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宫斗（1/1）

芈夫人正在饮茶，手指的指节蓦地用力，更显雪白。随后，她不屑地开口：“这蛮子，真是什么都要跟本宫抢。”

“多谢仙童为我解惑了。仙童往后如若得空，不妨来我的鸿台宫坐坐。”吃到如此大的瓜，韩姬识趣地避开锋芒，“芈夫人，许仙童，本宫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鸿台宫也是之前韩国的宫殿，这嬴政……倒是把妃嫔的住处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许莫负看向了芈夫人，目光中是询问她的意思。

“也罢，她既然找本宫要人，本宫难不成还要拦着她不成。谅她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芈夫人重重地将茶盏置在了桌上，“来人，送仙童前往碧梧宫！”

许莫负心中不免啧啧称叹，生活在后宫的女子果然受到了太多桎梏，就连这种小事也不得自由。想自己上辈子虽然也嫁与了王侯，但丈夫的侯位是凭着许莫负自己拿的，在家里着实乖顺得很，对比起来一看，果然还是要女人自己强势生活才能顺心如意。

于是，在临渚宫屁股还没坐热的许莫负便被宫女领去了碧梧宫。

待到许莫负抵达碧梧宫时，着实被这里的打扮吓了一跳。难怪芈夫人会对碧梧宫的这位主人恶意如此之大，偌大的碧梧宫，仿佛是金镶的一般。碧梧宫不比沿途其他宫殿的雅致风逸，但却是最奢华绮丽的。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金玉与珍珠，光是碧梧宫一宫上的花费，恐怕就比其他的宫殿加起来还要多，恐怕灭六国时搜刮来的珍宝全都被镶嵌在这碧梧宫上了。但融合了六国财物的宫殿，经过精心的设计，倒也没有沦为不伦不类之物。也不知住在此处的是个怎样的女人，竟让嬴政舍得如此开销。

“仙童，请随我面见挛提居次。”碧梧宫的宫女引路时道。

原来是匈奴人，许莫负哑然失笑——看来这个宫殿并不是嬴政疼爱美人所为，只是将此地划成了暂存宝贝的地方而已。

司马娥正坐在南面的席位上，见到来人，心中倒是有些触动。她前世与这位妯娌相处甚欢，却未曾见到过许莫负年少时的样子。如今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却又不失俏皮的女孩，倒是很符合司马娥对许莫负向来的印象。

许莫负行过了礼，便被指引着落了北座。

挛提氏，或者说，众人称呼下的胡姬，志得意满地发问：“仙童，我听说你在临渚宫下了断语，说那芈姬能做太后，是不是？”

许莫负头皮发麻。不是吧不是吧，秦宫的宫斗水准怎么这么低下，怎么才说的话这么快就传出来了？

上辈子她在汉宫里看了那么多相，好的不好的，能传出来的都只有只言片语，怎么芈夫人堂堂楚国公主，连宫里都能被匈奴人渗透了？

许莫负硬着头皮说：“臣确有此言，但芈夫人想要做太后，五年后仍有一劫。”

这个数许莫负没有乱说。一则，嬴政上一世的命数如此，二则，她观相卜算，也的确得了此数。只是具体的取象，她仍旧犹疑不定，未曾有个定论，因此不好言说。

胡姬嗤笑了一声：“那个笨女人要是能当太后，那我们匈奴都能统一草原了。”

说着，大约是笑得有些急促，胡姬咳咳地咳嗽起来，引得宫人好一阵忙碌。

待胡姬平复下来，许莫负斟酌了片刻，开口说：“夫人，您的哥哥的确能统一草原。”

胡姬的那双铜铃似的眼睛瞬时瞪大了。

“此话当真？”

许莫负点头道：“当真。”

“那可真是我胡人之幸！”胡姬捂着胸口，满眼都是喜悦。

胡姬的这个哥哥冒顿单于，何止有统一草原之功业！这小子胆大妄为，多次侵扰河套之地不说，更是写信给已为太后执政的吕雉，向吕后求婚，让大汉满朝文武都震怒不已。

虽然秦宫内消息就像个筛子，但许莫负并不怕这样的消息被传递出去。胡姬的父亲头曼单于已经有了新宠爱的阏氏，准备立下小儿子为太子，正是这点促使了冒顿弑父自立。与其让冒顿在五年后绝地反杀，倒不如让头曼单于多活点日子，推迟冒顿的发力。如此，待屯田已成，天下黔首安定，这一回就不止让蒙恬将军打得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马了——这一回，干脆便吞并北方草原，永绝胡虏之患！

“妹妹，你可别光顾着说这些大事，要多讲讲夫人最关心的——小事。”司马娥提醒道，“夫人如今沉疴缠身，也不知几时能好，妹妹既然去过仙山，不妨看上一看？”

许莫负第一眼看胡姬的面相就知道她命不久矣了，连连推辞道：“欸，嫂嫂可不能这样说。天机不可泄露，生死有命，实在是不能透出半分啊。”

胡姬刚得了哥哥能统一草原的消息，倒不介意自己的寿数：“无妨，我如今是能活一天便多赚一天了，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不必劳烦仙童。只可惜哥哥征伐草原各部，我无法参与，只怪我不能晚生上那么几年，酣战一场后再来和亲。”

“夫人好生豁达。”许莫负总觉得自己的脖颈凉凉的。要是匈奴连女人都教养得如此凶悍，北上一事必定困难重重。

“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豁达。还有最后一事，可否请仙童一算？”

“夫人且说。”

“我死前，可还能再睹一眼草原？”

许莫负潜心卜算，却是忽一停滞，面色凝重：“您死前确实能再度一睹草原。”

她将后半段话吞进了肚。两坎相逢，困难重重。即使能再次回到故乡，这件事对胡姬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瞧仙童的反应，怎么，这不是好事？”胡姬忙问。

许莫负宽慰道：“只是您命里不能再次见到父兄，臣实在是为您感到可惜……”

“无妨，出嫁之时，我便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胡姬看得很开，“好了，我最在意的事都被仙童说明白了，我也就没了什么心愿。”

司马娥拍了拍手，宫女们便从门外鱼贯而入，将各类珍馐布在三人案前。

“妹妹，这些都是夫人特意为你定制的餐食。你入宫已有半日，想必是饿了。待到餐后，你再给胡亥公子看上一看……”

许莫负给自己掐了一卦，甚是满意：恐怕公子胡亥没有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