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笑幸哭衰的双面锦鲤（1/1）
尽管难以置信，但许莫负很快就接受了自己重生了这一事实。
能够重新见到爹娘，她的心情不可以说是不激动的，但被以婴儿之身困于方寸之地，这换谁都高兴不了。
好在不论是前世的许负，还是今生的许莫负，都是很能顺应环境的人。顺应所有环境的第一要义，就是在绝不犯法的情况下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否则自己的心气儿不顺了，做什么都不能顺的。所以许莫负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就哭，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就笑。不出所料，自己的这一性格又和上辈子一样，让那些满肚子坏水的人倒霉，让怀揣善心的人走运了。
于是老爹就兴冲冲地对着送来始皇帝赏赐的宦官鼓吹起这一点来。
旁听的许莫负默默地叹了口气。其实做到这点也没什么难的，无他，唯报应耳！做坏事的人容易心虚，做好事的人呢，又容易收到这样那样的回报，她所做的，不过是凭借着前世记忆，揭露社会规律而已，倒也没有像老爹吹嘘的这样神乎其神。
“许县令，可否让我一观令爱啊？”
那宦官分明已被阉割，声音尖细尖细的，却刻意压低自己的音高，让许莫负觉得好生不舒服。
老爹忙不迭地朝奶妈招手，让她抱着许莫负过来。宦官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刚凑到许莫负面前时，身体仍是婴儿的许莫负毫不客气地嚎啕大哭起来。
一方面么，许莫负不喜欢故意隐藏真实的自己的人，另一方面么……
许莫负永远忘不掉那张脸。
上一世，许莫负十五岁那年，秦王子婴设计杀死赵高，将其头颅高悬于城墙之上。待到四十余天后，许莫负随高祖入主咸阳，便见到了那颗腐败但仍能看出五官的头颅，还咧着嘴维持着一个疯狂的笑容，看得人后怕。
这算是她少有的心理阴影之一了。
“中车府令莫怪，小女毕竟才刚刚满月，礼数上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见谅。”父亲许望生怕得罪这位最擅长折磨刑讯他人的大太监，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请罪，许莫负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说真的，要不是亲爹胡乱立誓还应验了，她才不至于靠用玄学天赋躺平速通人生后还要再来一盘地狱难度。
老爹爱乱说话这件事，得改！
但许莫负暂时还不想着手处理这个事儿。要知道，一旦她表现出超出其他孩童更早地会说话习字这一趋势，接下来的日子才真真是噩梦……想都不用想，老爹连自己携玉而生的这个事都能秀到皇帝面前，要是马上就能开口说话了，非得把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排满秀女儿的日程不可。
许莫负已经退休三十来年，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再来应付这群各怀鬼胎的人可太够费劲了。
也难怪赵高在始皇帝身边如此受用，前脚刚被父亲那一套“见到许莫负哭的人会倒霉”的说辞砸了脸，后脚刚见孩子，孩子便哇哇大哭，他的脸色居然丝毫没有改变。
礼貌，太懂礼貌了。
“许县令不必惶恐，孩子嘛，哭一哭也是很正常的。”
许望的表情简直就是直接画在脸上的，一下子便从不安转换为了高兴：“没想到中车府令您也对教养孩子这事如此了解。”
许莫负又默默地在襁褓里白了自家老爹一眼，真是嘴门没个把关的，对着宦官也能说出这种戳痛处的话来，得亏前世抱刘季大腿抱的早躺平得也早，这要是但凡晚了些，不知道老爹单凭这张臭嘴能被刘季那家伙宰多少次。
赵高倒是仍旧神色未变。不一般，不一般。
“公子胡亥便是由高亲手带大的，对于小孩子的事，高略通一二。”
“原是如此，望斗胆，不知胡亥公子现下几岁？”
赵高难得地笑了笑：“已经九岁了，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咸阳宫里没有年岁相近的公子陪玩，陛下正发愁得紧。”
于是，这一个半的男人便这样就着教导孩童的各色事宜闲聊了起来。
许莫负感到莫名的烦躁——他们既不会喂奶，也不会哄睡，讲起自己会带孩子来倒是头头是道。但其实许莫负心里清楚着呢——他爹在只有家里人在的时候，连她哭了是饿了、需要换尿布了都意识不到，还觉着是她在家里见到了伥鬼！
赵高接着又说：“陛下着我旁置中车府事务，亲自来此，不仅是重视许县令您家小女的祥瑞之兆，更是殷切地盼望您能用这百镒的黄金，好好教导令爱。假以时日，以令爱之天资，定能成为陛下身边的栋梁。”
“中，中，那是一定的。”老爹笑嘻嘻地保证道，河内郡的方言都收不住冒了出来，“我家夫人已经给我添了三个儿子，最后一个终于拼到了女孩儿，必然会加倍珍惜的，您可放着心吧。”
赵高点头，又示意随从去搬书。
许莫负在心里不停默念着，希望我刚才的哭能让赵高被书砸死，拜托拜托。但是成车卜筮的书都搬完了，赵高没有受到丝毫波及。嗐，就说吧，哪能真因为自己对着人哭，人家就能倒霉啊。许莫负撇了撇嘴，今日份的快乐，没了。
不过她的不满没过多久就得到了缓解。
“中车府令小心！”
父亲刚在一片欢快的聊天氛围中将中车府令送出了自家大门，便有一个不长眼的纨绔骑着马从畜满泥水的大路上飞驰而过，未待众人反应过来，泥点就全散在了赵高华贵的黑色官服身上。一时间，府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马粪的气味，刚刚不论怎样都面容平静的宦官终于呈现出了一丝崩裂的表情。
——哦，原来这小子还是个洁癖。许莫负心里觉得无比好笑，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闹哄哄的一片混乱中，许莫负被奶妈抱回了母亲身边。她心里思忖着，自己怕不是真的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双面锦鲤体质，可以让看到自己笑的人走运，看到自己哭的人倒霉，而非单纯只是心理暗示这么简单。那这样说的话，自己以后可以操作的事儿可就多了太多了。
许莫负决定趁着自己没什么事能干的时候，率先验证验证这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