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面祖龙（1/1）

胡亥确实没有这个运气，咸阳宫那里来了个寺人，说是要将许莫负请过去。

哟，昨天晚上雒姝给信的时候还说自己没空见许莫负，这会儿子竟然有空了，真是稀奇得很。

许莫负便在一众人的注目下，准备去面见帝国的皇帝了。

不同于六国宫各自的风情万千，咸阳宫丹楹刻桷、气势磅礴，天然地带着一股帝王的庄严。许莫负一级一级地踏上楼梯，明明即将面见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同事”，但还是莫名的多添了几丝紧张。

“大夫，许莫负觐见——”寺人的声调极高，仿佛能穿透整个咸阳的上空。

这样紧张的氛围，让许莫负的手心不免出了汗。

皇帝，许莫负也不是没有见过。受过自己帮助的汉高祖刘邦、楚楚可怜的汉惠帝刘盈、贴心的义子汉文帝刘恒、小时候被自己抱过的汉景帝刘启……但面见自己背弃过的皇帝，这还是头一回。

做贼心虚。

许莫负跟在寺人后面，亦步亦趋地进了铺着毛织地毯的咸阳宫大殿。

她低着头，却能从被宫人擦得干干净净又打了蜡的木制地板上，看到上首帝座上高大却模糊的影子。

“臣，温县许莫负，拜见皇帝陛下，恭请皇帝陛下圣安。”

许莫负没有抬头，屈膝跪地，拱手与头同至之地。

“爱卿免礼。”始皇帝的声音传来，与骊山灵的却有许多的不同。他如今听起来沧桑、低沉、严肃，全然没有骊山灵说话时那般的慵懒。

许莫负起身，这下真的见到了皇帝。嬴政今天看起来格外疲惫，分明有这么多的臣子（包括许莫负她自己）分忧，他却还是免不了劳心劳力，许莫负不禁感慨还是像她上辈子那样做个闲散王侯，日子才是最快活的。

“郎中令今晨将爱卿的兵马尽数交付与朕，朕观之，甚喜。”嬴政在这里坐了大半天，身体有些僵硬，索幸自己和许莫负也不算不相识，便站起身来向下走去。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之幸。”

许莫负亲眼见到嬴政，才觉得他格外高大。在骊山陵中见到他时，他总是一副累得半死的样子，不是躺着就是坐着，感觉不太出来。

在现实中切实地见到了，才察觉出帝王的威严。

倒也好了，装起来不费力。

始皇帝一身漆黑如墨的袍服，上头密织的锦纹花样繁复，更衬得他龙颜凤姿，出类拔萃。只是他深沉的眼眸里透出的是无法消磨的疲惫，让许莫负有些叹惋。

嬴政有两种状态，一种是工作模式，就像现在这样；另一种是休息模式，只有许莫负在空间中见到过。不论许莫负认不认得出他，他都准备坚决不承认自己是骊山灵。只有脱离了皇帝的身份，他才算是能得到片刻的休息。

许莫负又何尝不知道他这样的心思，两个加起来四舍五入要两百岁的人还在这样玩过家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许仙童既然给朕的妃嫔都看过了相，不如给朕也看看。依你看，朕可否长生不老？”

许莫负的嘴角忍不住向下撇了一撇。怎么，非得让人说你五年后要死才高兴吗？

但当嬴政走到许莫负面前，任由她仔细一看时，许莫负却发现，嬴政如今的面相并不似胡姬那种将死之人，虽然他劳累过度，倒像是还能活上好一阵子。

“臣不敢妄言。蓬莱仙人遣臣返乡时，只说愿陛下善待天下苍生，如若功德圆满，便会亲赐陛下长生不老之药。”

老师喝醉酒的时候确实提过这事。

那天晚上，黄石娘娘哭着说嬴政是她秦家的老祖宗，想要一颗长生不老药怎么了，又不是要星星要月亮。而后顿了一顿，又痛骂长生不老药贵得要死，自己要是买了，得再等自己从黄石修成黄石精那么长的时间才能回家。

许莫负不解，便问老师她的家在哪里。黄石娘娘却茫然地说，在未来，在现在还没冲刷出来的沉积岛上，那是一个叫做上海的大都市，每天不管多晚想喝酒，点个外卖就能分分钟到手，绝不像兰陵子这样拖拖拉拉。

许莫负便宽慰着说了几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黄石娘娘的心思，让老师突然很兴奋地嚷嚷说，她自己反正已经成仙，不如就这样长生不老着混到两千年后，看看能不能遇到小时候的自己，看到自己在陕西老家的父母。

“就这样说定了，我给老祖宗换仙丹，你可得帮我把护秦的任务好好完成了，懂？”

老师说完这句话，就醉得瘫倒在了许莫负的怀里。

嬴政听到许莫负说这样的话，眼睛不免一亮：“这样说来，朕，还有机缘长生不老？”

许莫负肯定地说：“如若陛下勤政爱民，延年益寿是自然的事。”

“好，好，如此甚好。”嬴政早就听许莫负说，黄石娘娘是修为高深的仙子，未曾想自己上辈子求来求去求不到的仙药，这辈子得来却全不费功夫。难怪那张良功成身退后能与赤松子同游，原来这黄石公不仅是精怪，更有如此大的神通。

“陛下，公子将闾有东瀛急报。”进来的是和许莫负一起来咸阳的陶俑，看来嬴政已经在以最快速度启用这批完全能够受到信任的人了。

嬴政示意他自己知道了，便让他在旁边候着。

“许爱卿，朕还有一事。”

“请陛下吩咐，臣，万死不辞。”许莫负做足了姿态。

“你既呈上田亩改革之策，此策的施行便也离不开你。待到朕安排妥当，你便与朝廷官员一同，前往长沙郡进行试点改革。”

“诺。臣必尽心竭力。”

“好孩子，你下去吧。”嬴政满意地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许莫负活过的年岁比自己多了太多，又对田地之事最为上心，这桩差他交给她来办才算是最放心的。

未等到许莫负完全离开，他便已接过陶俑手上的急报，迅速扫视了过去，眉头不禁皱成一个“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