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夏日（1/1）

此次行军南境，相比之前两次要快上许多，不过十日，韶泽所在的先锋队伍已抵达南境。

一路歇少行多，他那原本隽朗的面庞已长出胡渣，肤色也晒黑了一些，自姜饶下位之后，朝廷还未指派新的总督过来，由万俟止暂代总督之职，谢方卓从旁辅助。

接到南疆意欲攻打大徽的消息后，万俟止早已待命边境，此时正在城门处接迎韶泽，两人见面也没寒暄，径直登上南境城门南望。

城楼之外已有大量士兵镇守，巡防密度比先前平乱蛮安族时翻了数倍，新建起许多高耸的哨塔，密林也被推进数里，视线开阔许多。

万俟止指着那片密林道：“密林深处布有暗探，随时更换汇报情况，目前还没发现南疆士兵。”

南疆要打大徽南境，最近的路便是穿过密林，他们不能将树木全部砍伐，只能派人轮番刺探军情，也不知道新任南疆王是不是虚晃一枪，总的来说，目前还没有看到南疆士兵大举侵犯的痕迹。

“殿下可有派过使臣游说。”

谢方卓接过话道：“有，南疆新王登基的消息最初是从南疆传开的，靖王殿下第一时间派了府中幕僚访问新王，但那人自上月去了之后再无音讯，三日前，收到了他带血的头颅。”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历来是不成文的规定，看样子南疆并没有要议和的打算。这便很奇怪了，斩杀访使，既不出兵又不愿意和大徽谈条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韶泽望着郁郁葱葱的翠色密林，一眼看不到尽头，思索片刻道：“他们是想逼我们先出手。”

不仅南疆士兵进入大徽要过密林，大徽将士也要穿过密林才能抵达南疆，林中视野有限，最易设伏，不可轻举妄动。双方对垒，谁都不率先动手，就这么耗在一处。韶泽想了想，心中有了一个猜测：“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

谢方卓看向他，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是否与他一致，开口说道：“他们也许并不打算从南境入侵。”

声东击西。南疆指名要从南境取道，大徽首当其冲便是死守南境防线，所有视线汇聚在这片土地，却因这片密林而驻足观望，没人敢大意。若南疆只将此地当做幌子，那他真正要走的又是哪条道？

韶泽道：“西境，三国交界处，虽有天险阻挡，但襄都接连靖都处有片洼地，易于借山脉遮掩潜入。”

谢方卓点头，也想到了这一点：“将军要改行西境吗？”

“不，本将军就在这，襄都有襄王，这是他建立军功的好机会。”不论万俟佑是否愿意担当大任，敌患当前，已不容他拒绝。“去信襄都，请襄王殿下携方宏文坐守西境，拨出三分之一出征将士，秘密前往西境。”

五都之中，唯襄都守备军人数最多，因其位于三国交界处，地位最为特殊，韶泽做好两手准备，以防不测，谁也说不准哪边最先燃起战火。

谢方卓领命退下，城楼之上只剩韶泽与万俟止并肩而立，两人遥望远处密林，靖都的风中已带有暑气，即便高立城墙之上，吹来也不觉得凉爽。

这风不但没有带走汗水，反而令人感到皮肤黏腻发痒，韶泽轻叹一声道：“夏日里，最不适宜行军。”

天气炎热，蚊虫众多，若是受伤也易引发伤口感染，汗水打湿衣衫被铠甲罩在里面，磨也能磨去一层皮，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打仗的好时期。

万俟止点头赞同：“本王已叫人备好大量降暑药，轮番巡防换得也勤，足以较好的保存实力。”顿了顿，他想起前几日接到的帝都急报，犹豫许久，不确定是否该让韶泽知道怀相的事，故而试探道：“这次怀姝没和你一起？”

“她在帝都更安全，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应尽之责。”他并未起疑。

万俟止沉默片刻，继续问道：“将军有没想过，待到天下太平，怎么考虑自己的婚事。”

韶泽回过头来，似是真在认真考虑，手指不自觉摸上挂在腰间的吊坠：“到那时再说吧。”

万俟止垂眸瞥过一眼，那块吊坠原先是戴在怀姝身上的，他认得，最终还是不打算说起帝都的事：“希望大徽早日安定。”

怀姝吐血了，没让孟华容知道。

停灵三日之后，孟华容踏上了去往淮都之路，萧云义被她留了下来，让他陪着怀姝去孟家。

谢静姝被送往皇宫，应怀姝要求，万俟博文只将她囚于冷宫，日夜派人看守，保证她不会死也没有出逃的机会。

今日已是赶去靖都孟家的第七日，因是低调出行，马车并不宽敞，人一多就显得十分拥挤。

怀姝双手环抱着定邦，一一扫过车内同行的几人，不知说什么好，最先看向纳兰若道：“靖王殿下送你回帝都，你为何又要回去？”

纳兰若紧抿着唇，拒不回复。怀姝视线掠过萧云义，他是被孟华容留下的，陪她去外公家里，这点没什么好说的。她又看向商谨之，不解道：“你又是为何要去靖都？”

“我得去看看那边的商铺。”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他更多的是不放心怀姝一个人去孟家，虽然也不说清自己为什么要担心。

萧云义被那日怀姝吐血的场面吓到，之前顾及孟华容还在相府不敢多问，等她一走又立马上了马车赶路，怀姝近来闷声不爱说话，这还是几日以来第一次听到她主动开口说话，趁机问道：“你，真的不用看看大夫？”

怀姝摇头，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无非是南境遇刺之后的隐患。

商谨之也想了解清楚，回想当日谢静姝说过的话，他问：“关于数月前南境的事，能否说说。”

如今南疆与大徽也算是撕破了脸，她也的确没必要隐瞒什么了，简略说道：“蛮安族事了之后，遇到一个刺客，我不甚身中三刀，一刀伤肝，一刀穿胃，一刀入肺，我运气不错，活了下来。”

萧云义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平，谢静姝是真恨你啊。”

怀姝笑了一声，应和道：“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