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秦可馨的往事（6）暗恋初始（1/1）
大概是出于幼稚的报复心理，那晚妈妈临走时说的话对我起了逆反作用。
她叫我好好学习，那我就偏不。你就后悔去吧，我才不要听你的。反正不论我做什么，以后都跟你无关了。
那天，我坐上公交车，对自己要去哪儿并没有明确的想法。我只知道，逃课这个决定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抗议父母离婚的宣告。
我在飞鸟广场下了车，漫无目的地走着，全程处于一种恍惚的半游离状态。
因为太无聊，我去了附近一家电影院看电影，然而电影完全看不进去。等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午饭是在一家面馆简单解决的。
之后，我去了一家游戏厅，这种地方我几乎没怎么来过，对里面的游戏机也感到很陌生。
我在游戏厅待了一整个下午，期间玩遍了所有的机器。跳炫舞时我认识了两个人，他们分别叫阿良和巧云。
阿良17岁，目前辍学在烧烤摊打工。巧云跟我同一个学校，比我高一个年级，在读初三，她父母在外地工作，家里就她一个人住，平时都是在离家不远的三姨家吃饭，她学习成绩差，不喜欢读书，逃课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这一天下来，我的手机出现了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当然……我是故意不去接的。一半的电话是爸爸打来的，另一半是班主任，其中还有一两个未接来电是我不认识的号码。
晚上七点半左右，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说等一下就会回家，他在电话里的声音从担忧渐渐变成了安心。
等我回到家后，见到爸爸，发现他的表情这才从凝重变得放松下来。
他并没有痛骂我一顿，反而很反常地安慰我说，“心情不好的话，去散散心也好。”
我进了房间，关上门，心里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妈妈没有给我电话，我猜想她应该不知道我逃课的事情。一想到自己的行为没引起妈妈的注意，我感到失落不已。
第二天去上学，班主任找我谈话，她并没有很严厉地批评我，而是跟我讲一些人生道理，说世事无常，想必她已经知道了我爸妈分居的事情。
我明白她在关心我，她劝我不要走极端，要好好学习，做好自己。可是……我没有心情听她讲那些人生箴言，因为，我只想知道自己的家怎样才不会散，怎样做父母才会和好。
但是，我无奈地发现，这是一件我无能为力的事情。
从那天以后，妈妈打过几次电话给我，都被我拒接了。我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对学习也没了兴趣。许易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偶尔试探着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但都被我敷衍着转移了话题。
一个星期后的星期四，那天发生的事情，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下午放学后，我做完手头的作业交上去，离开教室时已经是5点05分。
我出了校门，走两百多米的路来到公交站。许易站在一旁等车，我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正当我准备走近和他说话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是爸爸打来的。
因为公交站有不少学生，比较嘈杂，我接通电话后绕到了候车亭的后面，那里相对安静一些。
“喂？爸。”我把手机挨到耳边。
“小馨……听得到吗？”
“嗯，听得到。”
“呃，那个……”电话那头传来爸爸低沉的声音，“有件事吧，需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我的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唔……怎么说呢……就是，我和你妈妈，”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这让我更加感到了不安，“……就在刚刚，我们两人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书。”
“……”
听到这个消息，我呆愣了片刻。
“你……现在还在学校吗？”
“嗯……”我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居然异常的冷静。
“那好，你在学校里等一等，你妈妈等下会开车过去接你。”
“嗯……”我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起来。
“她会带你去吃晚饭……还有就是，和你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这你知道的。”
“嗯。”
“我……以后……呃……”爸爸的声音哽了一下，“以后你跟你妈好好过，我也会抽空去看看你的……”
“嗯。”
“那……就这样吧，你在学校等等就好。”
“爸……”
“什么事？”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样？”
“对不起，是爸爸不好。”
“才不是！”我有些气恼起来。
“……”
“现在是怎样，明明是她要来接我，为什么是你打的电话？”我故意质问着。
“因为这几天你一直不接你妈电话。”
“我不想理她。”
“你妈妈没做错什么。”
“就是她的错！我不明白……”
“……”
“爸，我是不会妥协的。”
“妥协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妥协的……我不支持你们离婚！”
“小馨……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得学会接受。”
“爸，我不跟你说了，我挂了。”
“小馨……你先别……”电话那头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按下了屏幕上的红色按钮。
挂完电话，我立刻拨了妈妈的号码。
接通后，听筒里立刻传来了那个久违而熟悉的声音。
“喂……小馨，你现在……”
“妈……”我打断了她说话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绝不！”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的胸口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满与失望，但为了不让别人察觉我情绪上的波动，我努力压抑着自己，表现出一副平静无事的模样。
我从候车亭后面走出来，发现公交车已经到站了，不少人正在排队，我垂头丧气地走过去，最后一个上了车。
公交车上已经没了座位，过道上零星站着几个人。
我低着头走到靠近车厢中间的位置，然后抓住扶手站稳。
