子怕招惹是非没有上报，如今他也遭遇了那群山匪，知道此事非同寻常，大概今明两日便会带着那批货物前来，请殿下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