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间烦恼并不相通（1/1）

白洛清盘坐崖旁，细雨微风不可入怀。少女此刻很是烦扰。

信中父亲劝说她赴洛都参与七国道试，同时也委婉的表达了婚书另一头那位少年将至洛都、怎么都该见一见的想法。

少女有些生气，所有人包括自己双亲都是视婚姻为一桩交易，掺杂的全是利益与权利的交换，明面上一口一声的凤凰只是更重一些的筹码。

什么时候自己连选择喜欢与否的权利都没有了?

少女不喜欢婚书中从未谋面的少年，即使家中长辈已订下了文约，少女也不喜欢世人口中天造地设的言云螭，虽然南北两方大人物撮合不断。

她有自己的道，她只愿做自己，而不是成为谁的妻子。

她是人间的凤凰。

她是骄傲的，那么，没人能替她抉择。

似是终于想明白，少女站起身，淡然一笑，衣衫轻轻拂动，成为比这片山景更动人的景色。

……

……

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另一份婚书的主人方才吃过洛都的第一餐饭，结识了入城的第一个朋友。

两位友人出了客栈，总是要趁半日春光游一游洛都，也才算不辜负大梁京都的繁华盛景。

路线自是由来过一次的王山君来规划。

赵漓头发半束半披，前无刘海，只简单用黑色布巾束住，看起来极为干净自然，虽然少年面庞上有几分未脱的稚气，但走起路来却沉稳厚重，平波缓进不急不躁。给人一种超出这个年龄应有成熟的感觉 ，似是个超然物外的道士一般。

王山君在这假道士耳边口若悬河，讲起了洛都的名胜大观和风月胜地。

“金石园，在洛都东北六里处。是度宗皇帝最宠幸的权臣石晋曾经的居所，是石晋与南郡卢氏争富而修筑的。据说石晋收东海珍珠、琥珀，饰园内屋宇，富丽堂皇，宛如宫殿。

当然我已经去过，珍宝或是被收缴，没有见到，倒是见到不少的人，十分吵闹，吵得我心烦意乱，甚是扫兴。”

“登天楼，在洛都中心处，是开国高祖皇帝亲自督视建造，是大梁司天监的本部所在，高百余尺，上层顶立有金凰，高一丈有余。据说楼内有四十九司天仪观世间星海日月之变化，也观天下人间。

这样的地方我们自然是进不去的，不过站在楼下看看也是不错。”

……

王山君喋喋不休，讲起来眉飞色舞，搭配静默行路的赵漓，实在让安静的少年感到几分无良导游诱骗消费者的味道，便道：“听说洛都有座圣人的书院?”

少年没什么朋友，洛都也无相熟之人，自然只能是是听标行林氏父女路途上所说的了。

王山君早就厌倦了这般自说自话，又或者对这一话题极有兴趣，激动的如同一个发现宝藏的孩童，双手放在赵漓肩上推他调转方向向南走去，知无不言起来,“没错，洛都城南有座书院，传说是上代圣人传业授道的地方，圣人有教无类，无论世家商贾、高低贵贱、族异类殊都一以待之，不止七国，甚而北境蛮族都有不远千里来此拜圣人为师。

圣人集百家之长，不囿于一家道法，是诸法修行的集大成者。有人说圣人早已登临圣境飞升而去，到了另一方天地。也有人说圣人终归没能敌过岁月，老去于南游途中。更多的人选择相信圣人从未飞升或是故去，而是隐于市井人间，像天上的日月星辰，始终陪伴着他们。”

“你似乎很崇敬他?”赵漓有些意外，推崇大道修行有教无类的圣人显然是与世家大族希冀的二世三世乃至万世而传的稳定相冲突，太郡王氏的这位少年倒是个异类了。

“当然了，这样崇高且光明、兼爱苍生的人物，五百年可能才出一位，难道不值得崇敬吗?即使是在五百年前那个群星璀璨天才辈出的时代，他依然是毋庸置疑的世间第一。这样的强者，难道不值得崇敬吗?”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配得上世人的尊敬。”赵漓还没说话，王山君已经自问自答，真诚地总结道。

“前代圣人我怕是再难遇上了，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缘分成为这代圣人的门徒，或者做个为他／她驾车的马夫也行。”

“再不济见一面也行，或者在一家酒馆吃个饭。”王山君似是觉得前面目标太过遥不可及，补充说道。

……

两位少年不多时便来到城南，一前一后走过狭窄，直到小巷子尽头，这是一个正午时分也难照到的巷子，两边踏路石上已沾满了绿苔厚藓，看起来软绵绵的像一层铺上的绿巾。

受湿霉与巷道狭小的影响，这里的气味不易散出，冲击着赵漓的鼻腔嗅觉，让他忍不住打个喷嚏。赵漓忍者不适，省视着眼前圣人曾居住的地方。

连一块牌匾也看不到，只有两扇极小的门，未雕刻任何的花纹，门栏受潮湿呈现着自上至下递次加深的霉色，整扇门看起来粗糙的像是柳树树皮刻满岁月无声的摧蚀，显得坑坑洼洼。两个铁质门环早已失去模样，门环底座的铺首也锈迹斑斑，有随时会从门上掉落的风险。

门环下部分稍显明滑，看起来应是常有人来，这让赵漓感到奇怪，这样的废弃地方会有谁常来?

赵漓推开门，想象中灰尘掉落的景象并未出现，只有吱呀的一声称不上悦耳，也谈不上刺耳。

两位少年越过门栏，怀着由衷的神圣与虔诚走进这破败之地。

这是圣人曾经授业解惑、为天下师的地方。

这是曾经谋定世间经略天下,十二位贤士修习的地方。

这是纵横六合武动八荒，三十二位逍遥境界强者过去最常来的地方。

这里是泽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