车子发动后，看着站台不断被抛远，我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心里很难受。我才不要等她来接我，绝不！
我哽着一股气，鼻子发酸，有种被抛弃了的失落感，觉得很委屈。
渐渐地……那晚我追着车子喊妈妈不要走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那晚我赌气叫她回来的话语再次在耳畔响起，那晚的想法在心里不断复苏，希望妈妈不要走，希望她选我，为我留下来。可是……这些都已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最后的最后，妈妈还是选择了离婚。我的家不完整了，我失去了那个熟悉的港湾。
没多久，车子到了下一站，有不少人要上车，我无可奈何地被挤向后面，不知不觉间，我已经退到了靠近后门的位置。
车子再次启动，我望向外面，恰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女生和她的父母一起走在路上的背影，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如针一般地刺进了我的心里。
仿佛被碰到了某个开关，我的情绪渐渐决堤。
汹涌的难过与失落在我的胸口冲击着，我的眼睛开始发热，鼻子也变得酸楚难忍，很快，我抽噎着流下了眼泪。
我压抑着没有哭出声来，但眼泪却还是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出，不论我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我很喜欢我的妈妈，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都说我长得像妈妈，说我和妈妈一样的好看漂亮，我为此感到很开心，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自豪。
我从未想过要跟妈妈分开，哪怕是现在，她执意要跟爸爸离婚，我也还是很想和她一起生活，想要跟着她。
可是……那样的话，爸爸就太可怜了。
而且，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离婚。我讨厌妈妈做的这个决定。即便很喜欢妈妈，但是，却对她很失望，正因为这样，我才愈加地伤心不已。
以后，一家人走在一起的画面，将不再属于我的人生了。
“拿着。”一个声音从右侧钻进我的耳朵，与此同时，一只修长白净的手闯进了我的视线，那只手向我递来一包纸巾。
我侧过脸看向旁边，许易正一脸关心地看着我，他的眼神有些无措与小心翼翼。
我接过他手里的纸巾，然后转头看向车窗外面，鼻子突然抑制不住抽抽嗒嗒起来，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这时，我感到自己的右胳膊被拉了一下，我意识到是许易在拉我。
我顺着他的牵引，走到后面第一排的一个座位前，那个座位上放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的。
他把书包拽起来，松开拉着我胳膊的那只手。
“坐吧。”他的声音很轻。
我低着头，慢慢地坐到上面，不知为何，我竟觉得更加难过了，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我抽出一张纸巾擦眼泪，那张纸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一片，完全不能用了。
许易站在我的左手边，我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低下头，任泪水宣泄而出。
也不知哭了多久，眼泪终于停了，我捂着脸，不愿抬起头。
公交车过了一站又一站，我能感知到不断地有人上车下车。
直到终点站的提示音响起，我才不得不接受车子不会再走下去了的事实。
我抬起头，站起身，发现许易站在旁边。这时我才意识到，许易居然还留在车上，他一直站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我看着早已空空荡荡的车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明明有那么多的空位，他却都没有去坐，不但如此，他毫无疑问已经坐过站了。
可是，他却一脸淡然地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看到我起身，他若无其事地走下了车，我跟在他身后，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安心。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在陪着我的缘故，我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我们在总站的候车区坐下，我看向他，想了想，决定向他说出我哭的原因，“我爸妈离婚了。”
他转头看着我，眨了眨眼睛，一脸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
“在学校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我爸打电话告诉我的。”我低下了头，“我……实在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很抱歉，这种事情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你。”
“没有……我要谢谢你不问原由地陪着我。”
“没关系。谁叫咱俩是同桌呢。”他笑了一下，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回……”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住了话头，因为我意识到，如果我说自己不想回家的话，他恐怕还会一直陪着我，对此，我感到很过意不去，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我想，还是先回家吧。”我苦笑着说道。
“好。”他点了下头。
就这样，我们在总站坐上返程的公交车，回家去了。
到了我家附近的站点后，我下了车，没想到许易也跟着走了下来。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不回去吗？”
“先送你回去吧。”他说道，“送佛送到西，不差这点时间。”
“哦。”我爽快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心里并不排斥他继续送我。
他陪着我进了小区，一直把我送到公寓的楼梯口，才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有种莫名的感动，夕阳照在他的身上，仿佛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耀眼极了。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惊讶地发现，我的心跳……已经完全乱了！